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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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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等黑皮走了,才問‮花菊‬道:“‮花菊‬,你真要送三天?”就算‮花菊‬説了那些理由,她聽着好像也不錯,但眼睜睜地瞧着幾十只雞被送出去,她還是覺得無法忍受:這雞從抱窩出小雞,喂到這麼大,那是好輕巧的事?

‮花菊‬抿嘴笑道:“娘,這要瞧今兒大夥吃了這雞是個啥情形。要是都説好,想要買的話,明兒就不用送了——他買家去吃了也是一樣幫着傳揚;要是沒啥動靜,光説好聽的,不想買的話,那就還要再送,不過今兒送過了的人家就不再送了,要換些人家送。”何氏心裏嘀咕,平常人家,誰沒事買雞吃哩?那有錢的,不都是去酒樓吃去了?他也不會單買一隻雞來吃。因此,很是替‮花菊‬憂心。

槐子卻微笑對‮花菊‬道:“我瞧這麼送肯定成。再説,來喜那個機靈勁兒,你就不用這個法子,他肯定也會想些花招出來的。如今你用八隻雞讓他打點,只怕他能讓整個下塘集都知道他家鋪子賣這荷葉雞,味道還好。”‮花菊‬聽了也很期盼:“要是他這麼能耐,那自然是好。不過,你也太誇他了吧,不過是八隻雞,如今下塘集人可多着呢,有些人又是光看熱鬧不買的。”槐子微笑道:“你等着瞧好了。”於是,‮花菊‬就跟當年楊氏第一天出去賣豬下水似的,在家翹首盼望黑皮回來。

一直快到傍晚時分,黑皮才挑着簍子回來了。

‮花菊‬和葡萄正在廊檐下守着幾個娃兒做針線,見了他也不言語,只是微笑,等他跟自己説今兒送雞的情形。

黑皮先放下扁擔,衝‮花菊‬道:“少。等我喝些水再來説話——這話長的很哩”‮花菊‬聽了好笑,道:“去喝吧。這也不是緊要的事情。”劉瞧着孫子直搖頭。心疼地説道:“出門也不曉得帶個水筒子。乾熬着,不就受罪了?”於是黑皮回家灌了一碗水下肚,這才過來,鼓着嘴對‮花菊‬道:“少。來喜掌櫃的大方的很哩,答應人家明天還要送——這可是虧大了。我説不能送了。他不聽,叫我家來跟少説,還説少肯定會答應的。説這錢他跟少分攤。那也不少哩。我瞧他就是不心疼雞。”接着跟‮花菊‬一五一十地説起來喜送雞的情形。

原來,他到了集上,把‮花菊‬教他的話跟來喜説了。

來喜聽了一個勁地點頭,完了卻對他道:“你們少太小氣吧啦了:送兩隻雞給雲大夫,這剩下的八隻雞哪夠送人的?我來喜好歹在集上也混了這麼些年,街坊鄰里。裏保衙役,酒樓掌櫃。作坊管事,算起來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這送一家不送一家,不但不得好,還得罪人哩。”黑皮聽了目瞪口呆:早上少説這十隻雞都送人,張都心疼的要命,這個來喜掌櫃卻還嫌棄少小氣,真是站着説話不疼,原來這雞不是他養的,不心疼不是?

來喜呱啦呱啦説完,劉小妹搗了他一下,對黑皮努嘴兒。

來喜見黑皮鼓着嘴巴不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道:“黑皮,你家少還説啥了?”黑皮沒好氣地説道:“叫我跟掌櫃的多學學,長些見識,讓我下午再回去哩。”他心道,跟你跟久了,怕是要學成個敗家子。

看着黑少年那不以為然的表情,來喜忍笑道:“那好,你就跟我一塊出去送**。小妹,你先看着點鋪子;鎖兒,甭淘氣,爹出去辦事兒,就回來。”鎖兒脆生生的應了聲,又道:“爹,吃包子。”來喜道:“噯!爹回頭買兩個包子給鎖兒吃。你先喝些糊糊,爹沒那麼快回來哩。”説着話,拿出兩個燒雞留給雲影,將剩下的燒雞攏到一隻簍子裏,又拿了把菜刀、筷子和一隻大砂鍋,一併歸攏。

來喜拎着簍子,帶着黑皮先到隔壁,對賣雜的掌櫃招呼道:“餘叔,在忙哩。瞧我給你送啥好東西來了?”餘掌櫃剛吃完早飯,正坐在櫃枱前喝茶呢,聽見這話,忙放下手中的茶盞,笑眯眯地問道:“是來喜呀?大清早的,給我送啥好東西?”來喜示意黑皮,黑皮就在簍子裏敲開一隻燒雞外面的泥巴——反正下面墊了草,那泥土也不得漏出來——然後捧出一團黃乎乎的東西,再解開捆綁的草繩,揭開那葛藤的葉子,這才出裏面白棉布裹着的燒雞,乾乾淨淨,沒沾一點泥巴。雖然未見內容,但那香味已經飄出來了。

餘掌櫃鼻子,讚道:“這是啥?好香的味兒。”來喜這才接過那燒雞,放在砂鍋裏,揭開外面的紗布,再剝開一層葛藤的葉子,那燒雞就完全了出來,還冒着些微熱氣,頓時滿屋飄香。

餘叔不停地讚歎,連道好手藝,恍然大悟道:“怪道你鋪子旁邊隔出一小間,就是要賣這燒**。”來喜用刀將那雞一剖兩半,分了一半出來,讓餘叔拿東西來裝。

餘叔急忙高聲叫媳婦拿盤子來,一邊看那雞:分開後,出雞肚子裏的東西,有蘑菇、木耳、筍乾,兩紅辣椒和一些薑片。

來喜見餘嬸子拿了盤子出來,便將半邊雞和一些蘑菇、幹筍放進盤子裏,示意餘叔嚐嚐。

又見餘嬸盯着這雞看,便笑道:“餘嬸子,這雞做起來也不難,你都瞧見了:就是把雞剝洗乾淨,再往雞肚子裏上些作料,抹稍許的鹽,然後再用針線縫嚴實,用這個葛藤的葉子包裹一層——這是為了雞燒出來有些清香味兒,好聞的很——再就是用這個棉布裹緊了;外面再裹上樹葉,用稻草捆紮後,糊上黃泥,這樣就不會髒了那層布,打開燒雞也是乾乾淨淨的。剩下的就是埋在火裏燜了。”黑皮聽了他的話,滿臉着急,用手一個勁地搗他後背——咋能跟人這麼仔細地説哩?那還做啥生意,人都自己燒雞不就完了?

來喜也不理他,氣得黑皮嘴巴翹得能掛油壺。

餘嬸跟餘叔對視一眼,訕笑道:“你都跟我們説了,那還咋做生意哩?我們也不好意思的。”餘叔跟來喜做了好幾年的鄰居,很喜歡來喜厚道,做生意厚道的人最是難得了。他用教訓的口氣對來喜道:“你這娃兒,咋啥事都跟人説哩?可不能跟人説了,都曉得了,那還賣個呀!”説着話,一邊用筷子輕輕一挑,那雞滑膩的很,很容易連皮帶挑出一塊來,夾起送進嘴裏,邊嚼邊不住點頭,兩眼放光。

來喜示意餘嬸也嘗,又笑道:“餘叔可別這麼説,這也不是啥金貴東西,幹啥要藏着掖着?餘嬸要是有空閒,就自己做;要是懶得動,就去我那買。這雞連帶屎就要十八文一斤,我表妹她們殺雞、清洗、包裹、再燒出來,忙一場,做出來了,也就四十文一斤——這可是淨了,瞧,連頭腳翅膀都去了哩。也就賺個工夫錢。要是懶得動手的,去我那買還方便,畢竟糊泥巴裹樹葉子也麻煩,還要埋在火裏燒。再説,咱這下塘集附近還沒黃泥巴,要到小青山那才能挖到,費事的很。”他一邊説,餘叔跟餘嬸一邊在心裏算賬,發現自己做還真不如買——並不會多費多少錢,跟來喜説的,也就賺個工夫錢。

餘叔揚眉道:“你賣的價錢公道,誰還費那個勁兒巴巴地去做?費工夫不説,能不能有這好味道,那還難説哩!照你這麼算,兩斤重的雞要三十六文錢,殺了雞血一放,撏乾淨,再去了頭腳翅膀和肚子裏的東西,能有一斤就不錯了,就多也多不了多少,你賣四十文一斤,也就賺個工夫錢。來喜呀,你這價錢賣低了哩!”餘叔一邊算賬一邊好心地提醒他。

餘嬸也擔心地問道:“這麼的能賺錢麼?還要讓人從鄉下送上來,不又是費工夫?”來喜笑道:“餘叔就是好心。可是你老人家想想,這雞也不是啥貴重的東西,也不難做,要是賣貴了,沒人買哩。賣的價錢公道些,那想吃這燒雞的人,也不會覺得買這雞費錢,他想着跟自個買活雞回來殺是一樣的,不過多付個工夫錢,那咱的生意才能做的長久。要是單賣這雞,我是賺不到錢的,所以就想法子把那雞頭雞腳雞翅膀和雞肫雞肝,另外單獨做了出來賣,補貼這雞的虧空。”餘叔聽了恍然大悟,嘆道:“這錢賺的忒不容易。來喜,你就是太厚道了。她娘,往後咱想吃的話,就去來喜那買,比自己做還方便哩。明兒我先定一隻,我大孫子明兒過來。”餘嬸樂呵呵地説道:“這雞味道這麼好,誰還自己做哩,那不是找麻煩麼?甭聽來喜説的容易,這麼折騰,沒一個時辰不好。還不如買,又不貴。”來喜笑道:“噯!那我先多謝餘叔和嬸子了,幫我傳揚傳揚。我還要去別家送雞。”於是,告辭餘掌櫃,帶着黑皮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