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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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白輕衣乾脆停下腳步，依靠在旁邊虛浮着無數水珠的石壁上，低頭注視着腳下那些無聲湧的地下水，心裏慨萬千，道:不知道這條地下河究竟有多長，也不知道它究竟向哪裏，原以為馬上就能找到出口了，可是，卻沒想到，原來，這條河的出口就像是他的盡頭一樣，虛無飄渺，或許，這裏本就沒有出口，只有鬼門關在向我敞開。

正想着，手裏的火把忽然暗淡下去。

隨着白輕衣的一聲惆悵的嘆息，眼前的那絲亮光終於熄滅了。

白輕衣不敢再向前移動一步，他甚至都不敢再邁動雙腳。

向左，向右，甚至是向後，他的腳高高的抬起，卻久久地不敢落下來，他怕一不小心，就踩進那湍的河裏。

他的雙腳忽然有些發抖。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懼。

白輕衣一向都是個很驕傲，很自負，眼高於頂的人，在他的字典裏，本就不存在着恐懼兩個字。

甚至是在他初入江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手腳都是那樣的穩定，心裏想着的只有勝利的喜悦和動。

可是，現在，他居然在發抖，而且，抖得好像也越來越厲害，身體搖搖晃晃的，幾乎都站立不穩。

這是不是因為，一個本來已經燃起了重生**的人忽然又再次陷入了死亡的威脅之中，才有的那種不甘的掙扎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腳下的那些鵝卵石由於水地快速沖刷，已經開始在鬆動了…

然後，白輕衣的腳還沒有來得及從上面跳開——也許，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跳開了。

即使有力氣，他也不知道往那裏跳，四下裏全都是一片黑暗，哪裏是水，哪裏是岸，本就看不清楚。

接着，就聽見“撲通”一聲，他的整個人就被捲進了水裏。

在落水的那一瞬間，白輕衣卻突然不再顫抖，不再恐懼。

他甚至有些坦然了。

死便死了，反正我總是要死的，死在水裏跟死在那個該死的地藏裏又有什麼區別呢？

況且，在二十年前，我本就是一個該死的人，老天已經讓我多活了二十年，實在是對我不錯了。

想到這裏，白輕衣甚至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閉上嘴巴。

可是，他的眼睛卻極力圓睜着，抗拒着那些面而來的水的衝擊。

他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東西，可嘴裏卻喃喃地道:哼，我倒是想看看，那個前來引渡我的死神究竟長什麼樣子，是不是真的比我們多了一個鼻子或者股。

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的雙眼就像是被挖掉了一般，映入他眼簾的只有那無盡的黑暗，黑暗，而耳邊，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這時，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傳來一種遙遠的，細小的，綿長的聲音，彷彿深秋的樹葉在秋風裏慢慢地飄落下來。

以前，他從來就沒有留意過樹葉飄落的聲音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可是，現在，他終於聽到了。

他忽然發現，原來，樹葉從枝頭飄落下來的聲音竟然是這樣的美，這樣的動聽。

他微微嘆了口氣，暗道:大概這就是死神展開翅膀仰天翱翔的腳步聲吧。

似乎是太累了，他的眼睛終於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