第605章擅近者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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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覺得異常,也沒人覺得不妥。自從履職户部侍郎以來,陛下御賜金殿看座,祝雅瞳也就堂而皇之地落座這張檀木椅。一面是張聖傑聲勢之旺,羣臣折服。一面也是祝雅瞳的如花容顏觀之可親,讓人生不起惡來。
於是她就坐在那裏,絕大多時安安靜靜地,低垂着妙目旁聽皇帝與羣臣議事。皇帝間或聖顧向她詢問些事宜,祝雅瞳也僅是説些尋常之理,換了朝堂上任何一人也能説得出來,但皇帝並未因此而遺忘她,三兩回朝會里總會問及於她。吳府在紫陵城裏顯赫而低調,祝雅瞳在朝堂上的行事完全秉承吳府一貫的做派。
不過多地摻合朝中風雲變幻,也不去得罪什麼人。只待中土大地有大事發生時,一府上下才龍虎盡出,攪動大勢。事不能盡如人所願。
吳府儘量避免紛爭,仍免不了人情世故里的恩怨糾纏。盛皇處事巧妙,但盛國朝堂幾番動盪,吳府巍然不動,還從中多番得利。吳徵早先當着朝臣的面捱了一頓廷杖,之後照樣榮寵不斷。其母祝雅瞳得授户部侍郎,堂而皇之地坐在金鑾殿上。
韓家兄妹一個因大功官拜鎮東將軍,算不得什麼太過出類拔萃的官職,但紫陵城在盛國東方,朝堂一陣洗滌之後,韓鐵衣執掌整個東面兵權,拱衞京師的大軍數量之多,戰力之強不必言。
大軍調動,邊防駐守的佈置等等,無一不需經過他,韓鐵衣事實上已在行使大將軍之權。另一個僅是戍邊將軍,但手掌盛國中之的陷陣營,連吳徵的突擊營都受她管轄調動。
更莫説兄妹齊心,韓鐵衣的許多決斷,都是出自這位英姿颯女將的主意。吳府崢嶸暗藏,地位超然,在盛國自然免不了各種嫉恨與看不順眼。盛國文風鼎盛,文壇同樣派系林立,對吳府這樣的新貴自有排外之心。
林博士借吳徵開立二十四橋院之機發難,吳徵只是輕輕推回,結局卻是林博士在朝堂直接被摘了官帽,翻出一大堆罪狀下了獄。林博士門生眾多,但證據確鑿,皇帝又正值聲望最隆之時,聖君肯定是沒錯的,所以錯的只能是吳徵。
陛下雖也剛從大燕回國不久,偏將大權在這樣一位身份極其複雜,又是大秦舊官的人身上,委實博得太大。這人可是燕國皇子,若是動了想當皇帝的念頭,在京師裏威脅之大難以想象。
盛國好不容易來了箇中興之主,誰也不想有什麼意外。於是讓陛下提防吳徵,冷落吳徵的風聞也在坊間傳揚,悄悄醖釀。
誰都知道以陛下和吳徵之間的親密,去提這點不啻於拔虎鬚。所謂文死諫,武死戰,文人風骨,自當肅清朝堂,清君之側的吝小人。文人一旦熱血上頭,牛脾氣一點都不輸兩軍戰時殺紅了眼的鐵血漢子。
市井裏的風言風語早早就傳到宮中與吳府。皇帝不會因傳聞而妄動雷霆,吳府裏則和從前一樣,從不爭辯。説起來吳府又安靜了好一段時,尤其吳徵抄了金山寺之後,皇帝未加誇耀,府中人深居簡出彷彿無事發生,安靜得令人詫異。
直到近屠衝暗中抵達盛國,又身亡的消息傳出之後,市井裏又是言紛紛。屠衝雖年老,也是成名數十年的絕頂高手,吳徵可沒有這份修為。要從他手上全身而退,實在叫人難以置信。
吳徵重傷甚至身亡的説法都傳得繪聲繪。鎮海城裏有一座小院被守得裏三層,外三層,別説擅闖,靠近者死!只消看祝雅瞳每上朝下朝,眉間一抹難以掩去的憂,吳徵就算活着,多半也已悄悄回到紫陵城裏養傷,且傷勢不容樂觀。
以祝雅瞳的歷練與武功修為,早已做到英華內斂。美婦在朝堂上一貫無悲無喜,雖仍温柔雅緻,也叫人看不清在想些什麼。
坊間傳言愈演愈烈之下,金鑾殿上今的大朝會諸臣俱至,幾不見的祝雅瞳更加引人注目。嫺淡靜雅,但眉目之間總有一股難以言説的似嗔似憂,彷彿愁腸百轉,心事無限。
比從前不同,她落座時不自覺地單手支頜了一下,才又雙手叉於小腹前端坐。動作優雅自然,全無惺惺作態之,但落在有心人眼裏,細微的異樣也能品出不同的味道來。朝會已開,羣臣不敢再注視這一處的秀可餐。
能上金鑾殿的大臣俱非常人,再大的誘惑在皇帝面前也得收斂心神,不受相所惑。皇帝登上龍椅,羣臣議事,金殿之上爭論不休,看看就到了近午時分才漸漸止歇。
今的議題大都集中在燕國正調兵遣將,有意南下。盛國境內國泰民安了許久,多年未曾見過這種陣仗。
這一回燕國籌備充足,不再似被盛國突襲時的混亂不堪。雖有葬天江天險橫在邊界,燕國縱橫天下無敵的鐵騎還是讓朝臣們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大部分朝臣都未經歷過壽昌城的那場慘烈血戰,只光想想都覺心驚跳。
對毫無防備的燕國僅是險險慘勝,對有備而來的燕國又會如何?戰事近在眼前,蒼涼的鼓點,淒厲的號角聲都似在耳邊震響,戰爭的殘酷光是想象都令人不寒而慄,即使是這些重臣也難免患得患失。
軍國大事朝臣們未必懂,但要説出一套鎮國家,撫百姓,給糧餉,乃至政通內外,遠近攻,大殿裏誰都能説出一番道理來。
國家大事的當口兒,猶如懸絲行步,無論官職尊卑俱各抒己見,唯恐漏了什麼叫戰事敗績。陛下也問得鉅細靡遺,同樣不想遺漏了什麼。有了陛下的態度,朝臣們也都放下忌憚一展驥足。
朝堂上雖常有人爭得面紅耳赤,但陛下不會怪罪於誰,朝臣們也不必擔憂言語中得罪了誰惹來禍事。
朝堂時常爭吵得面紅耳赤之下,至少尚未明着互相生出怨懟之意。三番五次下來,朝堂上很快就形成股就事論事的風氣。一些位卑者也敢當廷指出大員的疏忽,連費國師,花丞相兩位都常常被直斥其非。
羣臣上下還能獨善其身,不與人爭執者,唯有角落裏那位安安靜靜,嫺雅出塵的祝雅瞳。朝議轉入時下最重要之事,大臣們紛紛神一振。爭吵頻起,爭得聲振屋瓦,各持己見説個不休,往往要等陛下做了裁斷才得中止,但下一項又得再爭論一通,如此循環。今的議題大多有了結論,爭論聲漸止,皇帝卻沒有下朝的意思。
看看頭漸午,腦力的急速消耗讓羣臣也頗見倦。張聖傑凡事都有計較,看他龍眉深鎖,顯然盛國戰事即使已以繼夜地籌備,進度仍不能令他滿意。
陛下的心情比之任何一位大臣還要迫切。羣臣正議間,一名太監急匆匆地奔至大殿門口,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顧不得擦去滿頭汗水整理儀容,便尖聲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文書送到。”宋公公趕忙將加急文書取過就要呈給皇帝。張聖傑揮了揮手道:“念!”八百里加急文書直達聖駕面前,皇帝甚至等不得繁文縟節直接要宋公公拆了密封。
宋公公額頭見汗,拆火漆密封時甚至手上略見不穩。羣臣心中悚然,忙抱拳俯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廿二,成都調周邊大軍十五萬,建寧,永昌,巴中等郡兵馬齊出。成都城裏斥前太子梁玉宇,共陳十罪,遣驃騎大將軍向無極為帥,掌六路大軍共二十五萬,兵鋒直指江州。兵行極速,旬之內必達…”
“唔…”金鑾殿裏響起低沉的嗡鳴驚呼聲。大秦一國二主已有好些年頭,高高的龍椅上,張聖傑並未怪罪羣臣的頭接耳,他眼角上翻仰望殿頂,出片刻“果然如此”的笑容,旋即便斂容,閃爍的目光裏又有深深的憂慮。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三國之間糾纏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使是皇帝,一樣緊張得口擂鼓。大秦國的皇宮裏一定不會像表面上的風平靜。
向無極敢離開中樞之地,也是大秦國的風暴中心成都城,只有一個緣由…成都城局勢已定!皇宮內廷不知道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加急文書裏連聖旨誰下的都語焉不詳,無法確認。
也不知道那位做過白大夢的梁俊賢,現下是身陷囹圄呢,還是乾脆已身首異處?無論是哪一種,吳徵知道了想必都會很開心。讓他切齒痛恨的不僅僅是寧家人,梁家,一樣誓不兩立。
能看見這兩家人互相殘殺,吳徵恨不得大聲鼓掌,要他們加把勁,還要啐口唾沫,咒罵怎地打得輕了,再催促快些,但是個人與家族恩怨,終究要置於國與國利益糾葛之下。
吳徵要報仇,要斬草除,就不能之過急,大局有變,報仇就遙遙無期。寧梁兩家在大秦的爭奪,一家覆滅也意味着另一家徹底掌控這片土地,紛亂的大秦無論有多少隱患,接下來一段時總是能穩定下來,大秦的變故在這個時節着實有些微妙。張聖傑心底替吳徵高興的同時,也在着眼全局,做通盤的打算。
羣臣驚異未定,又有太監飛也似地奔至大殿口高聲道:“陛下,啓奏陛下,八百里加急文書,兩封八百里加急文書!”
“廿,江州城皇宮大亂,嘈雜如市井,後沖天火光共七處,至深夜未熄…”
“廿一,江州城宵,菜市口斬二百餘人,皆稱叛國之賊!江州及左近十三城偵騎四處,嚴陣以待,大軍約十五萬扼守水陸各處要道,擅近者斬立決,有生死存亡之勢。”一次奏報,兩封不同的加急文書同時送到。可見廿的大亂變生肘腋,令人措手不及。潛伏在江州的盛國斥候也沒能搞清楚狀況,才導致兩的兩封奏報一同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