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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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安置的都是家無恆產也沒親戚的傷卒,放在她家各處鋪子裏看門守店,每月給錢,包吃包住,一年兩季衣裳,病了還給請醫延藥,照顧得很周到了。
謝茂也覺得光發遣散費不是個好制度。
習慣了戰場的老兵其實很難重新融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他們睡慣了軍營,習慣了身邊的袍澤,習慣把長矛單刀豎在帳內,風吹草動就會躍然而起。不會攢錢,不會持家,習慣發號施令或者聽從命令。
恰好先期谷種需要保密,謝茂覺得與其找地方縣衙推行試點,不如施行國有企業制度。由皇帝本人出田地、谷種,成立一個糧食公司,僱傭傷退老卒種地,全軍事化管理,既保密又高效。
將近午時,秋老虎曬得人面紅耳赤,謝茂走進樹下支起的涼棚,摘下斗笠,汗水從他白皙的臉頰滑落。
朱雨遞來微熱的巾,他解開衣襟,敞開本就透風的褂子,從頭到頸抹了汗。銀雷捧來一盞微温的苦丁茶,他喝了一口差點噴出來:“青草湯!”銀雷連忙給他換茶,趙從貴賠笑道:“這天兒太熱,太后娘娘擔心您過了暑氣,特意賞了一兩苦丁。”謝茂夏解暑都喝青草湯,聽説是太后叮囑,他也沒説什麼,轉身讓朱雨給他擦背上的汗。
擦了汗,換了件乾淨的褂子,謝茂坐在搖椅上,舒舒服服地喝着青草湯,朱雨坐在小板凳上為他輕輕搖扇。此時山間已經有了風,在樹蔭下坐着,沒多時就沉靜了下來,謝茂解了暑氣,有胃口了,問道:“昨兒用油酥的小魚好,叫人煎一盤來,朕喝些豆粥。”趙從貴即刻聽命去預備,膳房沒多時就送了上來,豆粉薄薄地裹着剖開的山溪小魚在油裏酥了一遍,煸得葱香四溢,豆粥是早就熬好的,端上來恰好入口。謝茂才用筷子解了半條小魚,美滋滋地吃着,侍衞來稟:“稷下莊徐屈求見。”徐屈還真就是個憋屈的。戰功本事,在西北軍的地位,他是一樣不少,就是在朝廷查無此人。現在來覲見皇帝,一個説得出口的爵位官銜都沒有,就是個光溜溜的庶民徐某。
徐屈已經被帶過來了,站在田壟一邊,等候傳見。
謝茂道:“宣。”説罷放下筷子,讓趙從貴在拙樸的木桌邊添個小板凳,添上碗筷。
“草民徐屈拜見陛下萬歲。”這回徐屈很老實,他可以不把當初的信王放在眼裏,皇帝就不同了。
“徐師傅不必多禮,快請起。”謝茂態度和從前一樣親切,“路上還好?小衣好麼?”不等徐屈回答,他先給徐屈賜了座,“恰好吃飯。給徐師傅添粥。”老子並不想喝粥。徐屈心裏嫌棄極了,心説皇帝在信王時還知道去督帥帳裏找醬吃,擱宮裏養了幾年,越長越弱雞,堂堂男子漢,大中午的居然娘們兮兮地喝粥!好漢子頓頓食三斤才是啊!面上還得恩戴德:“謝陛下賜粥。”趙從貴把粥端來,真是富有農趣的瓷碗,盛着一碗綠豆粳米粥。
徐屈端起來就聞見一股清冽的米香,竟然覺得有一絲解渴。隨口這麼一喝——皇帝專用的貢米吧?這麼好的米,熬的粥滋味也……還沒回味過來,吧嗒吧嗒,一碗粥就被他全部喝光了。
他意猶未盡地嘴,可惜碗裏空空如也。
他是個光,當年就敢哄信王孝期去逛青樓,這會兒嘴饞了也忍不住,大咧咧地請求:“陛下再賞草民一碗?”謝茂點點頭,趙從貴幹脆端了個熬粥的砂鍋來,就在他身邊給他添。
徐屈一連喝了八碗,肚子裏撐得全是粥水,方才打了個嗝,戀戀不捨地放下碗。想着跟皇帝要二斤貢米回去煮粥也太不要臉了,徐屈才打住了這個念頭。
謝茂笑問道:“這粥味道還好?”徐屈立馬就口而出:“好得很了。還求陛下賞草民二斤。”朱雨、銀雷都努力憋着笑,謝茂也笑:“這個容易。”
“趙從貴,莊上有多的香米,都給稷下莊送去,叫底下人都嚐嚐。吃着喜歡,種起來也有力氣不是?”謝茂寫信叫衣飛石送人來皇莊種田,衣飛石就叫徐屈帶隊回來,可見是真的很重視此事。
徐屈在動身之前,衣飛石也和他代過給皇帝種地的事。不過,徐屈一直以為,他是回來給皇帝當苦力兼打手的。因為衣飛石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有點叫他多護着些皇帝。
他帶回來的三千傷卒,名義上是傷殘老卒,其實個個都是輕殘,實實在在能幹活也能殺敵的那一種。這三千人和西北軍最鋭的部分沒法比,和普通兵卒比起來,一殺二三完全沒壓力。五人成組、十人成列,一旦組起五十人的兵頭隊伍,都能去偷個不設防的小城寨了。
“這……”徐屈有點為難了。
不管是種田還是殺敵,都不是難事。別的不敢説,衣家帳下沒有少爺兵,吃苦是絕對沒問題。
可是,那貢米是那麼好種的嗎?不得找手藝好些的佃農來心伺候?他的兄弟夥,就算在家時都下過田犁過地,打了這麼多年仗技藝也生疏了,何況,大家在家種田就是糊口飯吃,貢米這東西肯定種不來啊!
謝茂還有兩條酥好的小魚沒吃完,拿着筷子細細地解,一邊解,一邊跟徐屈説:“朕倒是沒想過小衣會讓你回來。你來也好,小衣放心,朕也放心。”徐屈有點噎:“陛下,這貢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