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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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地想活，如今卻絕望得想死。
為了換她活命，文家賠上幾百條
命才立起的功德碑被敲得粉碎。司尊告訴她，你若覺得愧對先人，就立下足以立碑勒石之功，將這塊碑重新豎起來。
文雙月拼了二十年命。
初時她想，我豁出命去，總能辦到吧？
現在，她已經絕望了。幾百條命才豎起的功德碑，叫她一條命去掙，怎麼可能掙得回來？
錦衣衞裏隱姓埋名數十年的暗間死間，多少死得悄無聲息？他們都付出了自己一輩子的悲歡離合乃至命，朝廷給他們記功立碑了嗎？
她從役兵、士卒、兵尉，一直做到小旗、總旗、試百户、百户，三年前終於升了千户——那又怎麼樣？
就算她做到司指揮使的位置上，死在司指揮使的位置上，她也立不起那塊被砸碎的功德碑。
科舉入朝是文雙月最後的希望。她不知道入朝之後，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止步哪一天，也許，入朝的成就還不如留在聽事司中。可是，入朝才有無限的可能，聽事司的路已經被走絕了。
她試着去禮部記名，錄入考籍。
意外的是，禮部似乎不知道多年前那場震驚天下的殺
案，很客氣很順利地給她辦完了。
這幾個月來，她按時去衙門上差，夜裏翻看從龍幼株那兒找來的近三十年一二甲進士墨卷，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想着，也許下一刻，禮部官員就會進門，告訴她，她的考籍註銷了，她不能參加會試……
一直熬到了今天。
她提着考籃，打算進場時，禮部的官員都沒有來。
來的是御前侍衞。
不許她進場赴考，這是皇帝的意思。
就算禮部忘記了，就算全天下都忘記了，皇帝也不會忘記。
文雙月沒臉強撐着問，為什麼不許我進場。她比誰都知道自己不能進場的理由。
背後熱情不平的沛璇還在喳喳:“姐姐，你別怕！這羣莽夫嚇唬你哩，小妹我瞧你今科必然高中！再者説了，實在不成，你也不必看人臉
吃飯！小妹若中了進士，必要謀個外放，姐姐你來替我做師爺——啊不，師
！”沛珣戳她腦袋一下，上前道了萬福，也勸説道:“這位阿姊，難得朝廷開了女科，今
是沾了左都御史龍大人的光，下一回還不知道有沒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管成與不成，若不能下場一試，他垂垂老邁之時，豈不後悔？”文雙月衝她抱了抱拳，作揖道:“多謝二位小妹妹關切。非不為也，實不能也。”沛家兩姐妹都吃了一驚，這才看見文雙月頂上戴着的紗冠。這年頭婦人行男子禮的，不是行走江湖的女俠士，就是聽事司的女官，文雙月既然戴着紗冠，那就是官身了。
——能在聽事司供職的猛人，哪裏會害怕孃家婆家人欺負？
這幾個阻攔她的男子，必然不是她家人。
文雙月衝她們笑了笑，提着考籃就走回了自己的馬車處，踏着腳凳，正
離開。
“哎呀。”沛璇羞澀地牽住姐姐的袖子，
動得滿臉緋紅，不住示意姐姐往前看，“衣、衣、衣……”
“衣二公子。”沛珣幫她補充完整。
沛璇不住點頭:“他呀，哎呀他怎麼來了呀？他……咦？”衣長寧奉命攔住文雙月的馬車，拱手道:“文千户，請留步。”文雙月看見衣長寧，臉更蒼白了一點。
往她以為衣尚予准許自己活下去，衣家就不會再理會自己，今御前侍衞把她攔在貢院之外，她才知道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從犯也是犯，她害死了衣家的姑娘，衣家豈會善罷甘休？
“二公子。”文雙月將考籃放在車轅上，轉身施禮，“我這就回去了，以後也不會再來。”
“文千户誤會了。”衣長寧往回示意，原本站在考場前攔住文雙月去路的幾個御前侍衞，正聽了吩咐往回撤走。
片刻功夫，幾個御前侍衞就離開了，空出那一片被圍觀的小場地。
“我二叔沒有攔着千户下場的意思。”文雙月不傻。
衣長寧説衣飛石沒有攔着她下場的意思，那派人出來的是誰？皇帝。
“襄國公寬宏。”文雙月施禮，“不過，我還是要回去了。”
“且慢！”衣長寧搶前一步，提起她放在車轅上的考籃，“文雙月，我二叔有話帶給你。”他客氣的時候，文雙月不失禮，他不客氣直呼其名，文雙月也覺得理所應當。
“請講。”文雙月微微頷首，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你與裴
生殺了我姑姑，我家沒有一個不討厭你。我討厭你，我二叔也討厭你。”
“不過，我二叔説了，人死不能復生。”
“此時殺你了無益處，若你能重新將文家的功德碑立起來，也算是替我姑姑添了陰德。”
“所以，你既然活着，就活着好好地替陛下當差，替天下百姓當差，替我姑姑當差。若有一你重新立起文家功德碑，還請你到青梅山主陵，向我姑姑寶珍公主焚香禱告，告訴她，你贖罪了。”文雙月臉蒼白地盯着他，萬萬想不到，衣家竟會是這樣的態度。
衣長寧説着，雙手將考籃送上。
文雙月久久不能接。
“你也太小看我二叔器量。他若誠心與你過不去，你還能活到今天？”衣長寧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