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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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什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覺。
是像走過堆滿落葉的樹林,還是像雨點落下來匯聚成河水向大海?或者像雪一樣不停地從天上落下來又很快消失?或者像呼一樣在不知不覺中被我們了下去?持懷疑論的人會想,時間為什麼總是打我耳光?有成就的人則把時間的逝比喻成一個孩子蹣跚着走出門去,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了大人,認為時間給了萬事萬物成功的希望。總之,對每個人來説,時間經過的方式和覺都是不一樣的,有人的時間是在狂風怒吼中度過的;有人的時間卻是像在花香襲人的小徑上散步一樣温和地走的…
相信自己有知識的人只不過掌握了一小撮知識就狂妄自大,常常武斷地下定義,説這個好那個更有價值什麼的。但時間終究要告訴他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那麼絕對的,在歲月的長河中,人跟晃動一會兒就倒下的小草沒什麼區別。最終,時間會消滅一切。
歲月是人心中無數瑣碎的歡樂和悲傷反反覆覆的一個過程。有人想揪住歲月的脖子,把已經消逝的時間找回來,有人卻翹首企盼歲月終點的懸崖早到來;有人忍受着不停轉動的秒針刺在心臟上的疼痛,期待那疼痛被歲月磨鈍;有人則忍受着一切,間或摘一顆歲月遞過來的果實,默默無言地繼續努力…明明白白的一點是,所謂時間,雖然是在活着的人體內不停前進的,但只要活着的人記得,死去的人也可以擁有不停動的時間。
人類絕對不可能真正瞭解活着的時間和死去的時間的全部秘密。
即使無數的生活開始,又有無數的生活結束。
1996年2月11,上午11點5分。
在仁寺十字路口銀行邊的花店裏,高個子的才民正在挑選鮮花,他已經是一個英俊的青年了。什麼花合適呢?雖然白玉蘭最合適,但花店裏只有白玫瑰,沒有白玉蘭。
“給我小蒼蘭吧!”過了一會兒,才民捧着一束黃的小蒼蘭走出花店,走到仁寺大街上。身穿深紫外套的他,給人一種非常清新的覺,似乎剛刮完鬍子。他大約一米七八的個頭,有着開闊光潔的額頭,通過雙眼可以看出來,他還是初中時的那個才民,只是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了。
過去五年多的歲月把他變成了一個青年人,再過幾天,他就二十歲了。
今天早上,在中谷大哥家裏發生了一陣騷動。打電話到黑石j大學確認才民試考成績的是他的大哥:“什…什麼?合格了!對,是金才民,有他?啊,知道了…是,這麼説,去學生處就可以直接拿錄取通知書了?是,歸那兒管?知道了。”一放下電話聽筒,大哥就向最小的弟弟伸出手去。
“幹得好,小子!”
“謝謝!”
“弟弟,你真的做到了!祝賀你!”
“謝謝!讓大嫂費心了。”
“哪裏啊!哎呀,還是先給老家打個電話吧。我來打?”
“不,我來。小子,要是漢城大學的話,那就是錦上添花了,要是法律系,簡直就不得了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j大醫學院難道是容易考上的嗎?而且憑弟弟的成績,漢城大學本不在話下,陸軍士官學校也是説上就能上的。是不是,弟弟?”過了一會兒,才民換上外出的衣服,出了門。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附近茵寧姐姐家的房子。那所房子在過去五年裏發生了很大變化,木柵欄被拆掉了,壘起了紅磚的高牆,原來的二層小樓和樹木鬱鬱葱葱的大院子也不見了,新建的二層樓貼着花崗岩,有原來那所房子的兩倍大,能看出舊痕跡的只有越牆而出的一棵玉蘭。茵寧姐姐的父親兩年前在明倫買了一套大面積的公寓,賣掉這所房子搬離了中谷。才民把雙手在口袋裏,盯着那棵玉蘭樹看了很長時間,一直看到脖子發酸。
他坐公共汽車去了位於黑石的j大學,出示准考證後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他知道茵寧工作的地方,於是坐上地鐵,在安國站下車,去仁寺花店買了一束花,走到人山人海的仁寺大街上。
他拐進了一條衚衕,在像宮一樣的衚衕裏拐了兩個彎兒,面前僻靜的角落裏出現一扇木門,上面掛着一個小小的金屬牌子,寫着“達那工房”他在門前停下腳步。這裏他來過兩次,但一次也沒有進去過。韓茵寧的專業雖然是教育,但畢業後並沒有當老師。一年半前,她在仁寺的這條衚衕裏租了一所房子,建了個工房。她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金屬工藝課,結果現在這就成了她的職業。才民深呼了一次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僅容一人通過的木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裏面有四十平方米左右,在牆上和陳列台上,茵寧做的簡潔大方、緻有品位的金屬工藝品恰到好處地閃着光,其中最多的金屬工藝品是蝴蝶模樣的。
那些金屬蝴蝶的做工非常細緻,瞭解蝴蝶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品種,有綠帶翠鳳蝶、柑橘鳳蝶、麝鳳蝶、金絲蝶、紅珠絹蝶、鈎粉蝶、大紫蛺蝶等等,大多是鑲嵌裝飾在髮卡、項鍊、燭台、合頁等金屬製品上的。它們個個栩栩如生,美麗非凡。
穿着黑圍裙的茵寧把工具放在工作台上,從僅容一人坐在裏面的隔斷後面走了出來,一邊摘下手上的手套。
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面容白淨,神情中隱隱出社會生活的緊張。曾經柔和地跳動着光和陽光的表情現在似乎變得更從容優雅了。過去茵寧留着過肩的長髮,現在剪成了很短的削髮,但短髮似乎更適合成了的她。
“請進…啊?是你?”
“哈哈哈!姐姐,你過得好嗎?”
“是才民啊!我們多久沒見了?”過去的五年裏,才民跟茵寧只有兩次這樣面對面地説過話,兩次都是才民17歲上高一的時候。現在茵寧25歲了,她是去年大學畢業的,推遲了一年。
“已經有三年了。”
“哈哈!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們家搬了很久了。過來坐!”才民把小蒼蘭遞給茵寧。
“這是特意拿來送我的嗎?哈,這麼一看,才民你還真的長大了。哇!長成一個帥小夥了。你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