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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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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陛下於九泉,為何不可?

他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他還記得皇帝挑選楚弦入的時間,是在十五年前。

整整十五年,皇帝好端端地養着楚弦,不曾有旦夕曖昧褻玩。旁人皆以為楚弦是皇帝蓄養的新寵,唯有太極殿近身服侍才知道,皇帝從未碰過楚弦一指頭。

衣飛石曾經不解皇帝究竟是何用意,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這孩子是皇帝刻意養給他的。

楚弦是否給陛下殉葬,衣飛石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皇帝這一份長達十五年的心意。皇帝在十五年前就準備送給他的禮物,他必須收下。否則,陛下會失望吧?衣飛石不想讓皇帝失望。

楚弦磕了頭就悄悄退到一邊跪下。他沒有故意跪在衣飛石身邊——這會兒和襄國公走得太近了,説不定皇帝就改了主意,一道聖旨就把他提溜進旗山陵灌了鴆酒。

“去吧,去吧。朕累了。”謝茂揮手,看着窗外絢爛的晚霞。

這一,夕照晚景美得醉人。

※皇嗣們告退之後,太極殿靜得落針可聞。

衣飛石算着皇帝吃藥的時辰,嚐了膳房送來的米粥,覺得委實太過寡淡,沒有滋味。然而,皇帝已經連薄粥吃着都很艱難了,稍微帶了油腥之物,他本吃不下去。

“陛下……”衣飛石端着那碗薄粥,低聲哄着,“吃一口吧。”謝茂很給他面子,他説吃一口,哪怕五內俱焚,膩味得宛如爵蠟,還是堅持着喝了半碗。

見他實在喝不下了,衣飛石先忍不住將粥碗斷開,忍了忍哽咽,儘量不帶悲聲:“待會兒再喝半碗。”又服侍謝茂漱口,親自拿了牙刷子,請皇帝張嘴,他一顆一顆地刷乾淨牙齒。

柔軟的鬃在皇帝牙上刷過,衣飛石指尖非常輕巧,自認絕不會碰到牙齦,然而,刷了不到兩顆牙齒,皇帝充血的牙齦上仍舊滲出點點血漬。他恨不得反手自己一掌,低聲賠罪:“臣失手了……”謝茂握住他的手,將牙刷子從口中吐出,説道:“朕病了,不怪你。”左不過再活兩,牙齒好的壞的有什麼緊要?謝茂不過是喜歡和衣飛石親近罷了。這會兒牙齦不爭氣,反倒把衣飛石得滿心難受,謝茂就不想刷什麼牙了:“服侍朕漱口。不刷啦。”衣飛石丟下牙刷牙膏,捧盅服侍皇帝漱口,皇帝吐出來兩口帶血的清水。

※病倒第九天上,皇帝開始陷入半昏狀態,米水不進。

偶然一回睜開眼,他吩咐召見諸王大臣、儲君及諸皇嗣,太極殿裏裏外外很快就跪滿了人。

皇帝卻在昏之中。

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實實地跪着等候。等皇帝再次醒來,或者等皇帝駕崩的消息。

“去把幾位老大人扶起來,偏殿等信兒。”衣飛石見這麼跪着也不是辦法,黎洵、單學禮都快八十歲的人了,哪怕是在殿內跪着也受不了,何況,保保身子也不好,“再請寶宸公主與皇太孫殿內服侍。”秦箏即刻出門安排。

哪曉得命令才到內殿,就被保保頂撞了回來:“皇爺爺命孫兒前來聽詔,如今又是誰叫我回去?”

“殿下誤會了。並非請您回宮,是請您與寶宸公主殿下入殿為陛下侍疾——”皇帝昏睡着,所謂侍疾,其實就是讓他和謝團兒進寢殿休息。

保保卻絲毫不領情:“我只聽皇爺爺口諭。”秦箏被頂了個啞口無言。

皇太孫一口咬定是皇帝聖諭叫來聽詔,不肯輕易動彈,那秦箏也不可能再去傳襄國公的吩咐,叫幾位大臣去偏殿休息——在太極殿,襄國公的吩咐確實和聖旨一般無二,可是,出了太極殿,誰都不能認這個道理。

衣飛石耳力驚人,當然聽得見殿外的爭執。他默默不語。

秦箏絲毫沒有傳錯話,本就是叫保保進寢殿侍寢,保保卻一口咬定説秦箏趕他離開。保保為什麼非要信口胡説?

因為他不能承認衣飛石的好意。

保保擔心的從來不是他自己被支開,他擔心的是幾位大臣被支開。

倘若皇帝臨終之時,大臣都不在身邊。哪怕他也跟在皇帝身邊,衣飛石非要説皇帝改了主意傳位給謝團兒,誰又敢説衣飛石説的是假話?——太極殿都是襄國公的人。

所以,保保覺得,他不能讓衣飛石體恤老臣,把幾位老臣支使到偏殿去“休息”。

老臣們必須待在殿內,隨時等候陛下吩咐。哪怕陛下沒有吩咐就此崩了,老臣們也得從頭到尾地聽着——皇帝沒有另外的遺詔,必然是他皇太孫謝嘉禾嗣位登基。

他不能讓襄國公一手遮天。

老臣們必須在。

謝團兒就站在一尺之外,聽着兒子板着臉訓斥秦箏。

她兩隻手握在袖中,捏了一次,再捏一次。

秦箏是皇爸爸的近侍。襄國公是皇爸爸最敬愛的人。皇爸爸還沒崩呢,這畜生就敢如此無禮!

只是,念着寢殿中昏睡中的皇父,外殿跪着的諸大臣們,她將頭那一團怒火忍了又忍。這關頭,她不能和保保起衝突,不能與保保有齟齬,她只能忍。

秦箏白着臉回寢殿向衣飛石覆命,低聲道:“……奴婢無能,公爺,奴……”

“你去看看陛下的藥。”衣飛石同樣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

至於殿外候着的老臣們,他已經有了吩咐,謝團兒知道皇帝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