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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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叨叨的，哼，且看他要玩什麼花樣。”韓歸雁有些興奮地蹦了起來，替祝雅瞳拉開座椅，招呼大夥兒同去。

一行人在後院小門裏魚貫而入，新的吳府後院依然是地，除了趙立之外，任何人不許擅進。家宴設在吳徵的小院裏，遠遠就聞見濃濃的辣味兒，噴香撲鼻，讓韓歸雁，陸菲嫣與瞿羽湘三人俱是目光一亮。

紫陵城的飲食口味比之川中要清淡得多，雖有府上的廚子每烹製帶辣味的菜餚，但這麼正宗，香味這麼醇厚的滋味，可是許久未聞了，吳徵笑地等在院門口，道:“幾位仙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嘻嘻，是什麼好吃的？就是火鍋麼？”長案上擺放好了碗筷，邊上的石台則放了只銅鍋，鍋裏的湯汁被炭火燒得吱吱直叫。噴香的味道讓冷月玦忍不住伸香舌了。

“吃火鍋要勞幾位仙子忙活一晚上，在下不敢，今吃冷鍋串串。仙子們請坐。”吳徵又朝趙立打了個手勢，吩咐上菜。

“大冷天吃冷的？”玉蘢煙不解着道，又拉了拉緊身的大氅。她修行時尚淺，可抗不住深秋的寒涼。

“只這一口香油調料是冷的，其他都是熱的，若不喜吃辣，還有鴛鴦鍋。下回吃火鍋時也可這麼做。”諸女這才見吳徵所指的調料鍋裏被一片鐵板隔成了兩半，一半里滿飄着火紅的辣椒，另一半里則是清油，飄着的全是白芝麻。

“真是好辦法。”祝雅瞳拍手讚道:“火鍋吃到後頭油膩得很，分開湯料是個好主意，吃不慣辣味的也不必另開一鍋，用在飯莊裏必然大受歡。”

“那是當然。”吳徵瞬間抖了起來，自覺身形又偉岸了幾分，昂然道:“我想的法子，定然是好的。”此時趙立領着幾名僕從在案面上放下些小木墩，道:“幾位夫人小心，燙得很。”才用夾子從僕從手中取下一片片鐵板。

鐵板先前被燒得火熱，此時温度仍高，內裏塊狀的片冒着煎起的油花。吳徵隨手提起一隻銀製的小壺，向片倒下黑乎乎的醬汁。

“胡椒味兒？香。”西域來的胡椒在川中免費不廣，但在口味偏淡的盛國則是大行其道。

其滋味比不得藤椒的鮮美麻辣，也自有一股獨特的異香。

“從前沒做過，就這兩樣東西折騰了足有一。”吳徵指着胡椒醬與冷鍋，道:“諸位仙子請坐，先請享用牛排，稍待在下效勞。”吳徵拿起陸菲嫣面前的刀叉，以叉固定，又以刀切下一小塊牛遞給她，算是做了個示範。自從顧盼離了吳府之後，陸菲嫣便沉默寡言了許多，常與吳徵的來往也少了許多，有些刻意地避忌。

吳徵原本還擔心她今夜不會來，見着她跟在諸女身後，雖是低着頭，也看不出喜怒哀樂，可人來了就已足夠。

這美婦人的脾氣之倔強不在任何人之下，為人處世自有一套準繩。她並未因顧盼之事而排斥吳府，但做起事來較之從前便大有不同。

譬如儘量避免與吳徵單獨相處，更不説兩人間的親密。就像遭受隱疾折磨的那些年一樣，即使與丈夫的情已完全破裂，依然無比執拗地堅守着底線，誰也不能觸碰，誰也無法逾越。…如今也是如此，誰也勸不動。

吳徵對此也是束手無策，當年能與陸菲嫣喜結良緣虧得顧盼【相助】，現今兩人之間隔了道無形的網，看得見，摸得着，也是因為顧盼。在解決之前，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算是吳徵當年半強半哄，手段略為下作的報應了。

陸菲嫣接過刀叉，櫻一張將牛小口小口地品嚐，默不作聲，螓首低垂，美眸黯然中又忽閃着異樣的神采。

像極當年初次委身於吳徵時，情褪去，神智復得清明之後，那柔腸百轉，左右為難，在人倫與情之間無法取捨的模樣。

“你已好久未曾讓府上大快朵頤一番了，唔…從來沒吃過這般口味，質倒是鮮可口！看得出用了好多心思，便饒了此前的怠慢之過吧。”韓歸雁大快朵頤，連聲讚道。來了盛國之後，與諸女莫説親熱，連親近的時光都大大減少，何止是怠慢？再怎麼情有可原，總是叫家中嬌冷落了許多，韓歸雁輕輕一句帶過，當真是板子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

“牛也需醃漬大半，才得這等鮮，入口即化，也試了好幾回呢。”吳徵將準備好的葷素串串丟進銅鍋裏烹，笑道:“其實我懶得很，整不得閒早已不耐煩。今晨去了菜市，正巧聽見賣的張屠户與他家的小子講道理，説是每比上一多做一些，踏踏實實一月能辦成一件事，便能保一輩子的豐衣足食。

這話雖糙，卻是大有道理。我聽了可有些羨慕，尋常人家哪似咱們夜勞不停，還提心吊膽時辰過得太快。能過普通子倒也不錯…”

“徵兒，你現下是吳府的老爺，哪能與常人相較？”祝雅瞳聽得心酸，更心疼愛子身心俱疲，可仍是斂去笑容正數落道。

“娘放心，孩兒還未説完。當時那股惆悵僅只一瞬，倒不是我豪情填滿臆，壯志堅韌不移，而是張屠户的婆娘來了。”吳徵哈哈大笑起來。

道:“那模樣，咳咳，一般得很…我一想，府中的夫人們可都是天仙化人，哪一個都是傾國傾城的寶貝。

要我過舒坦的子，娶張屠户那樣的子，從前或許行，現下那是萬萬不成的，還是勞些的好。回府的路上，我是越想越有道理，以夫人們的姿，那點辛勞算得什麼？旁人想做還沒得做，我是大大地佔了便宜。

不成不成，今後不僅要更落力，讓夫人們過安生子，還得比從前加倍地疼愛才對！”

“嘻嘻，一番話繞來繞去，就你嘴甜會説話。”吳徵口才絕佳。

這一段説得抑揚頓挫，讓諸女聽得心中甜甜的。韓歸雁正自稱讚間，就聽陸菲嫣忽然開口，幽幽道:“那樣的話，你真該累壞了。”諸女要麼年歲尚輕，要麼子較為單純，經不得甜言語。唯陸菲嫣未被衝昏了頭腦，出言提醒之中雖是冷了場，話語裏全是濃濃的關愛之意，沒人能怨她半句。

吳徵拿起銅鍋中的笊籬，撈出祝雅瞳喜愛的菜在冷鍋中一蕩，去除了熱氣又讓清油醬汁入了味後盛給祝雅瞳，道:“我答應過的事，不論如何都會去做。”今要説的話，他先前思量許久。只説府上的夫人們可不是將祝雅瞳排斥在外，恰是將她也算在裏面，這一句答應過的事，不僅是回答陸菲嫣，向她説起從前的承諾永遠不變，同樣也是在答與祝雅瞳。

他分好了餐，又給瞿羽湘加了一份，撫着她的長髮道:“況且我樂在其中，並不累。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將來也不會變。”瞿羽湘還是本能地縮了一縮，似是麻癢難熬一縮脖頸，便任由吳徵撫摸了片刻，忍不住怯生生道:“其實，何若在江州立國，雖處大敵環伺之中，卻不必直面燕國鐵蹄。天下百姓，百年之後一切歸於塵土，真説起來與我們何干…”

“有些道理。”吳徵拍了拍她肩膀以示鼓勵，道:“只是其一，咱們現下只需做一塊兒事情就已忙成這等模樣，若是立國，政務可不僅這麼些，到時就是焦頭爛額。

想想盛國有大軍四十餘萬尚且戰戰兢兢，咱們在江州能有多少兵馬？十萬都是多的了，能掌控的兵馬只有萬餘，也就是説一個不小心軍士就要譁變…如此一來你的寶貝雁兒非給活活累死不可。”瞿羽湘痴戀韓歸雁，差一點手刃【情敵】吳徵的事情在後宅裏已傳為笑談之事，吳徵巧妙地一點。嬉笑聲中讓瞿羽湘鬧了個大紅臉。

“其二，江州立國，咱們就算兩手一攤什麼都不管固然可逍遙一時，以地理人文而言，撐死不過十餘年必亡。十年，我是不知足，你不會這就知足了吧？”吳徵處處語帶雙關，瞿羽湘聽在耳中，面越發紅了，那死死抿忍着委屈，垂頭不敢看人的模樣，居然窘態可可。

“所以我們來到這裏，不僅為了還這片可愛的土地以安寧，也為了咱們今後打算。燕國鐵蹄遲早要面對，躲不開的…”

“不是我貪圖享樂，害怕事情。”瞿羽湘抬起頭來環顧一週，兩隻晶亮的眼眸中出眷戀的光芒，道:“其實，我怕的只是這一回出什麼意外。亂軍中刀槍無眼，敵軍又那麼強大…”

“反正他們又不會放了我們，索打個痛快！”吳徵又摸了摸她的額頂，道:“來盛國時我也擔心此事，為此也早早做了準備。吳府出征，個個都是大將，兩軍對壘勝敗常有，大將出事者罕見。

別怕！我們每勤練武功，不就是為了活下來麼。反正也沒想着能取勝。”

“什麼？”還未手就想着贏不了。鋭氣大挫，讓瞿羽湘呆了一呆。

“啊？湘兒不會以為靠盛國這大半都沒上過戰場的兵馬就能擊敗燕國兵吧？”吳徵似被逗笑了。

在她腦門輕輕一彈，道:“能夠憑依大江之利守住國土就已不錯，你還想着取勝？哈哈…好了好了，先莫要想這些，好好吃一頓，再喝開心了是正經。”深秋之際。

此刻天已黑，吳徵點燃桌面的燭台。府苑裏多栽四季常青之植，這類植物雖是低矮，此刻卻像一條鬱鬱葱葱的青翠毯子一樣覆蓋地面，平添了許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