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心灰意冷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茫茫然遊移到書房,又見書童呂昭趁他不在,伏在桌案前抄書練字。呂昭見他來了,趕忙起身讓出几案,慌張道:“小的錯了!”

“不就是用用我的書案嘛,知道習字上進不算錯。”曹坐下來“你在抄什麼啊?”

“是王充的《論衡》。”

“哦?這麼深奧的書你也敢看呀。”

“小的不是看,只是抄。”呂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屬這套書的卷數最多,字也多。我要是能抄下來,一定能認識不少字。”

“你不得其法,先去抄《孝經》、《論語》吧。”曹説着,無打采拿起呂昭抄寫的竹簡,正見:行有常賢,仕宦無常遇。賢不賢,才也;遇不遇,時也。才高行潔,不可保以必尊貴;能薄濁,不可保以必卑賤。或高才潔行,不遇退在下;薄能濁,遇在眾上。世各自有以取士,士亦各自得以進。

“大人,您怎麼了?”呂昭瞪大了眼睛。

“什麼怎麼了?”

“您…您哭了。”曹擦了擦不覺下的淚水。《論衡》説的一點兒都不假,遇到如今這個世道,自己再努力仕途上也不會有什麼成就了。既然已經走到了死衚衕,何必還要在這裏費青呢?非要熬到頭破血山窮水盡嗎?算了吧,回頭吧!不為自己想,還得為老婆孩子想呢…五十歲的孝廉有的是,就算自己再隱居二十年也能跟他們一樣。黃琬不就是在家錮了二十載嗎?等一個清平之世吧,盼着昏庸無道的皇帝早早駕崩,盼着那些老宦官都死絕…

“大人,我寫得不好嗎?”

“不是,你寫得很好。”曹摸了摸呂昭的頭“孩子,我給你介紹一個老師好不好?”

“那自然好了,是誰呀?”

“是我的親弟弟曹子疾,他博覽羣書文學可好了。”

“他在哪兒?”

“在我的家鄉沛國譙縣,他教過家塾,你去跟他讀書吧。”呂昭嚇壞了:“大人,您不要我了嗎?我不離開您。”

“傻孩子,誰要你離開我了?咱們一起回家!”

“您不當官了?”呂昭詫異地盯着他。

搖搖頭,起了《離騷》:“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之未遠…這官我不當了,我帶着你還有樓異回家。家鄉有我的兒子昂兒、有子疾的孩子安民,還有我侄子夏侯懋,你以後跟他們一起玩、一起讀書,好不好啊?”

“嗯。”呂昭興奮地點點頭。

正説話間,樓異回來了,一進門就嚷:“大人,您的奏章…”

“喊什麼?我已經知道了。”曹起身看看樓異“你休息休息,就吩咐人收拾東西吧,我要辭官了。”

“啊?大人您不必如此,老爺和許相説動了張讓,據説二國舅也幫了忙,朝廷對您不加罪責。只不過要調您離開濟南,改任東郡太守。”

“你不懂啊!此處的官員是我曹某人一手撤換的,朝廷卻把我調離開這些人,意在防止我形成勢力。濟南離京師遠,東郡離得近,這是要我把放在眼皮底下看管起來。而且何苗攥着我的短處,要拉我上外戚的賊船呀!”曹乾笑了幾聲“十常侍無非是不想讓我説話,那我就不説。咱辭官回家,留書懸印,明天就走。”這一次真有些像逃難,所有的傢俬都不要了,草草收拾一番,轉清晨曹乘着百姓的小馬車離開了東平陵,甚至都沒有向濟南王和治下縣令們辭行。車過田間又見百姓們扛着木頭石料匆匆趕路。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呂昭很好奇。

“不知道。”樓異騎在馬上張望了一番“好像是誰家蓋房子。”曹苦笑道:“我知道。一定是他們聽説我要走了,想重修朱虛侯的祠堂。”

“還修?這些百姓也太愚昧了。”

“不是愚昧,是自欺欺人。”曹嘆息道“世間萬般苦,人總要給自己找個寄託。兵荒馬亂朝廷昏庸,舉兵反抗又一敗塗地,除了希冀神仙還能靠誰呢?所以當年陳蕃毀了神像他們就重修,我又毀了他們還要再修!無非是給自己找一點兒歸宿罷了。”

“那咱們的歸宿在哪兒?”呂昭眨着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

童言無忌,搞得曹有些悚然:“或許…在家鄉吧。”他不敢再多想什麼,忙催促樓異繼續趕路。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曹拒絕了朝廷東郡太守的任命,再次離官還鄉。與上一次從頓丘令任上罷免相比,這一回他已經心灰意冷了。曹抱着刷新吏治之心苦苦治理濟南一年,而光彩的政績卻似曇花一現。在他離開後,濟南國張京、劉延、武周、侯聲等清官再受宦官打擊,買官的宵小又一次充斥衙門;耗盡府庫採辦的石料最終還是被宦官以一成價值收購,賣的錢甚至不夠打發民夫的;劉章的祠堂塑像不久又紛紛重新樹立,巫婆方士招搖撞騙。寒風依舊,一切努力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