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莫要全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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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認為如此。”丘元煥朝攤開的地圖上一指道:“臣已令三江口一帶加緊提防盛軍動向,只是陛下,若是有變,恐怕一時難為。”
“朕知道。”欒楚廷面沉如鐵手指掃着葬天江一線,咬牙切齒道:“大軍南遷不可亂了方寸,若是有變,便暫時隱忍一二也無妨。張聖傑!你好大的狗膽!”
“如今看來,忘魂散之毒只怕盛國早有能人制出了解藥,否則張聖傑安敢豁出命?盛國自張安易起便裝瘋賣傻隱忍不發,所謀者大,臣以為不可聽之任之。若是太過縱容,只怕局勢糜爛,今後一發不可收拾。”
“丘愛卿可有高見?”
“當是此時天寒地凍,糧草未曾足備,大軍不可妄動。臣以為可先提一支兵以能人為將,速速趕至揚,徐一帶巡弋江邊。一來壯我軍威,使盛國不敢正眼北向,二來若遇變故,可及時支援接應。
同時大軍一事加緊整備,提早南下,待大軍進駐之後,盛國縱有翻天之心又何足為懼?”
“有理,正和朕意!丘愛卿可有能人舉薦?”
“有。有一人三十餘年來潛心修行,近大成,不僅武藝出眾,知兵書,智勇兼備,為人又律己寬人,可為朝中棟樑之才。臣舉賢不避親,正要舉薦臣之愛徒與陛下。”
“哦?丘愛卿之愛徒?速速為朕引來!”***大冷的寒冬,霧氣特別深重,一個月裏倒有十來天早上起來都是霧氣瀰漫,更別説波濤滾滾的葬天江。
紫陵城的江面已瀕臨入海,平水天一線難以看清邊界,霧鎖橫江之後在江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聞濤濤江水隆隆之聲。張聖傑輕裝便服,除了一頂紫金沖天冠與明黃外袍上袖的九條五爪金龍之外,幾乎看不出這是一位萬乘之尊。
收回凝望滔滔江水的目光,他才向面前雙手反綁跪於地下的一人微微一笑。昨朝堂上爭執異常地烈,不僅是燕國又來了國書,措辭嚴厲,令朝中一些大臣誠惶誠恐,生怕燕國兵臨城下有滅國之禍。
盛國已有多年沒有戰事,在中原大地戰火紛飛之時像是一派世外桃源。詩禮傳家,歌舞昇平,不少朝臣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一提起如狼似虎的燕國驍騎,他們都會然變,面白如紙。
張聖傑高坐龍椅垂望殿堂,有言不可輕舉妄動的,有言國體不可受辱的,爭執不休,各具因由,只是今的聲音特別大。那些保守的大臣們往常都是和氣的,彬彬有禮的,當時卻格外地聲氣,掩飾不住那股…
囂張?皇弟張聖石也在大殿裏,自己座下的龍椅本是他的囊中之物,臨了卻被一道密旨給奪了去,他哪裏會開心?哪裏會甘心?他在,所以那些大臣連膽氣都壯了許多,還中氣十足起來…當然了,光靠着張聖石分量可不夠,燕國的國書才是底氣所在。
盛國的皇位,沒有燕國的首肯怎能坐得安穩?這事兒都延續了多少代,多少年,簡直快成了盛國的一項傳統,而燕國每次來使臣,盛國又有哪一次不是像個節?張聖傑拒絕燕皇的旨意,扣押燕國的大臣,燕皇十分地不滿。
他一樣新登基不久,正想着具世間之大氣,賦宇內之萬新,區區附庸的盛國居然當眾打了他的臉?很多大臣們都確信。
若不是剛剛與草馬黑胡大戰一場,燕國的鐵騎已經兵臨城下,面對羸弱的盛國,燕軍驍騎會以摧枯拉朽之勢直入紫陵城!這一回燕國不斷髮來國書,是燕國正在休養生息,也是新皇的好生之德而已。
而這個子也不會太久了,一年的時間休養生息已足夠。張聖傑一次又一次地觸怒燕皇,將整個盛國懸於風口尖,紫陵城外的波濤排空,像是對這位招致滅國之禍的昏君發出憤怒的嘶吼。唯一的希望,便是在燕皇的怒火徹底爆發之前,一一滿足他的願望,或許能夠平息他的怒火,躲過這場滅頂之災。張聖傑就這樣看着,聽着,從國書抵達至今,不發一言。只要是兩國相爭,就有人妄想着在戰爭爆發之前結束戰爭,結局當然沒有好的。
從古至今,再到以後,退縮從來不是出路。等退到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敵國會毫不猶豫,也一點都不客氣地搶走你身上所有的東西,再補上一腳將你踹下萬丈深淵。
誰不喜歡這樣的對手呢?因為怯懦與眼前一點點安逸而畏縮,刻意麻痹自己,還有反抗之力時不敢奮起。
等到了懸崖邊上,已經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力和餘地了,當然了,這幫大臣的考量也沒有錯,他們大可以臨陣倒戈投效敵國,今後繼續過他們的太平子,當他們的豪族。
至於國家姓張還是姓欒,於他們而言沒有干係。所以張聖傑當然沒有聽他們的,只是擺了擺手道:“吳徵身份存疑,近來又下落不明,改再説吧。至於孫賢志辱朕,辱盛國,諸位愛卿是沒看見呢,還是以為朕在空口胡言呢?”
“陛下明鑑。有道是兩國相不斬來使,且孫大人是盛國多年老友,與先皇一貫相投。今後兩國之間互通有無,也需多賴孫大人多方奔走。請陛下三思。”張聖石見皇兄説話,羣臣噤聲,他早已對此事深思慮,自有一番説辭,遂先拋了出來試探一二。
“朕沒説要斬他呀?好端端的要他的人頭幹嘛?何況新年將至,萬象更新,見血光不吉,這樣吧,明帶孫大人往江邊,朕親自送他回國便是。”誰都沒想到張聖傑這一回這麼幹脆,愕然中他已雙手後背,退朝離去。沒有得意,也沒有不滿,好像什麼事都和他無關,難以看透他心裏在想什麼。
早朝未開的時辰,張聖傑便輕車簡從離了皇城,一輛龍輦,八匹駿馬,隨從也只五十人而已。在天牢裏提了孫賢志,也不鬆綁,就這麼押着他一路來到葬天江邊,此刻天地間不見星月,還一片漆黑。
直到旭東昇,濃霧裏遠遠看見一團紅彤彤的圓珠,張聖傑才朝孫賢志一笑道:“孫大人受苦了。”雙手被反綁,此刻已刺痛得近乎麻木。被關在天牢裏數月時光,也是此前從未吃過的苦頭。眼見江水滔滔,孫賢志已全然摸不透張聖傑,不知道這個在長安城裏只知飲宴作樂的皇帝還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眼下他絕對不敢觸怒張聖傑,垂頭低聲道:“老夫自問多年來為兩國邦盡心盡力,望陛下惦念老夫多年辛苦,萬望開恩。”
“嗯。”張聖傑點了點頭,遠眺的目光似在濃霧中失了方向,茫道:“説起來是的,孫大人是上國天使,架子説不上太大,行事也有分寸。要是換了旁人,還不定在盛國如何作威作福呢…”
“皇命難違。”
“嗯。”張聖傑又點了點頭,目光漸漸清明而犀利,道:“的確皇命難違,孫大人秉承着皇命,在紫陵城裏欺壓朕的父皇,迫着朕的子民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屈辱…
雖是皇命難違,説起來也是孫大人畢生的榮光,足以令族中顯耀了吧?”孫賢志面越發慘白,在晚冬江邊的瑟瑟寒風裏不住顫抖,一個字都不敢應。
“既以為榮,當承其重。朕今要你付出些代價,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陛下,即使兩國相爭也不斬來使啊…”
“朕不會要你項上人頭。來人,割了孫大人的耳朵,為他好生治傷,待養好了傷便讓孫大人回長安去吧!”
“陛下開恩哪…老夫從未有過…”
“孫大人,這是最好的結果,莫不是要朕改主意吧?哈哈…哈哈…”張聖傑痛快地仰天大笑,聲音居然隨着江風遠遠飄了出去。這位飽受了無數屈辱。
甚至在敵國皇帝面前於穢物中裝瘋賣傻的盛國國君,雙目赤紅着低聲喝道:“記得把孫大人的耳朵,一同送去給欒楚廷!”孫賢志就算不是條惡狗,他仗人勢的時候可沒少咬過人。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選擇,只要走上了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回頭。
從張聖傑下定決心要殊死一搏的時候,孫賢志已避免不了這個結局。張聖傑不會要他的命,送還給燕國是一個巨大的羞辱,但比起盛國從前所承受的一切,這些實在太少。至於孫賢志,他也活不下去了。
他若不死,欒楚廷自然會送他上路…新登基的燕皇,怎能容忍這樣的羞辱。寬大的車駕足以容下五人還綽綽有餘,四面皆包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清內裏。張聖傑登了上去,見費紫凝雙目出光,而花含花則面有些發白。
皇后自幼習武,膽子大了許多,而貴妃聽説要割人雙耳這等慘事,內心着實有些懼怕。
“動身吧。”張聖傑居中坐下雙目一合。徹夜未眠,在亢奮的情緒下神仍然旺盛,但雙目已然有些疲憊。
“是。”費紫凝開車簾打了個手勢,低聲道:“後頭跟着的影子,要收網麼?”
“不急,行出三十里後再動手,莫要全部殺死,留幾個活口好讓皇弟知道朕已離了京城,然後,咱們到了廬陵便停一停車駕。”
“陛下…不是説要嚴加保密更為妥當麼?”
“不同了,他們宮來得比預料的還早些,在外的大軍此時出不得半點岔子,朕不能再隱藏行蹤。皇弟知道朕離了京,第一要務便是尋找朕,最好能抓到咱們。剩餘的力量他會用來布控於京師,一旦得了手他就會登基。別的事他不會管,暫時也管不了許多。咱們往廬陵走恰巧不會打擾了江邊的戰事,回頭韓將軍自會來接應。
待戰事一開,皇弟想手也管不上了,哈哈,真是…想不到朕會帶着兩位愛親自做了魚餌…”
“臣妾定保陛下平安。”
“朕信得過你,只是朕當了甩手掌櫃,京師裏花丞相的子可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