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懊惱無極是啊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一段道理説下來,倪妙筠只顧低頭快步行走,沒半點回應。吳徵唱了獨角戲本略有無趣,一瞥之間立刻饒有興致地跟在後頭亦步亦趨。
女郎將斗篷的敞口拽緊裹住嬌軀,依稀得見背脊峭立,兒豐翹,兩條修長美腿錯間,踏地時輕盈得像一隻紛飛的蝴蝶。她低着頭不敢看人,盡揀陰暗處縱高伏低而行,不經意間便會出姣好惹火的身段來。
吳徵一邊大飽眼福,一邊暗思她方才也是這樣隱匿了蹤跡悄悄來到顧盼的營帳外,監視未必是全,看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知道存了些什麼話着急要説。兩人武功卓絕,一轉眼便回到營帳。倪妙筠開門簾,吳徵閃身也跟了進去。
並不是第一回來到女郎的居所,但深夜孤身到來還是首次。女子在軍中有諸多不便,即使倪妙筠身份武功均高,無人敢來冒犯,可要私底下做點女兒家的事情,帳中的燈火都能把個中旎之處暴出來。
深夜裏孤男寡女共處其間,兩人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卻不能堂而皇之。倪妙筠未掌燭火,摸黑自去取了件裘衣穿好,將斗篷擲給吳徵。兩人目力俱佳,黑暗中藉着營火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吳徵見帳中輕紗圍中擺着只大木桶,桶中清波盪漾猶有熱霧嫋嫋,更飄着股微不可聞的幽然花香,不由心裏一蕩。監軍大人夜間沐浴,那是何等風光?不見不知,既叫吳徵見着了不去放飛思緒實在太難。
倪妙筠也深知躲不過去,要趕人未必能成功,還有掩耳盜鈴之嫌,索輕嘆一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杏花香?你不是愛薰衣草的香氣麼?聽説昔年天陰門裏種了大片的薰衣草園,香客前來禮敬上香後,門裏都會回贈香包,可安神助眠。
你平裏也都喜歡,怎地忽然換了杏花味兒?”花香淡淡,甚至不及女兒家沐浴後身上的清香。杏花高潔純美,香味卻是若有若無,比不得薰衣草香氣濃郁。
“你是不是非要與我過不去?哪壺不開提哪壺!”倪妙筠頗有惱怒之意,片刻後幽幽道:“用完了。”
“額…”吳徵嘴角一當真是異常尷尬,居然把這一茬都給忘了,她捉拿於右崢歸來時送了六塊,此後諸事繁雜,在軍營裏也不便,女子愛潔,自然早就用完,現下用的也不知吳府中是誰私下裏送來的。
當下不敢多言,忙道:“不是要與你過不去,從前的事情逃避又無用,再説天陰門又不是不能重建。”
“你説的輕巧。”倪妙筠鼻中哼了一聲,微有糯音。被吳徵提起天陰門舊事,一時柔腸百結,不免有些傷。
“邊説邊做,我一貫如此。”吳徵見女郎沒有趕人的意思,索坐了下來道:“能在白鷂騎的鐵蹄下活過來反敗為勝,還有什麼不可能的?”陷陣營首戰遭逢勁敵,能完勝固有運氣與燕軍太過輕敵的原因,但勝了就是勝了,無論面子還是裏子,都足夠吳徵吹上好些年。近幾來營中士氣之盛,鋭不可當,即使提過了千百遍,每一回都讓營中的每一位軍士們無比自豪。
倪妙筠子向來內斂,近來也因此事時常笑得如花燦爛,唯獨現下卻默不作聲。兩人從相識至今説不上多,女郎言簡意賅,常常幾句話就説完了事情。
今的動不動就冷場格外不同,吳徵不以為忤,微笑道:“所以,我是不是還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是想罵便好好罵幾句,消消氣。”倪妙筠不是無理取鬧的子,年歲更已過了耍小脾氣的時候,今處處不耐,處處找茬,吳徵料想是心中有事不滿。吳徵哄女人已是一絕,率先讓一步,認個錯,合理地容讓可謂一本萬利。
當然,一切都基於他現下眼光獨到,若不是温柔得體,大氣賢淑的女子,他哪能看得上眼,壓不會與之有所集。倪妙筠一路上多番提醒他妥善安頓顧盼,光這一點,就值得他如此做。
帳裏寂靜無聲了片刻,倪妙筠才幽幽道:“在柴郡時候,有一回我觸怒了你,你説道有話便説,生氣就生氣,發怒就發怒,但不可往心裏去,也不可憋着,我現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氣。
前幾天韓小姐在這裏,早些你又要照料着顧小姐,我不拂你的面子,又不比得她們與你親近絡,自然不能去搶,所以已經憋了好些天。”
“我還真的全不知情,是我的不是了,你説,我認認真真在聽。”帳裏又寂靜無聲,隔了良久才聽女郎又恨又惱地嗔怨道:“你知不知道一營將士均繫於你一身?
將士們大都還不識你的真面目,可是百夫長們都對你心服口服。軍中之魂以百夫長們為繩,彌結成網,堅不可摧。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可你,可你,就這麼拋下我…整個大軍不管,隨隨便便扔了幾句話就跑了。
萬一有什麼閃失你讓人家怎麼辦?我…我快急死了,你還好像自己做得多了不起,若無其事。氣不氣人,氣不氣人!”
“額…”吳徵一時啞然。他還真沒想到這一節,彼時軍情緊急,倒的確是丟了幾句話就殺入了亂軍裏。黑暗中藉着營火只見女郎的眼眸忽閃忽暗,似有水光瑩然,正是滿腹委屈憋了多,終於訴説出來時的又氣又怒。
“當時…嘖。”吳徵當下也拙於言辭,不知從哪説起的好。猛然間靈光一閃,偏頭湊近女郎面前,見她櫻微扁,氣急了口起伏不定,粉拳捏得緊緊的。他一把將一雙小手拉過一齊握在在掌心,柔聲道:“這一回我錯了,你要我怎生做才好?下次我一定注意。”究竟擔心的是陷陣營失了主心骨,還是吳徵有什麼傷損,吳徵不明倪妙筠的怒氣向哪兒更多一些,倪妙筠也不知自己更氣的是哪兒。吳徵做的實在沒什麼錯,亂軍之中機會稍縱即逝,軍令更是刻不容緩,結果也證明了他把握戰機,絕地翻盤。
可是倪妙筠滿心委屈,她一邊要打理好後軍,一邊心驚跳地看着吳徵在亂軍中時隱時現…從吳徵殺入亂軍之後,她的目光就從沒離開過他。
她太清楚吳徵做的實在是上上之選,也至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就覺大勝之後固然把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吳徵卻從頭到尾沒對她説一句温存寬的話…委屈更甚。
“怎麼不説話?怎麼想的便怎麼説。”吳徵笑得越發温柔:“你若不説,下回我還胡來又惹怒了你,可就不好了。”
“你不要再拋下我。”倪妙筠一咬銀牙,把心一橫終於將心底話説了出口,一言既出,羞紅滿面,忙又道:“我和你一起凡事有個照應,總好過你隻身犯險。
你來盛國已是一份大恩情,我怕我沒法和祝師姐代。你家裏紅顏知己那麼多我一個都惹不起,更沒面目見她們。我是被陛下臨時遣來這裏的,掌軍一點都不在行,那麼大擔子壓我身上,我做不來。
你要去亂軍中衝殺,我倒能幫襯許多…”絮絮叨叨,反反覆覆,慌慌張張,強詞奪理,詞不達意,語無倫次,倪妙筠滿腔怒意全化作紛亂,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忽覺被捂得熱烘烘的小手被股柔和的力道一扯,嬌軀騰雲駕霧般飛起投入一個温暖的懷抱裏。
“好,我不拋下你了。”被男子寬厚的膛摟緊,倪妙筠嚇得傻了,忘了反抗,忘了逃開。柔軟曼妙的身體彷彿僵住了一樣不能動彈,就任由吳徵抱着她,不知所措。
“我在亂軍裏看似危險,實則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你的眼力應該看得出來,這幾…確是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不過以後都不會咯。”
“你也知道冷落了我,你也知道冷落了我。”倪妙筠原本柔情一片,一聽此言頓時怒從心底起,粉拳一下下地捶上吳徵口恨恨,用斗篷一捂面頰大哭起來道:“人家擔驚受怕了半天,你連句話都沒有,好像人家就不在這裏一樣。
成天就顧着你的盼兒,人家又沒有礙着你…”哭聲被斗篷一遮穿不出帳子外,女郎一開腔就像打開了話匣子,連串地説下去,永遠都説不完的模樣。倪妙筠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的話,簡直比自己離鄉背井去了天陰門之後的二十年裏想説的話還要多。
“好嘛好嘛,我知道我錯了,今後定然都不會了。”惱人的熱息噴在耳,癢得人心搖神顫,倪妙筠發了一通,越發越是暢快,更難停歇,不依不饒道:“你錯在哪裏,你要説清楚。”
“我…”吳徵嘆息着道:“錯在裝腔作勢,錯在還以為倪仙子會嫌棄我自作多情,錯在忽略了倪仙子內心的受,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忘了小可已給倪仙子下了婚約,倪仙子還沒拒絕來着。”
“我爹沒答應。”倪妙筠仍不解恨,氣鼓鼓道:“婚約做不得數。”
“額,唉。”吳徵是一聲長嘆,懊惱無極道:“是啊,倪大學士還沒答應。
他雅量高致,一般的東西還入不得他眼。我這頭疼得都要炸了,偏生一筆字怎麼都練不好,氣不氣人?”倪妙筠心中一動,才想起吳徵這一路上偷着功夫都會練練字,幾回還練得怒髮衝冠,撕了紙擱了筆打翻了硯台,最終又垂頭喪氣地練起來,原來如此!
這是一片心意,實難拒卻。女郎這才發覺今連連失態,情緒幾有失控之勢,忙從吳徵懷中爬起,這一起手足痠軟無力,幾番掙扎才得起身,更是慌亂道:“關人傢什麼事,你自己沒那個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