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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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盞茶時間,已漸漸追上前面白馬。這時,他才看清馬上之人也是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從頭至腳,一純白,在黃沙滾滾中,有如一朵白雲低掠而過,煞是好看。
更使斌兒奇怪的,這白衣少年已發現後面有人趕來,頻頻回頭探視。
斌兒在心底暗讚一聲:“好俊的少年!”但見白衣少年,大眼睛黑白分明,兩頰肌白裏透紅,英俊非凡。
斌兒只顧讚羨白衣少年,即沒留意自己坐騎已和白馬首尾相接。
突然,白衣少年右手一抬,倏地一下,馬鞭已照斌兒當頭打下。
斌兒應變極快,將頭一側,手上馬鞭反手一,兩條鞭子相互纏住,二人同時往回一帶,兩條馬鞭一鬆,雙雙跌下馬來,二人武功都不弱,一落地面,立即拿樁站穩。斌兒氣道:“你這人怎地不講理,何故馬鞭傷人?”白衣少年噘着嘴道:“誰叫你追我!”斌兒奇怪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追你來着?”白衣少年一急,大聲道:“臭小子,你明明拼命催馬,還強辯不是追我!”斌兒讓他罵得起,心想:“這人真不講理,好,跟你開個玩笑。”於是哈哈大笑道:“哈哈…臭小子!就算我追你,你又待如何?”斌兒這一挖苦,白衣少年臉上立即現出兩條紅暈,一直紅到耳。氣呼呼地道:“哼!你追我,我就打你!”斌兒暗暗奇怪,這少年無緣無故怎會臉紅,而且這一來顯得更美。心裏不願和他打,倒想和他個朋友。還未答話,白衣少年已抖出一招“霸王揮鞭”斜肩打來。
他沒學過鞭法,不知如何還手,急切問使出歸藏步,才算避過這一招。
白衣少年一陣快攻疾打,但都被斌兒輕易躲過,他咦了一聲道:“臭小子!還手啊!盡是躲閃,算哪門子武功!”斌兒輕輕一滑,已到了白衣少年背後,微微笑道:“你我素不相識,不想跟你打,小兄弟,咱們個朋友吧!”白衣少年答了個好,轉過身來,惜着旋身之勢,馬鞭橫裏照斌兒頭上掃去。
斌兒聽得對方答好,沒想到他如此詭詐,頸上着着實實了一鞭,鞭尾掃在右頰,熱辣辣的,但他並沒還手,忖道:“眼前事已夠我受了,又跟他纏上做什麼?”兩個起落,縱回自己馬側,長身上馬,揮鞭而去。
白衣少年先前在氣頭上,沒有看清對方是何等樣人,當一鞭打在斌兒頭頸上時,他才看清對方是一個英俊秀、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又見他並不還手,知道對自己並無惡意,正想道歉,豈知斌兒已上馬而去,他也連忙上馬隨後追去。但他的馬沒斌兒馬快,追了五六里,不但追不上斌兒,連影子也追掉了,白衣少年對自己安道:“管他的,打錯就打錯吧,我追的東西還未到手,還是自己的事要緊。”白衣少年將馬帶轉,橫裏躥進右邊的樹林。
斌兒不敢在路上多耽擱,悶着氣往前奔馳,片刻工夫,已到榆廂鋪,正待下馬休息,陳留大路遠處,朱鏢師騎着一匹黑馬,飛馳而來,斌兒暗叫一聲不好!果然追我來了,不能讓他在這兒追上,先找到丁伯伯他們再説。
斌兒一提馬繮,向前面大路奔去。後面朱縹師已經看見斌兒,大聲喊道:“斌兒!停停!總嫖頭命我追趕你來了。”斌兒一聽,追我回去那還了得。於是,揮鞭催馬,向前狂奔,朱毅隨後疾追,片刻之間,已追了個首尾相連,朱毅就馬一縱,已將斌兒的馬頭拉住,着氣道:“斌兒,我們先回榆廂鋪打尖,慢慢談!”斌兒急急問道:“是不是朱伯伯要你追我回開封?”朱毅搖搖頭道:“不是,要我帶東西給你,路上不便説,等會兒告訴你。”斌兒滿腹狐疑,默默地隨着進了榆廂鋪。這條路是威鎮鏢局江、浙、皖、魯走鏢必經之道,朱毅領他進了一家酒店。早有小二過來將馬牽去上料,掌櫃上前阿諛地道:“朱達官您好!兩天不見,您老可發福多了,這位哥兒也請!”斌兒心想,怎麼兩天不見,人就胖了?朱毅知道這是生意經,大刺刺地往裏走,找了個雅座,和斌兒分別坐下,掌櫃也跟過來,陪小心地道:“朱達官是不是要追上你們的鏢車?剛過去頓飯光景。您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天黑前準能趕上,兩位要吃點什麼?”朱毅只顧擦汗,像是不知他站在一邊似的。斌兒有些看不過意,望着朱毅道:“朱叔叔,我們吃些什麼?”他隨向掌櫃一擺手、道:“隨便!”這時,店裏疏落的坐着二三起客人,朱毅待掌櫃走後,才輕輕地對斌兒道:“總嫖頭要我帶銀兩給你路上使用,叫你一切小心,聽丁鏢頭的話。過兩天,總鏢頭也要來。”説着,遞過一個小包袱。斌兒內心甚為緊張,心想朱伯伯都知道了。接過小包,他隨手打開,朱毅忙伸手壓住,輕聲喝道:“記住,旅途不可白!”斌兒點點頭,由衷地道:“朱伯怕對我太好了。”朱毅低聲問道:“斌兒!鏢局後園荷花池裏,那一團破絹是你扔的嗎?”斌兒一驚,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突地,一陣蹄聲,停在門口,二人掉頭看去,見高高矮矮七個大漢,昂然走進店來,小二忙殷勤招呼,這七人坐定後,即吩咐小二道:“沽十斤酒來,切十五斤大餅,菜現成的往上拿。”一會兒酒菜端上,七人據案大嚼,斌兒邊吃邊向這七人偷看,但見一個個眉大眼,滿臉橫,年紀都在三旬開外,朱毅忙用眼制止他不可多事,他茫然地望着朱毅。陡然,為首大漢道:“兄弟們,快點吃喝,我們趕到前面去等,截住這小兔崽子,別讓他溜了。”説着,兩道如電的目光,向斌兒。
朱毅臉倏地一變。
斌兒接觸到那鋒利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寒哄,嘴邊的一塊也掉落地下。正當朱嫖師與斌兒大驚失之際,忽然門外一陣喧嚷,斌兒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花子作勢要向裏闖,讓小二橫身攔阻,不讓小花子進來。
小花子大聲嚷道:“你們開酒店,怎不接待客人?”店小二喝道:“臭花子,你也不撒泡照照,你配到這兒來麼?再不走開,看我不揍你才怪?”小叫花甚是無賴,雙手環抱前,向旁一閃,道:“你不讓我裏面吃,在外面也是一樣。”説着,一個箭步,躥至門旁灶邊,一伸手,揭開熱氣騰騰的蒸籠,隨手將籠蓋往地下一丟,一雙黑又髒的手,疾向籠裏抓去,兩手抓起四個饅頭,在上面各咬一口。
店小二萬想不到小花子恁快的手腳,連忙上前撲打,這時掌櫃的聞聲出來,也幫着呼喝叫罵。
小花子身手甚是靈活,店小二和掌櫃兩個人也抓不着他,小花子乘機向旁一躥,撒腿就跑。
掌櫃的恨得牙癢癢地,只有連叫晦氣,一邊吩咐小二收拾蒸籠,自己返身進屋。
這時,人影一閃,小花子又出現門外,雙手着剛才搶來的饅頭,向灶邊一放,每個饅頭都有幾個小黑手印。隨又叫道:“哼!不用小氣,饅頭不好吃,還給你,我要好吃的!”説着,伸手向尚未蓋上的籠裏抓去,拿起個包子咬了一口,道:“嗯!這個還不錯,再來一…”店小二在俯撿拾蒸籠,沒想到又讓他抓去一個包子,忙跨前兩步,伸手一推,不知是小花子有意呢,還是巧合,乘店小二推來之勢,小花子伸出的手頃勢向蒸籠一掃,蒸籠翻倒,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滾落滿地。
七個大漢看得縱聲大笑。
掌櫃的聞聲又跑出來,一把揪住小花子後領,舉起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打下去。
正在此時,斌兒大喝一聲,一個箭步躥到門口,左手微抬,阻止打下之手,道:“掌櫃的!不要難為他,有什麼損失,我賠你!”掌櫃的見有人代償損失,當即鬆開小花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便宜你這臭花子!”斌兒轉對小花子道:“小兄弟,不要搶人家的,來到裏面跟我們一起吃。”朱毅暗暗埋怨斌兒多事,自己本身的事正無法擺,甚不願多管閒事,但斌兒已口説了,無法阻止。
其實斌兒心裏另有打算,他剛才聽到大漢們説要攔截他,故想託這小花子找丐幫的人前來相助。
斌兒與小花子坐定後,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小花子一邊大吃大喝,一邊答道:“我叫明兒。”斌兒又問道:“你知道天覆地載兮育人這句話嗎?”小花子滿嘴菜餚,只將頭搖搖,表示不懂。
他知小花子不是丐幫的,自己白費一番心機,不過,説不定他和自己一樣,也是被淪為乞兒,又不願加入丐幫,因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朱毅見小花子那份髒相,直想要吐,再見他指箸並用,哪還吃得下去,默默坐在一旁,此時突聽七個大漢中的一人道:“大哥,東西到手後、我們回沂州呢,還是送到天津去?”為首之人聲答道:“當然回沂州!誰還敢到魯南七虎頭上捉蚤子?”這七人酒足飯飽,帶着幾分醉意,離店往東面去。
朱毅看看天,付過飯錢,帶着斌兒向前面趕去。
斌兒臨走時,摸出一錠銀子,放到小花子手裏,小花子客氣地不願接受,二人推來推去,斌兒的手觸及他那又髒又黑的手時,到軟綿綿的,細膩非常,但小花子黝黑的臉上,卻泛起一片紅暈。斌兒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接受施捨,一鬆手,不管他是否接受,掉頭出門,上馬疾追朱毅而去。
二人趕到下一站時,已經天黑,鏢車已過去多時,到寧陵歇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