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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百花爭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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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門這一帶都是經營古玩字畫的,一家不行就去別家,連續問了數家,稍微上點檔次的字畫都是十萬八萬,一兩萬的字畫張寬都看不上眼。而且這傢伙似乎對字畫行業的人有成見,人家報個價他就來氣,動不動就是我去,卧槽,買噶,接着就出言譏諷,這字能吃?這畫能穿?

以至於到後來,隨便店主報個高價,他就呵呵地笑“咦,這麼貴的字畫,莫不是還有美容豐的效果?”

“哎呀我去,這天價畫,買回去掛家裏肯定辟鎮宅,招財納寶。”

“嗯嗯,這副畫不錯,值這個價,買回去掛牀頭,保證能生兒子。”

“哎呀老闆,這副畫你賣八萬可就虧了,這幅畫不僅僅是畫工細緻畫風高雅,還能令廣大中老年男重振雄風哩。”連續逛了四五家,徐嬌嬌實在忍受不了土鱉的俗,瞪着眼警告他“就在外面站着,我自己去買,再讓你去估計天黑都買不到。”張寬不服氣地對徐嬌嬌背影喊:“那你可不要買貴了啊,記住,頂多花五千,高於五千不買。”徐嬌嬌不搭理他,自顧自往店裏走。

張寬還不放心,跟在後面喊:“質量還要好,格調必須要高。”徐嬌嬌就停下來呸了一口“你懂個籃子的字畫,趕緊邊兒玩去。”這話説的重,卻也沒説錯,張寬辨認字畫自有一套標準,首先是紙張要長要大,越大的字畫就越貴這是必然沒錯的。然後就是看裏面的內容,如果是字呢就必須字數要多,譬如蘭亭序,他就覺得應該值三千元。而那副偉人親筆寫的大淘沙他就只給出兩千。任憑店主給他解釋作者背景如何如何他也不聽。

不管是誰寫的誰畫的,論工付錢,不能因為你是名人,寫個一師是個好學校我就付你幾萬,也不能因為別人是無名氏寫出師表我就給他二百,沒有這回事,必須公平。

所有聽了張寬這套理論的店主無一例外地都是提起笤帚把他往外趕,有些脾氣暴躁的甚至要動手。要不是因為都是些弱不風的文化人,張寬説不得今天就要大鬧書院門,血洗字畫街。

徐嬌嬌不讓他進店裏,他也沒閒着,沿着街道走,看到一家不起眼的店面,連個招牌都沒有,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正在認真作畫,屋子裏到處都是紙張墨筆,地上還有一大堆的廢紙。

張寬莫名地心裏一動,這人應該是個好人,不似那些沽名釣譽之。就溜下鼻子,徑直進去。

年輕人見他進來,抬頭看一眼,青澀地笑笑“來了啊。”手上的畫筆卻沒停,正畫的似乎是個古代仕女,張寬瞅了一眼,心説古代的女子真醜,就不再看,轉而看牆上掛着的完成品。

説來也怪,被他一眼看中牆正中掛着的巨幅牡丹圖,內容風格都和之前看到那張相差無幾,頓時就奇怪了,問小夥子“這副牡丹畫怎麼賣?”所謂隔行如隔山,文藝圈子的人和普通民眾有着明顯的區別,張寬一句牡丹畫就暴了自己是個沒水平的土鱉,不過年輕人並不介意,而是和善地回答“那副叫百花爭豔圖,裏面有一百種鮮花,顏姿態各不同,只有那個花中之王才是牡丹。”

“哦,這樣啊。”張寬點點頭,佩服地看了看年輕人“畫的不錯,裏面真有一百種花?”

“是的,我一種一種的確認過。”年輕人依然很含蓄地笑,憨厚地如同郭靖大哥。

“有點意思。”土鱉如是説,在心裏琢磨,這丫的把畫吹的那麼好,肯定是想要個天價,我先把他打擊一番,叫他不好意思開口要價。主意打定,這貨就在百花爭豔圖前面繞了兩圈,而後一擊掌道:“不對呀,你這裏面怎麼沒有狗尾巴花?”年輕人明顯一怔,而後解釋“狗尾巴花不算花,上不了檔次。”

“不對。”張阿寬嚴肅地説“大自然造出來的每個物種都有他存在的意義,既然有狗尾巴花這種東西,自然有他的內涵,你畫百花爭豔圖,居然不畫狗尾巴花,就如同編寫365行,卻不把掏糞工行業算進去,這就是遺漏,就是缺失,就是不完美。”

“這…?”這都哪跟哪啊,年輕人一下子被張寬唬住,不知道如何辯解。

張寬卻依然虎着臉道:“你是不是對貧苦民眾有成見?你是不是看不起掏糞工人?”

“沒有的事。”年輕人被他説的汗如雨下,偏偏是一畫師,沒有書生那種伶牙俐齒,越是着急,越是説不出話來。

“既然沒有看不起,為什麼不畫狗尾巴花?”張寬越發氣憤“你這副畫不完美,世間並不是只有美好的事物,也存在着黑暗的事物,你只畫美好的,不畫黑暗的,你這個作品,就沒有靈魂,沒有內涵。”張寬一頓胡説,卻把畫師給説愣了,直勾勾地盯着張寬,半天回不過神來。

張寬見對方無語,越發得意,搖頭晃頭,左右看看“罷了罷了,就算沒有靈魂沒有內涵,那也是你一番心血,説吧,多少錢肯賣?”年輕畫師怔了半晌,忽然對着張寬深深一躬“先生一番話猶如醐醍灌頂,令希眠茅頓開,請受我一拜。”這回輪到張寬傻眼,自己一番胡扯,居然能令人腦大開?有些戲劇的轉折啊。

畫師鞠完躬,笑眯眯地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張寬“我是汪希眠,以後有空來常坐。”張寬接過名片,隨即裝進口袋,咧嘴笑笑“多餘的話不説了,你這副百花爭豔圖多少錢肯賣?”汪希眠就搖頭笑“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殘缺品,談不上賣不賣的,先生若要,只管拿走就行。”白送?張寬立時竊喜,卻不動聲,假裝矜持“這不太好吧,畢竟是你一番心血。”汪希眠聽完哈哈大笑“不過一副俗做,我一天能畫數張,只管拿去就行。”我勒個去!張寬幾乎要蹦起來,這汪希眠是個猛人啊,兩米見方的巨畫他隨隨便便就是數十張,都趕得上覆印機了。趕緊拿出名片多看一眼,順便把對方手機也存了,同時開口問“對了,街頭第一家他們也掛了牡丹圖,和你這個差不多,你知道嗎?”

“哦,你説的雅芳齋,我知道,那是我老師開的畫廊。”

“你老師?”張寬再次驚奇。

“對呀,馬樹亮先生的畫廊。不過他平時不過來,請的人在打理。”

“原來如此。”張寬就有些玩味了,相比而言,這個汪希眠老實多了,價值十萬的巨畫説送就送,想都沒想,看來以後要買畫,就得專門找他。

“對了,你這百花爭豔圖要是賣的話,得多少錢?”汪希眠就用手一指畫下面的牌子“價格都寫的清楚,也分情況,來的人是大老闆的話就不還價,要是普通羣眾的話可以優惠一些。”張寬順着他的手臂去看,上面的標價是3000人民幣,登時心裏就一陣無語,早知道你是三千我還跟你廢話?直接買走就完了。

不過既然對方説送,那也不必推辭,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張寬對汪希眠笑笑“那謝謝汪先生了。”張寬拿着巨幅畫出來的時候,徐嬌嬌還在另一家店裏跟店主討價還價,她看中了一副華山煙雨圖,對方要價七萬,徐嬌嬌連撒嬌帶哭窮,價格降到五萬,正準備付錢,張寬這廝扛着巨畫耀武揚威地進來“不用買了,百花爭豔圖,到手。”徐嬌嬌呀了一聲,滿眼欣喜“你花了多少錢?”張寬嘿嘿一笑“你猜。”徐嬌嬌就道:“我哪猜的出。”後面店家正氣張寬打擾了自己五萬元的生意,卻無法斥責,畢竟人家認識,但心裏不服,於是説道:“你把畫打開,我看看,什麼畫比我的華山煙雨圖要好?”張寬也不做作,當下就把畫鋪在櫃枱展開,讓大家欣賞。

徐嬌嬌見了就驚呼一聲“你買了那副?”張寬嘿嘿兩聲,笑而不語。倒是畫廊的老闆,看着百花爭豔圖默不作聲,良久才道:“這是馬老師的鎮店之寶吧,罷了罷了,我比不過他,畢竟價格在哪擺着。”張寬聞言大喜,麻溜地把畫給收起來,帶着徐嬌嬌往外走,出了字畫街才對徐嬌嬌説了詳情,驚的嬌嬌嘆連連“如此貴重的畫,他説送就送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哥是什麼人?”張寬得意地笑着“牡丹圖,價值十萬,我呸,這些人賺死了,隨隨便便一天數張的作品,居然能賣到天價,還有沒有天理?”徐嬌嬌就道:“這你就不懂了,字畫自有他的藝術價值,但大多數是為了欣賞,之所以會炒到天價,那都是俗人在作祟,在故意炒作。”

“我知道,不就是用來裝的麼,無非就是顯得自己多有欣賞水平,花數千萬買張破畫,當不得吃當不得穿,真是庸俗至極。”嬌嬌聞言就笑“你可別這麼説,現在那個當官的家裏沒有一兩副珍藏字畫?難道他們也庸俗?”

“那還不庸俗?當官不好好為民做主,整天鼓搗一些沒用的字畫,把一張破紙炒到天價,這當的是什麼官?難怪習|大大一殺一大批,全都跑去裝高雅裝藝術,那有心思辦正事?一張字畫動輒數十萬上百萬,你説他不貪?”

“行了吧你,憤青!”

“我説的是實話。”張寬憤憤不平地道:“老天真有眼,就該把那些吃喝民脂民膏的裝犯都給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