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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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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的土瓷碗裏:“這南邊的孔雀茶啊,説要用鐵罐架木火熬,炭火不好,銅壺不行,連鐵壺都不行,就得這樣的直身鐵罐子。”衣尚予就有了一種很古怪的覺。他想起在四天前,衣飛石進城的那一天,他也是這麼候在一間茶樓裏,等着衣飛石進門來,給了衣飛石一杯茶喝。

“臣謝陛下賜茶。”衣尚予雙手捧盞,試探着水温,一飲而盡。

謝茂給自己也添了一碗茶,順手就把茶勺遞給了身邊服侍的銀雷。偶然烹個茶是興致,他也不可能真的下午都親自招待衣尚予。

他端茶啜了一口,覺得實在是很難喝,立刻撂在一邊:“朕登基足有五年了。”

“陛下聖明。”衣尚予捧着茶碗坐在輪椅上,低垂眼瞼聽着皇帝説話。是啊,五年了。如今已經是太平五年的秋天了。皇帝登基明年改元,確是實足的五年時光過去了。

“太平元年,林附殷跟朕別苗頭。”

“太后勸朕採選後宮。她老人家實在,直言説了,那大小九卿家的閨女孫女兒,朕多挑幾個許以後宮高位,別説一個林附殷,十個林附殷也得乖乖地告老還鄉去。”謝茂突然説。

衣尚予不説話。

他當然知道太平元年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皇帝沒有采納太后的諫言,反而選擇他的女兒做了與陳系裴家聯姻的棋子。如今皇帝仍舊後宮虛懸,衣琉璃則已成了一抔白骨。

聯姻的事,是衣尚予與皇帝共同的決定,他當然不能因此怪罪皇帝。

説到底,當時的衣家也需要一個途徑儘量靠近朝廷,靠近皇帝,衣琉璃與其説是與陳閣老一系聯姻,不如説她是衣家與皇帝結盟的牲血。可她畢竟是衣尚予的女兒。她年紀輕輕就死在了裴家,所有決定把她嫁給裴生的人,通通都要負疚。

衣尚予只能沉默。

“太平二年,朕為皇考守制二十七個月出期,朝臣具折上奏,請求朕採選嬪御充實宮闈,綿延皇嗣以安天下。此後宗正寺與禮部,年年月月雷打不動地按時上摺子,催着朕立後選妃。”

“姊夫是聰明人,可知道朕為何御極天下五年之久,始終不曾選妃麼?”謝茂問。

聽見這一聲“姊夫”,衣尚予就覺得頭疼。他瞬間就想起了那一年在青梅山大營,皇帝一口一個衣姊夫,滿臉賠笑地騙了他一個心腹愛將,還順道把他兒子偷走的模樣。

“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自揣度。”

“朕請姊夫想一想,猜一猜。”謝茂固執地説。

衣尚予已經大概明白皇帝想説什麼事了,他推拒了一次,皇帝還強壓着他要問,他眼皮不抬,雙手捧着隨意放在膝上的土瓷茶碗,冷漠地説:“恕臣冒昧。臣聽聞陛下在皇莊受了傷不利子嗣,可能是不行吧?”就算謝茂知道衣尚予翻臉了就是這麼個畫風,也還是被噎得有點難受。偏偏衣尚予説的那個聽聞,還就是他自己放給宗室朝臣的謠言,這能怪誰啊?怪衣尚予太相信他了?

和這翻了臉的老封建沒法兒説,謝茂也懶得廢話了,蠻橫地提出條件:“朕一不選妃立後,小衣一不許近婦人。”衣尚予終於抬起眼皮,緩緩拱手,道:“古往今來,沒有聖君管到臣下牀幃之內,陛下自重。”

“朕讓衣飛金去南邊建府。”謝茂砸籌碼。

衣尚予冷冷地説:“他這輩子都得老死京城,陛下不必費心了。”謝茂一直認為衣尚予偏愛長子,如果給衣飛金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衣尚予必然會鬆口。

哪曉得衣尚予的態度如此堅決,這冷森森的口吻,非但不動心,反而是謝茂敢下旨讓衣飛金去南邊建府,他回府就要把衣飛金絞死在牀上,以絕後患。

衣尚予的清醒和冷酷超出了謝茂的判斷,他以為珍貴的籌碼瞬間就打了水漂。

“朕就要小衣!”謝茂毫不要臉地以天下要挾,“你把小衣給了朕,朕就是聖明君主。你要不給,朕也要搶!打爛個江山朕也捨得!你給不給?”衣尚予簡直都懵了,這也是皇帝説的話?小孩兒要不到糖吃才這樣吧?!

“朕今就跟你説明白了,朕不選妃,不立後,不近婦人,不得子嗣,一生一世只與小衣好,朕一個皇帝,”他盯着衣尚予的雙眼,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説,“朕為了他,寧可江山讓與宗室——他在朕心中有多珍重,望你三思。為了他,朕什麼都敢做。”

“推讓江山也叫衣飛石承其因果,這就是陛下所言之珍重?陛下就不擔心他背不動?”衣尚予立刻反相譏,他本就長相寡淡,此時臉上情緒全無,看上去竟有些滲人,“恕臣不敬,若陛下未得天年就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後宮空置膝下空虛,致天下於何地?若朝因此亂,國因此斷,天下人如何議論衣飛石?”謝茂冷笑道:“這世上的事哪裏説得好?朕有了皇后,有了皇子,朕就不會暴斃了?”衣尚予説話已經夠膽大妄為了,皇帝説話更是毫無遮攔。

水榭裏服侍的朱雨、銀雷都有點腿軟,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假裝聽不見這一場對話。

——難怪陛下要到水榭裏召見鎮國公,這四面臨水八方無人,把下人差遣出去之後,就是個絕好的吵架場所。保管在裏邊的一切對話都傳不到外邊去。

衣尚予自問犟起來嘴就夠臭的了,哪曉得這皇帝更不要臉,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