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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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覺得這也可憐,那也可憐,也許哪天在背後捅你一刀的,就是你曾經可憐過的人!”此刻這些路人厭惡的目光給他的覺就是一把把鹽,在他被捅得遍體鱗傷之後,又在他的傷口上一次又一次地撒鹽!他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
竟會變得如此討人嫌,
覺自己已被世界遺棄。
那個衣衫襤褸、膚黝黑的女孩很文靜,低着頭靜靜地坐在老婦人身邊一動不動,貨郎挑着的
用雜貨、鋪子裏五顏六
的布匹和漂亮的首飾玩物,以及熙來攘往的路人們,似乎絲毫引不起她的興趣,只是偶爾抬起頭看他一眼。
在蕭無月印象中,這是半天多以來唯一沒有嫌惡之的目光,多少帶給他些許温暖。他注意到祖孫倆一直都沒有説話,似乎跟他一樣,兩個人也都是啞巴?
不過才到申時陽光便已無影無蹤,街上頓時變得昏暗,寒風漸起,往他脖子裏亂鑽,他打個寒顫縮縮脖子,腦海中不浮現出一隻火爐。
好容易捱到天漸晚,除了清晨討得慕容紫煙一錠銀子之外,這兩個少年乞丐和蕭無月再沒有多少收穫。或許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兒長得更為討喜,祖孫倆倒是收穫頗豐,已在收拾着準備離去。
看看已是掌燈時分,高個少年乞丐嘆道:“看來今天也就這樣了,我們也回去吧。”説完將蕭無月身下小四輪車的後擋板支起來,把他身子扶正坐好,背靠擋板,又用繩子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後捆在擋板上。
把這一切好之後,他拿起車前綁着的那
繩子,拉着蕭無月緩緩向北街走去。
悦賓樓位於澠池城中軸線上,由客棧往北的北街是澠池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段,其中段東側便是縣衙,再往北走到十字街口,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廣場,四面各掛着一排燈籠,使得這個廣場成為全城最為亮堂之處,四面街道上商鋪櫛比鱗次。廣場東側擺着兩排各種各樣的小吃攤,有賣豆腐腦的,有賣餛飩的,等等,不一而足,五花八門的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
廣場西側則主要是雜耍表演,靠南這邊是一個耍猴戲的老人,圍觀者只有寥寥數人。再過去是一個壯漢表演頂槓,杆上還有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孩兒,抓住杆頂一橫枝,正在表演倒立和頂碗等諸般雜技,周圍圍的人很多,女孩兒的
彩表演不時博得陣陣掌聲,可是肯掏
包給幾個銅板的人卻寥寥無幾。當表演結束,壯漢打着羅圈揖討賞錢時,圍觀人眾便一鬨而散!
高個少年乞丐不由得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人心不古啊!這麼彩的表演都掙不到錢,我們光靠乞討,豈不是更難?”他身邊身材瘦小的少年乞丐答道:“這世道兵荒馬亂的,誰還顧得上誰啊?對了,你討來的銀子可別花光了,明天東街的張大頭又該來收例錢啦!莫到時沒錢上
,就要被他那夥人趕出東街這個好地段啦。”高個少年乞丐聞言,不
有些憤憤地道:“真沒想到做乞丐也要分等級,別説丐幫中那些中高層人物不用出來討飯,住的卻是大宅,吃香喝辣的,就是張大頭這幫低層跑腿的
子也一樣過得
滋潤!我們早起晚歸、風吹
曬地好不容易討來一點錢,他們還要按比例
成,真是天理何在啊!”他倆拉着蕭無月所過之處,婦人和姑娘們皆
出極其厭惡之
,如見瘟神一般紛紛掩鼻閃避。高個少年乞丐原本還想趁此地夜市熱鬧撈點外快,見狀也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值寒冬,大冷的天,蕭無月雙腿在外,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可偏偏忍不住時不時地就要低頭看兩眼,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冷,不
絕望地想道:“看來我這兩條腿,真的是被人給廢了!要不怎會連冷的
覺都沒有?”他原本指望自己只是被施加了某種
制而已,可眼下看來這種可能
已經微乎其微,因為被施加
制不過是無法動彈而已,不可能四肢一點兒知覺都沒有!
穿過廣場繼續前行,越往北街道上越昏暗,行人也漸漸稀少。行出數里之外,路面變得崎嶇起來,道路兩旁的房屋也是破爛不堪,看似進入了一片貧民窟。一路行來,鉛灰霧濛濛的昏暗天光下,道路東側漸漸現出一座破廟的輪廓,兩個少年乞丐拉着他徑直向破廟走去。
蕭無月被拖入破廟大殿之後,舉目四望,大殿四壁斑駁一片,屋頂瓦片稀疏,從無數縫隙處出星星點點的月光,也不知這座破廟已有多少年未曾整修過了。在正對大門的台階上,有一座破舊不堪的神龕,神龕上供奉着一尊高大的如來佛像,佛像金身同樣斑駁破舊,到處都是被漫漫歲月腐蝕過的痕跡,看似搖搖
墜。在大殿兩側的陰暗處,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大堆衣衫襤褸的乞丐。
蕭無月心中暗道:“看來今晚只有在這個髒兮兮的大殿上睡了。”誰知兩個少年乞丐拉着他繞過神龕,轉到神像身後,穿過一道小門進入後殿。後殿同樣破敗不堪,中間是一個大約有六丈見方、雜草叢生的天井,周圍在北東南三側排列着十二間廂房,二人把他拖入東南角最靠裏的那間廂房之中,放下他之後,二人自顧自地走進東廂房裏睡覺去了。也許他倆也嫌蕭無月腿上的膿瘡太臭,不願和他同居一室,他倒落得享受一個單間的待遇。
由於破廟中各處皆有坡道相通,他所坐的四輪車可以暢行無阻。廂房中四壁蕭然,只在蕭無月身下的屋角處鋪着一堆稻草,不過好歹也能遮風擋雨,比破爛的大殿中又好得多了。既已落魄至此,他的心已變得麻木,什麼也不願去想,躺倒便睡……
半睡半醒之間,倏地“咔嚓嚓”一聲驚雷,宛若在耳邊炸開!
蕭無月抬起頭來,僅剩窗框的窗外閃過一道藍閃電,長長的電尾幾乎竄進屋裏,耀眼刺目!驚雷拖着“轟隆隆”的尾音滾滾而過,大雨瓢潑而下。
“嘩嘩譁”豆大雨點落地聲、“嗚嗚嗚”地狂風呼嘯聲中,伴隨着天井中樹枝“噼噼啪啪”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大樹被風颳得深深地彎下了。
天際又傳來一陣如同洪荒巨獸沉悶之極的聲,他剛才但覺耳鼓差點被震破,想捂住耳朵卻不可得,唯有眼睜睜地看着暴怒的老天繼續積蓄着力量。
又是一道刺眼的藍閃電,由黑沉沉天空竄向地面某處,把漆黑一片的大地照耀得如同白晝,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更響的炸雷!
天井中一顆槐樹被閃電擊中,壯枝幹斷裂,發出“喀嚓”一聲巨響,轟然墜地!
天地之威,竟至於斯!
蕭無月無助地匍匐在稻草堆中瑟瑟發抖,覺自己是如此渺小。
雨勢過大,由出不少縫隙的屋頂滴落到他的身上、臉上和脖子裏,門外也有雨水漫進屋裏,漸漸浸濕了他身下的稻草,進而又浸濕了他的衣衫,狂風呼嘯着從空
的門窗刮進屋裏,冰冷刺骨!
寒冷,由此而來的飢餓,老天暴怒的咆哮週而復始。他驚恐無助地躺在地上,默默地忍受着這一切,只盼早些睡着以逃避一切,也不可得……
這一夜都是怎麼過的?閃電雷鳴聲中好容易神智模糊,半睡半醒之間,依稀恐怖夢境再現:由墨汁凝結而成的天空,可以絞斷他靈魂的刑架,無情地永無休止的捶擊,隱約的呼喚、欣長的身影,元神離體而去……
夢中比現實更加恐怖,他被嚇醒過來,怔怔地盯着窗外同樣驚心動魄的世界,聽着天井中不時傳來樹枝被狂風颳斷、被閃電打斷的“喀嚓劈啪”聲,覺自己就象汪洋大海驚濤駭
之中的一葉小舟……
總算捱到天矇矇亮,風停雨歇,蕭無月剛睡着不久,又被大殿之中一陣喧譁聲吵醒,接着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大聲説道:“夥計們,該去站街啦,咱們走!”於是蕭無月又被兩位少年乞丐拖出破廟,貧民區這條土路經歷昨夜一場大雨,變得泥濘不堪,小車車輪捲起泥漿無情地甩到他的身上、甚至臉上,他連眼睛都懶得眨一下。他的眼神空、麻木,殘廢、苦難和折磨令他變得自暴自棄,有些賭氣地想道:“還有沒有什麼更倒黴更可怕之事?都一次
來個夠吧!”經過一路艱苦跋涉,他被拉到東街那個老位置上,開始了第二天的乞討生涯。他對路人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產生深深的敵意,索
閉眼來躲避這個討厭的世態炎涼的世間。這個塵世在他幼年時便曾經拋棄過他,後來曾對他敞開温馨的懷抱、
出慈愛的笑臉,繼而又象扔垃圾一樣再次將他隨手拋棄,眼下這個塵世同樣也很厭惡他、嫌棄他。
所以他幾乎整整睡了一個白天。
晚上回破廟的路上,他無意中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已有些力氣,可以活動了!他心中暗喜,“看來這個世道尚未完全將我遺棄!”隨手撿了一昨夜被劈斷落地的樹枝。
在被拖入自己那間廂房時,蕭無月注意到,那位老婦人祖孫倆就住在自己隔壁的南廂房裏。
兩個少年乞丐放下他正待出屋,蕭無月忙伸手拉住高個少年乞丐,對他做出一個寫字的姿勢,又用手指了指積滿了泥漿的地面,然後用樹枝在地上龍飛鳳舞地寫道:“兩位兄長如何稱呼?為何照顧我?知道我是誰麼?”寫完之後又用樹枝把地上泥漿抹平,以便再寫。
身材瘦小的少年乞丐説道:“我叫肖平,他叫肖天,是我大哥。昨天凌晨我倆去東街佔街的路上,發現你滿身膿昏倒在路邊,奄奄一息,見你怪可憐的,便收容了你,跟我們兄弟倆一起乞討,你這付模樣慘不忍睹,容易引起路人的同情。至於你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蕭無月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姓名,
覺並非所有世人都厭惡自己、將自己徹底遺棄,雖然這兄弟倆並非完全處於憐憫才肯收容自己,而是另有動機。
肖天笑道:“哦!你叫蕭無月啊?你現在手上已經能使勁,我們可就輕鬆多了,以後你可以自己推着小車的輪子行動,如果你累了我倆再來拉你走。”整整悶了許多天,終於想出這個和別人的法子,蕭無月很興奮,不斷地寫字詢問着,想把周邊環境瞭解得清楚一些,兄弟倆倒也頗有耐心,不厭其煩地向他解説這個小城裏的相關情況。
也許是聽見兄弟倆説話,想過來看看究竟,隔壁那個身材欣長、一身邋遢的女孩兒不知何時已來到蕭無月身邊,好奇地看着他在地上寫字,一時忍不住好奇,到天井中撿來一樹枝,也在地上寫道:“你叫蕭無月?”蕭無月點點頭,寫道:“你呢?”女孩兒寫道:“我叫小雨,隔壁老太太是我
。”同是天涯淪落人,蕭無月不忍心問她何以會逃離家鄉,
落街頭乞討為生,只是寫道:“你不會説話麼?”小雨寫道:“嗯!我跟你一樣,也是啞巴。”她的回答給蕭無月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衝擊,他心裏不由一沉:“看來我以後真的要與啞巴為伍了!唉!”小雨又寫道:“願不願跟我學啞語?”蕭無月知道啞語的意思,就是一種用手勢來表達的語言,心中一陣難過,縱然萬分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依然還是寫道:“好!”於是小雨從最基本的
常用語開始,一邊比劃手勢,一邊用樹枝在地上寫字,説明這種手勢在啞語中的含義。每種手勢小雨都會重複三遍,蕭無月的悟
和記憶力都非常驚人,很快便能學會並記住。
從此每天黃昏收攤之後,小雨都會帶他早早地回到破廟中,教他學啞語。聰明的蕭無月只用了六天時間,便通通學會了。
這個世界忽然將他拒之門外,堵死他的所有出路之後,又緩緩為他的心靈開啓了另一扇門,他那麻木的憤世嫉俗的靈魂也在緩緩復甦。
在教會蕭無月啞語之後,雖然有了一個可以溝通的小夥伴,但小雨卻似乎無話可説。蕭無月身邊只有她一個年紀相仿、又可以自由溝通的朋友,便時常用啞語逗她説笑,小雨的“話”才漸漸多了一些,有時也和他聊聊天解解悶兒。
在落街頭的第十天上,也許是受了風寒,蕭無月病了,渾身高熱不退,還時常陷入昏
之中,已無法上街乞討。肖天兄弟倆討來的那點東西,自已都吃不飽,成天餓得頭昏眼花,在這數九寒天裏,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很難説,哪還顧得上他?
於是,蕭無月陷入了生存的危機,一天之中連飯都吃不上兩口,肖天兄弟倆哪還有錢給他看病?
好在隔壁小雨祖孫倆伸出了援助之手,把自已辛苦一天、忍飢挨餓討來的一點食物擠出一半給蕭無月吃,小雨更是常常守在他身邊,無微不至地照料他,想方設法討來些錢,抓藥熬藥喂他服用,併為他敷冷巾退熱。
四五天之後,蕭無月的病勢才漸漸好轉,神反而比生病前還好了一些。
但小雨卻漸漸地變得更加沉默,雖然仍常來蕭無月的破屋裏陪他,但總是就那樣呆呆地坐在他身邊,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蕭無月的格偏向於活潑好動,不太習慣這種發呆似的默默相對,剛開始還時常打出啞語逗小雨説話,但總是得不到多少回應,他無比鬱悶之下,也不再怎麼搭理她。
從此,二人開始時常為一點小事相互慪氣,不理睬對方,不過通常情況下最多到第二天上午,小雨又會來找他玩。
黃昏。蕭無月、小雨和肖天兄弟倆坐在破廟台階上閒聊,金晚霞照耀在四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男女的笑顏上,平添不少青
活力。是啊,無論世道多麼艱難,人總要活下去,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