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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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白夜清膽氣已失,竟生出幾分諂媚,“謝將軍。”
“復景縣東百二十里菀鄉南郊,有私鐵坊,可鑄槍頭、鏃頭;良安縣東二十里入小鼠山,越兩個山頭,轉西山澗,有鑄器坊,可造蹬車;户縣西南五十里……”白夜清一刻不敢停,老老實實地念着,林若虛聽着就覺得不太對。
他在河陰郡住了十多年,就算不敢到處遊玩,風聲耳聞總有。白夜清説的好幾個地方,本就不是白家勢力能夠深入的地方,有些是管家的地盤,有些是倉家的地盤。
可到底是白家與管家倉家早有合作關係,還是白夜清臨死也要坑管家倉家一把?
這事林若虛也分不清。
白夜清沒能活到考慮下半輩子行動問題的時候,他一邊代“白家的私產”,聲息漸低,聲息漸無,最終安靜地倚靠在簡陋的行軍書案上,宛如深眠。
孫崇上前按了按他頸項,將手裏記錄的地點給衣飛石,説道:“稟督帥,白夜清已死。”
“請聽事司來看看。”衣飛石道。
藏在屏風後的文雙月方才出來,林若虛看見她才鬆了口氣,起碼文雙月認識他,好歹命保住了。
衣飛石將孫崇寫的紙給文雙月過目,文雙月在屏風後就聽見白夜清口述的聲音了,和林若虛一樣,她也聽出了其中的問題,説道:“復景縣與户縣歷來都是管家的勢力範圍,良安縣是倉家大本營,這裏,這裏……”她一連點了七八處,“白夜清所説的,八成是別家產業,只有兩成在白家勢力內。”
“若虛先生怎麼看?”衣飛石突然問。
林若虛還以為他不認識自己,冷不丁被喊一聲,差點從小馬紮上摔下來。
他真後悔出門沒帶上護衞,這下好了,標準的秀才遇上兵。衣飛石這麼兇殘,白夜清那麼漂亮的人説砍就砍,他一個大大得罪了謝朝還中年禿頂的老朽,還不是説殺了就殺了?和他説自己跟謝朝文宗都是忘年?——這小將軍知道文宗是什麼地位嗎?
扶着役兵的手站起來,林若虛苦笑道:“他這是疑兵之計。”白夜清用一張盟紙和口述的世傢俬產,把河陰郡大大小小的世家、商賈全綁架了。
不管盟紙是真是假,他把這東西給了衣飛石,河陰上下全都得心生猜忌。誰知道那紙上有沒有自己?誰知道朝廷會不會相信白夜清的“誣告”?萬一朝廷信了呢?那就是誅九族的滅頂之災啊。
本就想反的,必然要反。搖擺不定的,也只能跟着反。
——反了還能搏一把,不反必死無疑。
衣飛石帶着手套的手指在帶血的盟紙上點了點,笑道:“這手段……”我可太了。
當初他打算反親爹的時候,乾的不就是這樣的勾當嗎?
所不同的是,謝茂不敢真的讓衣家反了,一直在其中輾轉周旋,盡心籠絡。
他現在可不怕河陰郡造反。不管是被無奈還是存心不良,只要這羣跳樑小醜敢冒頭,衣家的輕騎就會呼嘯碾壓而過。
“不必等了。”
“咱們先去管家,問問這盟紙上的手印,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藏在鄉下山間的各種私鑄坊,甭管是哪一家的,現在都歸陛下所有了。
衣飛石摸摸懷裏的太平錢,覺得想念得有些難受了。
※與此同時。
謝茂正在前往武威鎮的途中。
海陵縣的耕種已經全部完成,封莊之後,一切照着稷下莊的經驗按部就班。
糧食公司留下一部分稷下莊的老員工在海陵莊負責管理把控,眼看不久就是雪化開的時候,太后幾次寫信來問皇帝何時回京,謝茂也不敢耽擱,他還有剩下七個軍鎮要跑!只得跟趕場一樣快速推進。
馬車裏,謝茂也在想念衣飛石。
他面前擺了幾碗噴香四溢的佳餚,對面衣飛石常坐的席上則擺着一碗清水羊肝。
今天也沒有給朕上摺子,所以罰你吃一碗。謝茂百無聊賴地欺負着本不存在的“衣飛石”。
“陛下,”謝範樂滋滋地爬上馬車來,見有個空席,很自然就坐了下去,“臣幼子過百了,求陛下賞個名字!”謝茂啊了一聲,才想起好像去年黎王妃就懷孕了?算算時間,那孩子應該是前個月就過百了吧?
謝範上輩子是沒有這個孩子的。只得謝團兒一個獨女。今生許多事都發生了改變,他居然和黎王妃生了個小兒子出來。這年月男人都想要個兒子承繼香火,黎王妃固然出身黑髮狄人族,有個寶貝女兒就心滿意足,謝範畢竟是謝人,他再喜歡女兒,想要的還是兒子。
這會兒為了小兒子來求皇帝賜名,可見謝範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謝茂想了想,説:“叫謝圓吧。”團團圓圓,多好?
既是在馬車上,又擺着吃食,不方便動筆,謝茂就沒有按照賜名的程序寫字。
謝範似是被驚住了,張着嘴半天沒聲息,半天才哆嗦地改口:“陛、陛下,臣那王妃……子犟,這個,這個……”謝茂想起黎王妃刀砍人的兇猛勁兒,笑了笑,道:“那六兄與王嫂好好説。”
“臣謝陛下!謝陛下!”謝範跟失了魂的往馬車下爬,爬到一半又轉來,把席上那一碗清水羊肝端走了。
“多謝陛下賞賜。”愛吃這東西的人極少,謝範覺得,這肯定是皇帝給自己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