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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嗎?”明正午就是和談之期,這注定是不眠之夜。垚關一側的土丘之上,鄒吾與辛鸞並肩而立,舉目看那連綿數里的火光,和一彎殘月。
辛鸞神平淡,慢慢道:“不緊張。”他想,若是有把箜篌在就好了,這樣的夜裏,他便可以架箜篌而奏,若奏,就奏《烏夜啼》,示敵以鎮定從容,告訴這垚關裏外三萬餘人,含章太子不以和談對峙為難,還尚且覺得是苦難撥雲見,喜事將近。
辛鸞看着遠處辛澗大帳外的處處營火,又回頭望望了巍峨險峻的城池,問,“這像不像當天還在荒山的時候,我、你和驚山鳥對峙在懸崖上?三方並立,只我勢弱,前後兩人都等我入網而棲?”這話他説得豪邁而視死如歸,讓人聞之驚心。
儘管表面上有將鄒吾劃入敵對的意思,但鄒吾知道他也就是打個比方以類比眼前情境,他壓住心中古怪的隔閡,盡力誠懇道,“這一次,殿下也一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辛鸞卻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你們都以為我是去見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以為兵將列了幾陣,我身單力薄應該觳觫不止……其實,不是的……在我眼裏,我只是去見我反目的親人,這人曾經抱過我,摸過我的頭,給我彈琴,給我偷偷送零花錢,被我十幾年來……喊作叔叔……我其實很難想象他要怎麼對付我,會怎樣與我公事公辦,我甚至覺得他理應沒有顏面來見我……你們給我的建議都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土丘之下,人影忽然雜亂了起來,赤炎的親兵橫戢在前,一聲大喝:“對帳來着何人?不知明才是和談之期嗎?”辛鸞黑夜視物極遠極清晰,當即看到一風燭老人顫顫巍巍地緩步而來,他身後還有一人身披黑衣兜帽,不見形容,辛鸞朗聲笑問,“公良先生,漏夜前來,是來當説客的嗎?”只有兩人,辛鸞當然不會認為來的是刺客。
辛鸞踱步走下土丘,本沒有走近便擺手折路,“先生還是請回吧,夜深重,您身子不便,明才是和談之期,您何必急在一時來試探於我?”
“太子殿下!”公良柳亟亟喊道,“您不見老臣,難道也不想見這一位嗎?”辛鸞驀地停住腳步,這才將目光好好地放在他身後,只這視線一凝定,他立刻怔住了,腳下的步子,再也邁將不開。鄒吾眉頭緊鎖,想辛鸞剛才説“不知辛澗將怎麼對付他”,誰知這第一招,就這樣快地來了。
辛襄放下兜帽,憂悒的眼刺破夜,同樣瞧定了辛鸞,可辛鸞似乎是呆住了,見了他,一句也不説,只默默相望。
他從未見過他如此的神情,彷彿是笑,又彷彿是傷心,辛襄忽然覺得他們相隔的那幾步是如此的遙遠,他的披肩自肩膀滑落,他想張開手臂,卻還是放下,身後火光熠熠,終於,他説:“阿鸞,哥哥來找你了,哥哥……來帶你回家。”第77章垚關(7)幾天前的辛澗大帳中。
齊嵩上暴怒的辛澗,老成持重道:“陛下稍安,事情還沒有嚴峻到這個程度,我們還有可以轉圜的餘地……公子襄深明大義,和含章太子之前又一向要好,如今含章奔南境而去,只怕公子襄也知道含章太子一旦進入南境,‘南境’不就要變作‘南朝’,高辛氏二王分立,天衍立時便要大亂,天下疑心……若公子能想通這一層,他斷然不會坐視如此……”人貴語遲,齊嵩這一番話有如撞鐘,悠悠盪盪説完,辛澗已經剋制住了剛剛的失態。他撫案,慢慢道,“齊卿説得對,辛鸞一旦進了南境,就等同於公然表示自絕於東朝,到時候國有二主,天下共疑……君子喻於義,若是勸解得好,這一項不代表就不能利用。”這不是什麼力挽狂瀾之計,但是總有好過毫無辦法。
齊嵩:“公子襄少年意氣,對這也一定贊同,自然是勸服含章太子最佳人選,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和公子襄談平。”他遊目四顧,只見王帳內還有辛襄硬闖王帳打碎的器物琉璃,剛剛那小子槍指他嫡子的事情,他忘不了,心中有憂憤,此時卻還是不得不要以大局為重,“不過如今情勢又耽擱不得,誰能勸説公子襄是首要問題,陛下知道,我們這班老臣,公子都不與親近啊……”辛澗沉了一彈指,當機立斷,“公良柳。”他狹長的鳳目轉過一絲光,斬釘截鐵一般,“孤聽聞齊二與公良大人共事幾十天,回神京半裏還見縫針求了千年的老參偷偷送去了公良府上,想來這位老大人收服桀驁少年很有一套,讓他去勸罷。”齊嵩暗自心驚,心道我這個做老子的都不知兒子曾經給公良柳送了老參,陛下卻對時間地點清楚如此。但這驚憂他不敢表分毫,只眉頭稍皺,道,“這……只怕公良大人不與我們一心啊……”辛澗此時強自鎮定了下來,整個人拈住了有成竹的氣魄。如是輕輕抖了抖衣袖,淡然道,“老大人年紀大了,難免記憶不太好,那你託人提醒他一句,就説一説宮變那夜他是如何袖手值房,之後又如何寫的投誠於孤的名刺的……背叛了就是背叛了,管他中間如何輾轉騰挪,十五歲的孩子眼裏不沙子,別以為一加一減,便可免作了這邦國罪人。”齊嵩立刻會意,點頭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