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手下的皮膚白得像馬一樣,觸手的細膩彷彿是光潔的暖玉,鄒吾只是擦那傷口一下,心就抖了一下。
他下定了決心,此時已經不再猶疑,抬起頭,這一次他好好地與辛鸞對視,“殿下,南陽不能久呆,三之後我就要帶您離開——西行之路關卡重重,殿下有值得信任的人嗎?或是將軍,或是一方大員,可以讓我們取道西境的?”
“我……”辛鸞被他問愣了,忽然出倉皇的茫然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誰可信。”鄒吾默然了一霎。
雖然也料想過這個可能,但是他還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成真了。鄒吾停了一刻,最後只能用手背幫他撥了撥額頭前散亂的頭髮,嘆息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罷,那我按照我的路線來送你進西境,我來運籌,也是一樣的。”他像是要讓辛鸞心裏有個準備一般,忽然話鋒輕轉,問道,“您知道逃亡一路最怕什麼嗎?”辛鸞幾乎沒有遲疑,“……被殺。”鄒吾出一絲苦笑,“不是……”他容坦蕩,好生的温柔誠懇,“一個人若有必死的信念,便不畏懼有人以死相脅,死不過瞬息間的事情,不算什麼。”辛鸞輕輕皺眉,鄒吾卻抬手把那摺痕展平。
“我可以告訴未來的幾個月會發生什麼,你要隱姓埋名,晝伏夜行,去一個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過一個一個危險的關卡。你以前去哪裏都是金鞍錦韉,儀仗開路,之後你也許只能潛行偷渡,甚至為了讓別人不透你的行藏,像乞兒一樣低聲下氣……但這都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恐懼,生死邊緣,你會懷疑所有的人和事,會心驚膽戰,會左右搖擺,會軟弱疲憊,人和人的信任,有時候會讓你涕零,有時候會讓你只求一死——所以殿下,我需要你信我,或許我還安不了你此時之心,但我希望可以安您將來之心。”眼前人躬身如儀,如此誠懇,辛鸞沒法不去動容,他手而握,掩飾地低下頭去。
鄒吾倒是沒有説什麼,上完了藥,擦了擦手,擰上了盒子,就要好好地收納起來留待晚上再塗抹,誰知身後的少年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白璧微瑕。”鄒吾言辭温和,舉步往木櫃走時,態度舉重若輕,“但無傷大雅。”説着他背對着他,邊收納便與他聊天,算作鼓勵,“你脖頸帶着的玉髓是個寶物,有療傷化形的奇效,老師説若不是這塊玉,我可能都趕不及帶你來這裏,想來傷口什麼也能很快癒合……”他不知那玉髓的前情,只以為是王庭的寶物。辛鸞聞言卻神複雜地將手攀上自己的脖子,細細摸着温熱的玉身,和上面的繩結、金縷……
緊接着,窗牗嘎吱一響。
鄒吾推開了那窗,空氣蕩然一新,輕輕眺望而去,正見窗外那生機的梅花樹來,“大雪下了好些,今可算停了。”辛鸞怔怔地攥着玉石,像是在看那梅樹,又像是什麼也沒看,“雪竟然下了很多天嚒?
…
…怪不得我朦朧裏總聽到風雪聲,夢裏身後有追兵,我一直抱着胭脂逃命,卻怎麼也跑不快……”而那嘯厲之聲與驚山的夜鴞啼叫重合,跗骨之蛆一般,全是他風雪逃亡的夢魘。
·此時花過檐下,隨風而動。
鄒吾似是毫無所察,撣去窗牗上的灰塵,接言道,“雪是好雪,連下三,可算異象,若不是它,我們大抵還不會險。”説着他低垂了聲音,温柔地托住了少年人所有的悲痛:“想來是令尊天上有靈吧,不忍心看你被人索住受苦,才降下這一場大雪,讓追兵不能寸進一步。”辛鸞沒防備他忽然這樣的一句,眼底一動,幾乎有光融入。
眼前人卻不迴轉,藥玉的身姿憑窗欄下,一字一句説得鄭重,“所以殿下——還請善自珍重啊。”第31章照身貼(1)王庭內,宮苑深深。殷垣低垂俯身,被小婢引着飛速地穿過重重的宮門。
此時是天衍帝薨逝第七,按照先帝生前所示,喪禮一七出殯、不必鋪張,然而此時先帝遺體仍然暫厝於觀德殿的梓宮之中,妃嬪、宗室子弟、朝臣仍在殿內外跪靈,一應的寶牀寶案,也仍未先移入城外蘆殿——而這些王庭中的總總異象,只因朝堂之上濟賓王言:兄長出殯卻無親子扶靈奉持,只怕天心不安,定要人加緊索拿賊人,尋覓含章太子才是正道——先帝薨逝,濟賓王負責綱紀喪事,加上這個説法無可指摘,朝臣們只能內外肅然地應承。
一時間,國內便只剩兩件大事,一件是預備先帝喪儀,一件是追查騰蛇賊人救出太子。
殷垣這種八品小官在神京中尚不入,自然是不可能摻和進先帝喪儀這等大事的,原來他想着能忝列喪儀開道的綠營馬隊已經是不得了了,誰知道王庭“騰蛇之亂”第二,他便收得蓋着銅雀紋的一紙文書,叫他往玉貞街私署報道。
·太子被擄,全國警戒,神京鄰近的府縣郡三級已經展開了大搜捕,濟賓王更於公幹之外設立捕盜的私署,任務名號:剿虺。
虺者,蛇也,惡人也。長劍直指鄒吾卓吾兩兄弟。
殷垣這種常年策應底層軍士的署吏在官場沉浮已久,在看到署內領事是三公之首的嫡子齊家二郎時,眼見着身無官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