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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變生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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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變生黃龍這些持反對意見的學者和幹部雖然心裏打鼓,卻不妨礙支持者們表達意見,這位姓陳的學者説完,蕭宸適時地對他的主要觀點點評了兩句,就把發言權繼續了下來。

又一名學者舉手要發言了,蕭宸笑着請他説話。

這位學者看上去比較年輕,約莫四十來歲,他説話的速度也比較快,至少比一般的官員要快不少,可見還沒有養成什麼“官腔”

“謝謝蕭主任。”他很有高級知識分子的風度,首先謝了讓他發言的蕭宸,這才説道:“我在東方財經大學工作的時候,曾經就什麼是貸款和許多教師討論過。按説這麼著名的大學、又是財經類大學,課堂上隔三差五就要對學生講到貸款,教師對什麼是貸款應當是毫無問題的。但偏偏一觸及到自己拿到的貸款,課堂上對學生講的常識就不靈了。我最後離開財大的重要原因也是這一點。我要問清學校準備給我的貸款怎樣還,但連要不要還都得不到正式的回答,而很多教師對我的問題都覺得奇怪,‘貸款當然不要還!’、‘貸款怎麼需要還呢?’…

現在我們又面臨着什麼是國有資產失的問題。這個問題本來也是再清楚不過的。有些經濟學、管理學教師在課堂上對學生講商品出售、講企業兼併收購時對價值損失或資產失的概念都講得頭頭是道,但在當前的國有企業出售問題上卻好像糊塗了。

我們先看si有企業出售或兼併、收購過程中的資產失。如果我們只考慮有着大批所有者的si有企業,那麼很清楚:不通過這些所有者同意的方式達成的出售就有資產失。

儘管許多中介公司和買、賣雙方會聘請許多專家,利用各種經濟學、金融學的模型計算將出售的企業的價值,但企業最終出售的方式和價格取決於企業所有者的意志。

如果所有者決定公開競價出售,即使出售價格低於專家預計價格或者所謂的淨資產價格,都不存在資產失問題。

如果所有者有意識地決定低價出售甚至贈送,也不存在資產失問題。資產失僅僅出現在所有者或者至少一部分所有者不瞭解情況下的企業出售。

所以公開化本身就排除了資產失問題。只要出售方式和出售價格對企業所有者公開並經過所有者同意,就不存在資產失問題。相反,如果不公開,所有者不明底細,那麼,不管出售價格高低,都有資產失的嫌疑。因為,無論企業價值計算模型怎樣確,最終的出售價格只有通過市場才能找到。不通過市場出售或者有意識地在市場上低價出售企業的例子很多很多,但之所以沒有引起資產失的爭議,就是因為所有者同意那樣的出售方式和出售價格。

清了什麼是si有企業出售過程中的資產失,什麼是國有企業和公有企業出售過程中的資產失,也就很清楚。由於公眾是國有企業的所有者,因此不通過公眾同意、不向公眾公開的國企出售就是國有資產的失。和si營企業出售的道理一樣,國企實際出售價格高低本身在這裏是次要的。即使一個國企的淨資產很多,把它低價出售甚至零價格或者政fu補貼出售,都不是資產失,條件是公眾同意,公開出售。反之,一個淨資產很少的國企在si下里即使賣出很高的價格,也無法避免國有資產失的重大嫌疑,因為不通過市場公開競價,任何人都無法否認國企價值可能高於si下的出售價格。”這段話算是説到蕭宸的心裏去了,蕭宸是一個非常關注“公開透明”的領導,儘管在當前的華夏,的確有一些東西是不方便透明的,但這裏面不應該涉及財務公開、幹部選拔公開和國企改革等產權易主之類的信息公開。這些東西在蕭宸看來,是完全有理由甚至是必須公開的,只有公開了,才算是接受人民羣眾監督了,要不然人民羣眾本不知道你裏面的彎彎道道,那談什麼監督?

蕭宸於是點點頭,説道:“張先生這個觀點,我個人是完全贊同的。國企低價出售的例子在世界上其實到處可以找到。比如英國、德國有意識地用顯著的低價向公眾出售他們的電訊公司,儘管人們對低價低到什麼程度才適當有爭論,但卻沒有資產是否失的爭論。為什麼在西方國家、在其它轉型國家裏,資產失問題沒有成為重大問題?就是因為它們的出售是公開的。德國甚至大規模地用政fu補貼的方式出售國企企業,但沒有人指責那裏存在國有資產失問題。俄羅斯存在資產失問題,但由於它在整體上執行的是公開si有化政策,所以資產失問題只是局部問題,就像美國的安然公司問題只是美國上市公司的局部問題一樣。所以我們可以聽到比如俄羅斯某個公司的si有化出售是**現象,國有資產大量失等言論,但我們聽不到俄羅斯國企si有化在整體上是個**現象、國有資產整體失的言論。為什麼呢?就是因為俄羅斯採取了公開si有化的方式,從整體上避免了國有資產的失。”蕭宸了一句話進去,但這位學者的話還沒講完,他繼續説了下去,而這一下,卻讓蕭宸有些微微皺眉了。

他説的是:“謝謝蕭主任。我接着剛才的説,因為我剛才提到的原因,所以我覺得,前不久國資委副主任趙寧回答國企出售過程中的國有資產失問題時,使用國企淨資產數額高低本身就不清楚的説法,是文不對題。

即使不清楚國企淨資產有多少,公開出售也不會造成國有資產失,因為準備購買的都是行家,他們會提出自己的買價。其實,就是淨資產數額明確且得到專家承認,也不能夠用淨資產確定出售價格,正如不能夠用專家計算的企業價值來出售企業一樣。只有市場才知道企業價值和相應的出售價格。

李以寧老師——作為他的學生,我多麼不希望是他啊——在談到國有資產失問題時曾經舉例説一個人從國有商店裏買了一台電視機回家,我們不能夠講這也是國有資產失吧?當然那不是國有資產失,但這裏的前提在於該顧客在國有商店裏公開購買電視機、而國有商店也是公開出售電視機的。如果一家國有商店si下里把一台電視機賣給某個顧客,它就無法避免人們對國有資產失的懷疑。同理,如果一家國有企業被si下出售,它也無法避免公眾對國有資產失的懷疑。”這段話引起了會場一片噓噓之聲,不少幹部和學者有些頭接耳。

蕭宸實際上對他的意見是贊同的,但問題是,這位學者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國資委趙副主任給悠了進去,指名道姓地説趙副主任是在扯淡,是文不對題,這就有點問題了。

蕭宸一直以來都給人改革派的印象,很多人都覺得他對於改革,步調比他的祖父蕭老,以及他的伯伯、現任政治局常委、政務院副總理蕭正都大,而且他在很多施政思想上有“親西方”的表現,比如他在吳城的時候搞透明政fu,不僅是搞公開,順便還砍掉了一批政fu工作人員,吳城市政fu和市直機關因此少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被一些幹部si下戲稱為“刀刀見血蕭閻王”但除了在他紅三代的身份上做文章外,卻很少有人能傳出什麼對他不利的傳言來,可見他持身之正。而與此同時,吳城羣眾對他卻是無比滿意,一個上任僅僅兩年的市委書記,離任的時候數千羣眾自發相送,數百人淚撒市委門外。由此可見蕭宸的手段之高明,人格魅力之強。

國資委是專門設立防止國有企業資產失的,而發改委掌管着國有企業體制改革的政策規劃,這兩者之間原本應該密切配合,但實際上雙方卻經常有政見上的矛盾,有時甚至是衝突。當然,猶豫發改委的強勢,一般都處在有利位置。

但這不表明蕭宸就可以隨意抨擊國資委的副主任啊。

按照剛才這位學者的話,可就把蕭宸也給繞進去了,要知道蕭宸剛才可是明確支持他的意見的!

這時,發改委副秘書長鬍幫才忽然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在蕭宸耳邊説了幾句話,蕭宸聽完,悚然直視胡幫才:“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上午。”胡幫才副秘書長臉有些嚴肅。

蕭宸沉下臉,思索了一下,對身邊的東北振興司司長劉中説道:“中,你代我主持一下會議,我去處理一點關於祥林國企改革的事情。”劉中雖然不清楚祥林發生了什麼事情,值得蕭宸副主任親自過問,而且是這麼嚴肅而急切的親自過問,但想來總不會是什麼好事,這個時候他自然也很嚴肅的點點頭。

蕭宸又看了周林一眼,説:“周林留下,把會議主要內容做好記錄,我空了還要看。”周林點點頭,就不再起身,繼續做他的筆記。

蕭宸對與會學者和幹部們解釋了一聲,便匆匆離去,一出會議室大門,便沉下臉,問道:“中,具體怎麼回事,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劉中點頭道:“事情是這樣…”——華夏東北的天空剛剛發亮,深秋的北方已然寒氣人。

這裏是華夏東北部的一個山城:祥林省黃龍市。黃龍市得名於遼金時期,嶽武穆口中的“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耳”便是指的這裏,同時也是遼太祖駕崩之處。

在一座七層高的、七十年代修建後經改造的辦公樓的樓頂,一個80多歲的老婦人正蜷縮在樓頂的一角,準備採用跳樓的方式結束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她在新華夏成立以前曾經是這片土地上遠近聞名的戰鬥英雄。她出生戰亂年代,成長在一個傳奇英雄的家庭。

她曾是一個可以用雙手打槍的神槍手,她曾經是東北義勇軍的一員,當地的民兵武裝游擊隊的隊長,她曾經與本人和國民黨的軍隊進行過一次又一次的游擊戰,她曾經一次次受過嘉獎,她也曾經一次次冒着敵人的槍林彈雨為解放軍送彈yào,她也曾一次次冒着敵人的炮火對受傷的解放軍戰士實施救助。

今天的她蜷縮在大樓頂的一角,被刺骨的寒風吹亂了稀疏的白髮,臉上和身上落滿了灰塵,決不會讓人想到她當年何等的英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