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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如抱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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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向梁俊賢,道:“皇帝可要下一道旨意,讓本夫人與寧永禍決鬥,不死不休?”梁俊賢巴不得能下這一道旨意,可他也知道現下就算立旨也做不得數,咬牙罵道:“妖婦,你已被團團圍困,還不束手就擒?”語聲剛出,祝雅瞳嬌叱一聲,內力反吐震開霍永寧,又在皇夜梟上凌空高躍,連連旋身。

陽光下,似有細小的光芒正在她周身潑雨一樣不斷彈而出。祝雅瞳內力充沛,暗器被她反震而出,不僅周圍的羽林衞中不少受了傷,連遠遠觀望的臣子們也有幾人誤中矢。

羽林衞中終於又現出兩條人影,梁俊賢手搭涼棚看得真切,正是徐堅與尹東,而藍宜正與吳征戰得烈,一時分不清勝負。陸菲嫣盤膝坐在撲天雕上,顫巍巍地彈動琴絃,嘴角邊的血絲痕跡未乾,又湧出一小口來。料不到這三人的本領高強如此,梁俊賢原本惴惴不安,一看陸菲嫣的模樣才安下心來。

祝雅瞳非是今可擒,能攔住她已屬難能。吳徵的武功突飛猛進,原本他是三人之中最弱,偏生這一場空戰,大內高手中可堪匹敵本就不多,慣於騎乘大鳥的就更少,藍宜大體是不輸吳徵的,想要拿下恐怕也難。

唯一的勝勢便在陸菲嫣處。聽聞音律一道十分神奇,世間不斷有高明的曲子幾可掌控心神,尤以通音律者為甚。陸菲嫣一上來就着了道兒,祝雅瞳與吳徵也無暇他顧,看她艱難抵抗的模樣,原本就大大地落在下風。

何況懷中小琴想是比拼之時心神劇震,一個不慎使力過度,琴絃中斷了一,七絃只剩六絃,更顯左支右拙,狼狽不堪。

鞏雙鷹隱在羽林衞裏,嘈雜中難以辨明所在,加之有高手護衞,便是祝雅瞳將他找了出來,也不能一鼓而擒。梁俊賢更知鞏雙鷹彈奏的是一面古瑟!

相比現下常用的小瑟十五絃,大瑟二十五絃,古瑟之弦多達五十,在音的豐富上全然蓋過了陸菲嫣的小琴。

何況還斷了一?梁俊賢心中暗道:吳徵為人重情,這三人想必都是如此,只需拿下一人,另兩人必不肯獨自離去!

只消留他們下來,以車輪戰也耗死了他們!梁俊賢與霍永寧倒是想到了一塊兒去。霍永寧也知道自己多半不是祝雅瞳對手。

而祝雅瞳對吳徵的疼愛,他在長安時便看得真切,想在祝雅瞳眼皮子底下擒拿吳徵,和直接拿下祝雅瞳的難度也沒甚差別。從一開始他選定的目標就不是祝雅瞳與吳徵,而是陸菲嫣。

故而以音律傷陸菲嫣,拖住祝雅瞳,對吳徵明面上抱以放任自,實則暗藏殺機於陸菲嫣身上。

陸菲嫣腦中忽而如黃鐘大呂嗡鳴震魂,時而又如愁雲慘霧百鬼哭,一縷詭異的樂聲化作古怪的人言,始終在腦中縈繞:“崑崙亡於爾等之手,爾等俱是罪人。爾等縱然自戕贖罪,難消罪業之萬一。身入地府,亦受審判,既入地府,則受審判!”靡靡之音,亦作冥冥之音。魔音之中,陸菲嫣如墮地府,四周俱是崑崙派昔的同門,如今渾身披血,雙目泛白,在她耳邊哭號,責怪…

陸菲嫣勉力彈撥着小琴,緊守一份本心不亂。吳徵在陸菲嫣身邊盤旋守護,他甚至不敢去驚動陸菲嫣,只怕她走火入魔。今空戰的決策如此正確,高手在空中相爭,其餘的羽林衞不上手。

祝雅瞳安如泰山,羽林衞不敢再隨意放出暗器,利箭更是無功,吳徵只需敵住藍宜,剩下的便只能企盼陸菲嫣快些回過神來!

陸菲嫣不僅察覺不到周圍的危機,連自身已身處險境似也一無所覺。青葱玉指彈撥琴絃時斷時續,不成音調。連螓首也耷拉低垂着,若不是兩行清淚不住在眼角湧出,實令人懷疑是不是被飽滿的托住了才不曾徹底掉下來。

時斷時續的琴音每發出一聲,都讓淒厲的瑟聲停頓一記,只是頓點越來越短,彈奏也是越發地暢,預示着陸菲嫣抵抗之能越來越弱。

“祝家主還不想帶陸仙子走?”霍永寧得兩名高手相助,不再落於下風。見眼下大局已穩,他不願橫生事端,頗有息事寧人的想法。

崑崙已滅亡,祝家已覆沒,這一干人對自己全無更多的價值,待吳徵的身世大白於天下,更是再無立錐之地,犯不着在此與他們力拼生死。

“我不通音律,不過也知此刻走不得。陸仙子若是自行醒不過來,強行離去恐有大損,變成個瘋婆子也不奇怪。”霍永寧施以傳音入密,祝雅瞳卻是大大方方,以嬌柔婉轉的好聽聲調説了出來:“怎麼,寧永禍,迫不及待想誆我們走,是捨不得自己的身家呢?還是怕了?”霍永寧臉上微窘,他今的面子可是被掃得透了。

一時也顧不了太多,清了清嗓子道:“妖婦胡言亂語…今…”他開口之際,祝雅瞳長劍橫掃開徐堅與尹東,一抖手腕,劍光像一張漁網朝着霍永寧兜頭罩下。

他們三戰祝雅瞳,本就以霍永寧為主,徐堅與尹東在一旁策應。面對祝雅瞳這等殺招,兩人毫無辦法,只得由霍永寧獨自應付。霍永寧武功遜了半籌,招架起來應接不暇,説話不免斷斷續續。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霍永寧氣得睚眥裂,從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將這幹人等玩於鼓掌之間,幾時受過這等窩囊氣?不由怒氣填膺道:“與本官拿下陸…”勁風撲面,祝雅瞳忽然躍離皇夜梟,一雙腴潤有力的美腿剪落下。

她出招凌厲至極,彷彿可生生剪斷一塊巨石,偏生姿態又優雅至極,彷彿一位憑虛御風的魔女,正跳着飄飄若仙的舞蹈。魔劫曇步!

‮腿雙‬連環,霍永寧壓力如山左支右拙,反觀祝雅瞳即使沒了鳥兒為託,依然像上了一對翅膀,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

旋身,翻轉,騰挪,招招不離霍永寧,得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賊子,一個人躲在暗地裏多了,就變得像老鼠一樣膽小,怕死,而一個人若是陰損的事兒做得多了,還次次都得手,不免就自命不凡!

我早説過,不喚來豹羽鵟,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實在太小看他們了!”祝雅瞳衣袖飛舞,身周如起了一團光影。

清光炸裂過後,霍永寧足下的獅頭鷹已是承受不住巨力一命嗚呼。十分狼狽地躍至尹東的大鳥背上,只見祝雅瞳已落在皇夜梟身上急速盤旋,而吳徵高高舉起一手,豎起的三手指正巧蜷起了一

“三?二?”霍永寧心中一跳,雖瞬間明瞭其意,忽覺有些無可奈何的無力。陸菲嫣忽然睜開了眼眸,偏頭向着東北方,視線似穿過重重人羣,鎖定在一人身上,輕聲道:“終於找到你了…”她眼角猶有淚痕,面上哀慼之分毫不減,嬌怯之媚態我見猶憐。

而淒厲的瑟音大作,沉在陸菲嫣腳下,不住扯着她想將她拖入其內的深淵像風暴中的大海,怒濤排空,沸騰般高漲。

似已迫不及待,要一口將陸菲嫣沒。陸菲嫣眼角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淒厲的瑟音極是觸動她心絃,攪得她的心湖裏愁雲慘霧。慘死的同門更是勾起她無限哀思,可是不住高漲的深淵卻再不能將她扯落半點,也不能沒半點。

看着弱小無助的陸菲嫣,卻似足下踏着蘭舟,任你怒海翻波,始終安穩地踏在風口尖,巍然不動。

“居然有這等平和的心境?”霍永寧吃了一驚。陸菲嫣此時的心態之穩,之安定,幾入禪機,萬物有我,我即萬物。

她再次彈撥起小琴,此前虛弱的琴音現下仍不大聲,卻頗有英華內斂,餘韻無盡之像。讓霍永寧慶幸的,僅是小琴此前斷了一弦,現下音聲難以圓融自如。

能否擒拿三人,成敗在此一舉!與此同時,吳徵又蜷縮一手指。祝雅瞳如得號令,盤旋升空立停,居於所有人之上,高高俯瞰下方。

每一個羽林衞都覺被一隻雌虎嗜血的目光盯死,誰敢擅動,必然引來雌虎必死的一撲!殺你的人,再搶你的坐騎。天空實在難以束縛這樣一位高手。陸菲嫣睜目,淚眼漣漣,玉掌一按,琴音立止!

她仍然盤坐在撲天雕背上,嬌軀只因哀傷而微微顫抖,不敢擅動。即至此時此刻,瑟音依然大佔上風,陸菲嫣仍是危機重重。

她右手一扣琴絃,拈起迸開的那一拉緊,繞過琴尾扣好。左手大幅度地一記彈撥,七絃齊顫,奏出一段清雅自然,又有無限思念,無限旎的水之音來。

這一聲幾讓在場所有人心中大跳,眼餳耳熱,堪稱一聲媚音!鞏雙鷹猝然受此一擊,再也藏不住在人羣裏跳將出來。

扯落一頭亂髮,將長達一丈的大瑟着地放穩,雙手瘋魔一般在弦上彈撥,大吼道:“入我地獄之門,有進無回!速來,速來!”他狀若癲狂,披頭散髮地手舞足蹈,瑟音更是刺耳難聽,令人焦躁狂。

陸菲嫣輕聲道:“你先前欺我斷了一弦,現又欺我不能雙手彈奏麼?”此時此刻,吳徵僅剩的一指落下,單手成拳!祝雅瞳從高空駕着皇夜梟俯衝而下,雙手連揮,向四面八方灑出密如暴雨般的暗器,只見陸菲嫣將小琴豎起於懷中,如抱琵琶,以貝齒咬着斷了的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