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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比如説欒楚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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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畫。將麥芽糖與蔗糖混在一起融了,在白石台面上作畫,待糖漿冷卻之後凝固便能成畫。拿着邊看邊玩可以,不過大多孩童都是放嘴裏吃了。”吳徵説得輕鬆,語聲裏卻有一股黃鐘大呂般的厚沉,震得人耳朵裏轟然作響。

貨郎陡然驚覺,忙起身弓惶恐連聲道:“啊喲,對不住,對不住。小人冒犯仙子,當真是…當真是…該死!該死!”

“問你話,想説便説,不想説我們就走。哪來的該死!”吳徵笑道:“女兒家生得美麗自然引人注目,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冷師姐也不會怪罪於你。冷師姐麗質天成,每裏被人這麼看上千兒八百回也不稀奇。”換了其餘大家小姐被一個卑賤草芥之民如此冒犯,砸了貨攤也是輕的。

貨郎小本經營吃虧不起,正嚇得一身冷汗叫苦不迭。冷月玦回眸望了眼吳徵,她動作極為特異,柳款擺將整個上半身都扭了過來,而不是僅僅回首。動作看起來有些可笑,可是一想那抹柳的纖細靈動,又令人浮想聯翩。

“糖畫?”空靈的一眼,冷月玦的關注點全在草把子上道:“你還能畫什麼?”

“小人,小人…”貨郎汗如雨下,抹了把額頭道:“仙子想要什麼,小人盡力而為。啊喲,草民見過吳大人!”吳徵名聲在外,成都城裏識得的人不少,這位北城令大人最是沒有架子也是出了名的,怪道方才會言語開解。貨郎不由自主地放下大半顆心,或許今能免了冒犯之罪。吳徵微微一笑指着草把子道:“不必多禮。

冷師姐想是不喜歡這些,你還有什麼本事儘管拿出來好好畫上一幅。”

“多謝大人!”貨郎手抖擻神道:“不知仙子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你想畫什麼就畫,我看你畫。”冷月玦雙臂垂落淡然道。

只是看着白石盤面,全然難以猜測她想些什麼。

“這…這…”貨郎犯了難,將一柄鐵勺在小鍋中不住攪拌着糖漿難以決斷,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吳徵。

吳徵也向冷月玦投去個詢問的目光,卻見她目光空靈沒得來任何回應。他頭疼地暗道:哪有買東西不説買什麼的?頭疼!呵呵,你出難題,那我也來出一個。

“冷師姐,請坐。”貨郎身後擺着張空着的折凳,吳徵取來擺好道。冷月玦並未拒絕一副隨遇而安的模樣坐好。

“就畫我冷師姐吧。”吳徵笑朝貨郎道,心裏險些兒笑翻,拉着個大有身份的絕美女來做模特兒,且看她答不答應,還盡出難題不。

“小人…小人…”貨郎心慌不已,這仙子般的嬌小美人看上去身份不遜吳大人,也不知聽還是不聽。糖畫不比其他,炭筆筆皆無,純靠一雙純屬之極的巧手以勺兜糖漿,再微傾勺子落下糖漿,藉以糖漿的粘度控制下落的份量。提“筆”後一如落子無悔只能一氣呵成,且勺糖不似筆墨,方位與力道控制準,落筆細,最常見的多是動物與果蔬之物,想畫出人像來也是難上加難。

吳徵倒沒為難貨郎的念頭,純屬逗逗冷月玦,這看上去什麼都可以,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冰娃娃會不會動怒,會不會説聲我不!

冷月玦空靈的目光略微一凝,輕輕點了點頭。得了正主兒的許可,貨郎大着膽子打量冷月玦需求,才撈起滿滿一整勺糖漿來。他低頭之後便不再打望冷月玦,心無旁騖地注視着白石台面,眼珠極快地遊移轉動似在構思。

俄而提起勺來只一傾,糖漿珠般一汩汩緩緩淌落。貨郎執勺之手穩如泰山般不動,任由一大汩糖漿落在台面上散開,才畫了個弧線上挑一勾,正是個三千青絲披肩散落的模樣。

片刻後貨郎忽然如瘋魔狂舞,手臂飛速舞動,糖漿落在台面上全數化為細絲。臉龐,眉線,眼眶,鼻樑,朱,乃至脖頸香肩,酥,翹玉腿一氣呵成。

只是片刻時間,貨郎額頭已滲出大片的汗珠,他匆忙揩抹了一把,又為畫中人點上眼珠,頓時一副糖畫鮮活了起來,雖説線條糙簡單,彩也極為單調難登大雅之堂,可竟然極具神韻。

貨郎將一隻竹籤按在糖畫上,又將竹籤周圍變形的部分略作修補,待糖漿冷卻定型後已一柄剷刀小心颳起,又是滿意又是羞慚道:“仙子見諒,小人的功夫只能畫成這般了。”冷月玦起身接過糖畫默視良久後問道:“多少錢?”

“不敢,不敢,吳大人與仙子肯要小人一副糖畫,便是送上也是天大的福分,怎敢要錢。”貨郎死命地擺手搖頭。冷月玦又是旋扭身回望吳徵,自是要他幫忙了。

能生巧,高手在民間!勞也當有所得,這幅畫畫得好,自然該給錢。”見貨郎還要推辭,吳徵哈哈一笑道:“你要再拒絕,他吏部那裏多出個本官魚百姓,橫行不法的參折,本官可就要拿你是問了。”吳徵半開玩笑地搬出官威,貨郎不敢再多言,只又依依不捨地多看了冷月玦兩眼之後垂手低頭道:“一幅畫五個銅板。”

“一兩紋銀!好東西自然要加價才行!”吳徵示意隨從拿出塊小銀錠。

“不用,我自己給。”冷月玦在袖中一陣掏摸抓出一把碎銀,細心挑出三塊放入白石台面上道:“只多不少。”額,這就尷尬了呀!本用於贈人才説一兩銀子,不想正主兒自己掏錢,把自家搞成個托兒似的。

而且看她的模樣比之自己到處賒賬的窮困也好不到哪裏去。吳徵歪了歪嘴道:“贈點小物事而已,冷師姐太客氣了。”冷月玦搖搖頭道:“值得上,我們走吧。”兩人再度恢復了此前的沉默。

冷月玦仍是空靈的目光,只偶爾左右一轉,一手舉着糖畫偷空看上幾眼,行了好一段也不曾停下。

“糖畫久了易變形,天氣炎熱,再久亦會化去。冷師姐若是喜歡,我讓下人拿去尋個高手匠人,依樣拓印了裝裱起來如何?”氣氛實在有點尷尬,吳徵沒事找事地搭着話。

“不用。”冷月玦抿了抿雙,將糖畫湊向邊。紅口白牙,含入小半片糖畫,兩頰旁微微的動可想而知是香舌一捲嚐了嚐味道,隨即卡茲一聲咬下一塊來。

冰娃娃吃東西的模樣秀氣好看,動作也每每出人意表,吳徵少有地覺自己居然也會跟不上腦回路。…這腦看上去比勞資的都大些!走了小半已近午間,路旁的酒樓熱鬧了起來,吳徵問道:“冷師姐,咱們是回府用膳還是在這裏?”冷月玦尚未答話,背後一股怨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為官一任不知勤勉,三天兩頭地藉口荒廢政務,當真是恃寵而驕!”吳徵暗歎了口氣,正主兒沒來,來了個小嘍囉,沒趣。他頭也不回繼續前行,倒是冷月玦旋扭身。

只見一名白衣公子頭披儒巾,手搖摺扇,一臉的不屑憤懣。

“今承了你的情,不方便的話我去打發吧。”冷月玦低聲淡淡道,只待吳徵答應就要動手。

“可別!上回揍了他主子一頓我給罰了整整一年的俸祿,連升遷也丟了,打不起打不起,惹不起惹不起。打狗更要看主人,這回再罰全家可都喝西北風去了,再説瘋狗咬人一口,難道人也去咬它麼?就當它狺狺狂吠過去了便罷。”吳徵回身連連擺手做出驅趕瘋狗的手勢,一臉誇張的惶恐。

冷月玦一瞟吳徵,眼角居然也出些許笑意,彷彿一座冰雕美人忽然有了顏與生機,鮮活起來,她原本就生得極為緻好看,這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更增幾分麗,張彩謹原本見她一回身便砰砰心動。

這一下更是目瞪口呆,連呵斥反駁都忘了,果真是上不得枱面的東西,吳徵暗諷一聲,示意冷月玦繼續前行。

“口出惡言,有辱斯文!”張彩謹須臾回過神來,見吳徵又有佳人相伴,又妒又恨!

“嘖!”吳徵頓步回身乜目向張彩謹道:“勞資從來不是什麼斯文人,這回是打不起。不過張公子放心,待老子存滿一年俸祿一定打你一頓!不對,你最多值三個月,那就屈指可數了!可惜啊不是現在,子算算不遠,可度如年倒真叫人難熬。”冷月玦眼角的笑意更濃,比之此前的一閃而過,現下已是實實在在落在吳徵眼裏。張彩謹臉發青不敢再還口,片刻後又滿臉漲得通紅,心中憤懣之餘也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吳徵確實沒有動手的意思,少挨一頓打總是好的。

“人太多我們不去了吧。”

“也成,我讓人買些可口的小點心來,原來冷師姐也是會笑的!”

“恩。會。”吳徵隨口搭話,心中暗道:俞家至今沒有動作,今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也只敢派個小嘍囉來打兩句嘴炮,不會這麼簡單吧?

難道當真怕了不成?腦中胡思不定,陡聽冷月玦道:“你待個貨郎禮敬有加,對儒生又全然不客氣,是個什麼緣故能説給我聽聽嗎?”一幅糖畫已被她吃進肚子裏,現下正捧着碗涼粉小口小口地嘬嘗,香麻的花椒竟也讓她不住噝幾口冷氣,可又停不下口中食。

冷月玦並非沒見過世面,作為天陰門首徒結的都是達官貴人。方才在貨郎處頗受冒犯,換了旁人,比如説欒楚廷,貨郎的眼珠子當即便保不住了。

可吳徵不是,他固然説得風趣幽默,可話裏話外維護貨郎之意誰都聽得出來,至於那個儒生雖然出言不遜在先,可書院裏學子眾多影響極大,一些口舌之爭犯不上。吳徵的表現倒像個潑皮無賴,説話陰損得很絲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