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輕巧轉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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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盛國老家,住在舒適的府邸裏,又被吳徵請離了而在山野間奔走,想想也心中不忍。吳徵將手中的船漿不住在大缸中攪動,喃喃自語道:“待你回來了,必須送份大禮才成,這一樣你當會喜歡的。”越境多山,密林裏毒蛇蟲蟻與瘴氣都有致人死地的危險,這一片地界便有些人煙稀少。聽聞翻過了崇山峻嶺,閩粵之地便有大片的平原直達海岸,也是個魚米之鄉的好去處。
可惜這片大山幾乎阻隔了兩地,少有人能翻越,也沒多少人願意去。於是閩粵與吳楚接壤的大山一帶,淦城便成了山裏山外的重鎮。
想翻越大山,必在淦城備齊行程之需,而剛穿過大山準備返回吳楚之地的人,也必在淦城好好地歇歇腳。地處偏僻,坐落於山腳下,兩面揹着山陰的淦城其實並不大。
低矮而有些破舊的城牆,無打采的兵丁,剛發了財的豪客縱聲吆喝,裝飾豪華的賭坊與青樓門口,客的小廝陪着諂媚的笑容將他們了進去。
而街邊時有衣不蔽體的婦人領着個面有菜的幼童,哆哆嗦嗦地舉着個破碗,向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討要幾枚可以果腹的銅板。是的,這座城市就是如此地怪異。有富裕的行商,也有窮得吃不起飯的婦孺。
人丁不多,銷金窟卻應有盡有,極盡奢華。數洲匯的邊界地帶,誰也不願去多管閒事,又是山高皇帝遠,難免就生長出如此畸形的城邦來。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多,也不少,閩粵之地珍貴的茶葉,山珍,只消從大山裏運了出來。
就能換來大把大把的銀兩,於是危險的大山也就可愛起來,淦城作為翻越大山後的第一處城邦,自然也就成了收購貨物的好地方。
行商們腳步匆匆,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只消達成了目的,肯留下來消遣一番的都是有名的豪客或是身負絕技的高手,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多呆下去,以免平白惹上了麻煩,但是如此慌不擇路地撞進城來的,也屬罕見。
若是從閩粵一帶的大山裏來還有些可能,這種人多半是被毒蟲咬傷,趕進淦城裏尋找解毒良藥。可這人從吳楚一地像只正被老虎追趕的兔子,疲倦已極,連滿面塵灰都顧不得擦上一擦。
他一路跑向城門,守門的兵丁見了個邋遢的不速之客,剛要攔阻就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不由呆了一呆,急忙放行。這人對淦城居然極其悉,看他踉踉蹌蹌地穿街走巷,不過幾個起落就在一片堂皇屋宇之間沒了蹤影。
兵丁們十分詫異,頭接耳地悄聲議論,這半來沒什麼人進出淦城,這樁足以讓淦城抖上一抖的怪事便成了談資。過了有小半時辰。
只聽嘚噠嘚噠的蹄聲響起,遠遠地又有一人向淦城行來。充作腳力的小驢低着頭緩緩而行。這匹驢子十分瘦小乾巴,一看就不是良種,也不是有人飼養,也不知道是哪裏臨時找來。縱然驢子頗具耐受力。
這樣的身板想要馱起個人也是不易,可它走得穩健,足見驢上的人兒身姿之輕盈,那人只用一頂黑紗斗笠蒙面,並未掩藏身形,遠遠看去是一名女子。她側坐在驢背的身姿十分舒展,上身略微後倒,兩條長腿則略略斜伸,讓身段看起來苗條而修長。已入秋的時節裏。
除了偶有的寒雨,南方並無秋涼,她身上所着也仍是夏季的輕薄服飾。温柔的山風撫過,衣袂被掀起邊角輕輕飛舞,彷彿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剛剛臨凡。淦城裏多有豪客,城裏的青樓也有些極為出眾的姑娘,可來來往往見多了的兵丁們卻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她身形尚遠。
只見一個依稀的輪廓,更是被黑紗遮去的面目,也未刻意地賣,只是自自然然地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乘坐在不起眼的驢上。可光是那股風姿,便讓人移不開目光去。兵丁們也是如此,不自覺地出垂涎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前來的方向,由遠及近,誰也不肯錯過片刻。
行至城門邊,女子輕輕拍了拍驢的頭頂,讓它停了步後便跳下地來,又摸了摸驢,輕聲道:“累了你了,我走了,你這就回去吧。”驢似懂人言,抬步走,卻又似對女子戀戀不捨,逡巡猶疑着不願離去。
女子的聲音悦耳,像城門上風鈴隨風起舞時的動人。清脆語聲中又帶着濃濃的鼻音,在冰冷中又泛起些輕柔之意,聽起來令人説不出地舒適。
她從驢背上躍下時裙裾飄起,出一截纖細秀美的足踝,雪白髮亮的肌膚上,一隻五彩斑斕的翠鳥栩栩如生,展翅飛,如此佳人,幾時得見?如此風姿的女子,來頭也絕不簡單。瞧不見黑紗後的容貌,守門的兵丁不由倍遺憾。
不想女子抬頭看了看城門,順手便將斗笠揭了下來,喃喃自語道:“原來這裏就是淦城。”如同她的聲音一樣。
這副俏生生的鵝蛋面龐也是如此地柔美。一對秋波眉在濃密間眉梢一勾,透出幾許温柔之意。剪水雙瞳晶瑩透亮,彷彿一汪秋水清澈見底。
秀直高的瑤鼻因微微的息而略微開合着,連兩片鼻翼都無可挑剔地好看。她的瓣小而薄,不知是城門處讓她的思緒飄到了哪裏,兩片薄微撅着抿起,讓一張清純的臉蛋顯得如此乾淨清,簡直連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上天賜給了她一副姣好的身段,修長苗條處,卻是該有的不吝其豐。那一對兒飽滿的脯高高聳起,直將寬鬆的衣衫撐出兩座立的山峯。
而際雖被不設帶的衣衫完全遮蓋,兒卻是像座圓拱橋般急劇起,不僅豐滿,其形之圓潤也讓人垂涎滴。
奇怪的是,這名女子對自己不可方物的美貌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甚至不自知。她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門口,不在意身旁有什麼人,又有多少人在看着自己,是傾慕還是貪婪。
確認是自己的目標,女子邁開長腿,聘聘婷婷地向城門行去。她的步伐極為特殊,提步時膝彎抬得甚高,每一步都像悠閒踱步的仙鶴般優雅好看。
她剛行至城門口,便有一位鬚髮已花白的守城官欠身施禮道:“姑娘看着面生,敢問可是初來淦城麼?”女子停了步,目光一掃,只見守城兵丁裏有一人面頰通紅,高高地腫了起來,此刻與她目光一碰,雖仍難掩貪婪垂涎,卻不敢與她對視。
女子情知是有些兵丁對她有為難之意,卻被守城官攔了下來,當是情急,還暗中教訓了一頓。女子暗暗點頭。一面贊守城官老成持重,一面也想淦城地處三地界,雖有城狐社鼠,也難免有暗中掌控這處城邦的勢力。
但朗朗青天,皇帝威儀之下,到底官府也未敗壞。
“這位官爺,小女子初來貴寶地,不知是有什麼不妥麼?”女子清脆中帶着柔和的聲音一出,幾乎又讓些年輕的兵丁酥軟了半身。
“沒有沒有。”守城官忙連連擺手,示意當不得官爺的稱呼,躬身道:“只是依例相詢,淦城並非高牆重地,姑娘請自便。”
“謝了。”女子也抱拳回禮,此前背在身後的寶劍也因此了出來,平實沒什麼花巧的劍鞘裏寒鋒未出,可她不加掩飾的高手風範在這一刻也展無遺。
連守城官也不由打了個寒噤。
“敢問姑娘貴姓?”守城官咬了咬牙,大着膽子道:“本城律例,若有初次來此的行人,須得落個名諱。”
“我姓倪,人兒之倪。”待她去得遠了,城門外始終注視着她的人們才忽然同時了一口氣,彷彿魂魄剛剛回到身體。
被扇了一耳光的兵丁咬牙切齒,他不敢對城門官有怨言,只是嘆息道:“可惜,太可惜!”
“如果不是老夫一耳光打醒了你,看你那一副賤像,今就沒命了。”城門官冷冷地道。
“當真?”兵丁嚇了一跳,他本以為最多是碰到了硬點子挨一頓打,在城門之前,難道這女子還敢公然殺害兵丁不成。
“你以為自己披着這身皮就了不得了?老夫和你們説過,想在淦城混下去,無時無刻都要有眼力!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物,這等氣度做不來假。
而且…你們看她下驢的時候沒?那一躍輕飄飄的,像浮在空中一樣,這等身手,隨時要取你的狗命,你連眼睛都來不及眨上一眨。”守城官昏黃的目光看着淦城裏的長街喃喃道:“不知這位姑娘為何來此,看來淦城裏有得鬧了…”倪妙筠入了淦城,信步順着説不上寬敞的街道走去。自答應了吳徵之後,次一早她便離了紫陵城。説到藏匿伏擊,追蹤拿人的本事,吳徵所認識的人裏無人能與她相提並論。
可是她親自出馬,這月餘的時光裏雖是發現了江楓璃的蹤跡,卻始終不能得手。一方面答應了吳徵,另一方面也起了執拗之心,倪妙筠循着蹤跡一路南下,今便入了淦城。
她看似在長街上漫無目的地信步而行,實則鉅細靡遺都逃不開她的雙眸。初入淦城時,青石板的地面上落下兩個足印,這兩個足印沒入青石板一分有餘,鞋面上帶來的泥濘之跡至今尚未乾透。足印向前,右拐,越發淡了,隨即便消失不見。
倪妙筠向右剛一轉,旋即左轉向長街行去,心中自語道:“你刻意留下兩個清晰的足印,還踩得那麼重,這是要我以為你惶急之下亂了神智,只知倉皇逃竄。
可西城裏的屋瓦都是些平民,以你的本事自然不會籍籍無名,也不會甘願住在窮苦人家聚集之所…咦,果然,躲到這裏來了。”倪妙筠微微一笑,一個輕巧的轉身,便轉入一處小巷子裏。足印在長街上早已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