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胡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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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朱厚照也不信宋楠能有作為,不過經過一番發,談談説説再加美味的滋潤,心情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笑意,第八隻鴨包下肚,正要提出熬點鴨架湯過過癮,外邊傳來小太監尖利的嗓音:“楊學士前來講學!”朱厚照唬了一跳,趕緊起身慌忙道:“了不得,快替我收拾收拾,教他見到又是一番言語;小謹子,替我更衣。”宋楠看着朱厚照叉着兩隻油手慌張的神態,不覺有些好笑,這哪裏像是一個教書的先生來了,好像是鬼子進村了。
劉瑾和張永等人趕忙上前收拾,拿着衣服要替朱厚照更衣,宋楠道:“殿下,吃完了再去,慌什麼。”朱厚照一愣道:“楊廷和來了。”宋楠漠然道:“來了便來了,還不讓人吃飯麼?叫他去學室等着便是,您是太子,他是個臣子罷了。”朱厚照愣了半晌,忽然了道:“對,我是太子,他是臣子,幹什麼要這麼慌張?”劉瑾等人面緊張,心道:宋楠啊宋楠,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哪裏知道這楊廷和的規矩,你倒是説的輕鬆,事後楊廷和給太子添堵,老子們可跟着倒黴。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淳厚的男聲,淡然中透着威嚴:“太子殿下可去講堂了?”一名小太監回道:“太子殿下説了,請楊學士去講堂候着,殿下稍後即來。”那聲音略帶不滿道:“已經巳時兩刻了,太子殿下怎地不早早在講堂等待?”小太監道:“楊學士,殿下在用膳。”
“用膳?這不早不中的用的什麼膳?”
“zhègè…宮外的宋侍讀帶了新鮮的烤鴨進來,太子便趁熱嚐了嚐。”那男子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緊接着布簾一掀,門前光線一黯,一人跨步邁了進來,小太監阻擋不及,楊廷和已經進來了。
朱厚照滿嘴油湯愕然望着衝進來的楊廷和,嘴巴里還有沒嚼碎的鴨包,神態呆滯;劉瑾張永等一干太監們也默然無聲,心道:完了,楊學士又要訓人了。
宋楠轉頭看去,見這楊廷和身材修碩,相貌俊逸,方帽長衫,黑鬚美髯,看着舒服的,看年紀在四十上下,臉上並無憤怒之,但全身上下倒有一股隱隱的氣勢,雙目如炬,掃視着屋內眾人。
這人一進屋子,便是連朱厚照也沒了氣勢,全屋子的氣氛都被壓制住,倒也有些門,宋楠將之歸結為氣質二字,楊廷和身上便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太子殿下,臣楊廷和前來授講。”楊廷和施禮道。
“啊…楊…楊學士,免禮,請坐,倒茶…”朱厚照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兒被爹爹發覺一般,説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的,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
“不用了。”楊廷和掃了一眼正擦着手的宋楠,淡淡道:“殿下沒用早餐麼?”朱厚照忙道:“用了啊。”楊廷和皺眉道:“既用了早餐,午餐時間未到,為何又在此吃這些東西?”朱照厚張口結舌,看了宋楠一眼,又無言以對。
“四季有時,三餐有度,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都是有規矩的,身為太子,豈能飲食無度,隨心所?聖人云:…”
“楊學士。”宋楠打斷他的子曰詩云,拱着油乎乎的手行禮。
楊廷和皺眉看着宋楠道:“你是何人?”宋楠道:“在下太子侍讀宋楠,楊學士自然不認識我,我十幾沒來宮中伺候太子了。”楊廷和眉頭一動道:“你便是宋楠?”宋楠道:“您識得我?”楊廷和緩緩搖頭道:“不認識,但聽説過,宋侍讀和外邊傳的跟東廠鬧得不可開的宋楠可是同一個人?”宋楠微笑道:“正是區區在下,不過不是我跟東廠鬧得不可開,而是公事公辦而已。”楊廷和淡淡道:“宋侍讀在宮外如何我沒興趣,但在東宮之中,身為侍讀便該以督促太子進學為務,你做到了麼?”宋楠微笑道:“在下倒有些失職,不過,在下正在努力。”楊廷和指着桌上的狼藉道:“便是這般努力的?這吃食便是你帶進宮來的?”宋楠道:“是啊,怎麼了?太子殿下想嚐嚐一品鴨,我便順便帶了兩隻進來給殿下大快朵頤,難道不對麼?”楊廷和有些愠怒道:“非早非晚,太子殿下早膳已用,午膳時候未到,這時正是進學之時,這是你侍讀該做的事麼?”宋楠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麼?吃點東西而已。”楊廷和見宋楠無所謂的態度,臉上怒氣聚集,喝道:“萬事都有規矩約束,為人君者更需謹身自好,守時合度,這般放縱慾望,豈是儲君所為?你不但不規勸,反倒助長歧風,是何道理?”宋楠道:“楊學士,我知道你馬上又要説什麼聖人云聖賢説的話來訓斥我了,不錯,聖人是説要三餐合度,可聖人也説了,倉廩實而知禮節,食果腹而知廉恥,進學之前,為了讓太子殿下能更好的學習治理天下的大道理,不該讓太子殿下吃飽穿暖安心學習麼?”楊廷和愕然,指着宋楠道:“你…你強詞奪理。”宋楠道:“不信?不信你去對大街上餓的皮包骨頭的乞丐説大道理去,人家指定衝您翻白眼,我這麼做正是為了太子能認真讀書呢。我娘説了,吃飽穿暖心無旁騖便可好好讀書天天向上,我娘雖不是聖賢,但我覺得還是蠻有道理的,餓的頭昏眼花,凍得瑟瑟發抖,誰有心思去讀書?”楊廷和臉上青紅一片,心中愠怒不已,忙長吁一口氣才穩住陣腳,暗暗叮囑自己不要失態,面對宋楠的強詞奪理,一時之間倒也無言可駁,瞪了半天眼珠子出一句話來道:“太子殿下,時光如金,臣去講堂等候,盞茶未至,做曠學論。”楊廷和説罷拂袖而去,書房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説不出話來,宋楠擦乾了手上的油漬道:“劉公公,趕緊替太子殿下更衣吧,再愣一會兒恐怕楊學士便要去告狀説太子曠學了。”劉瑾等人反映過來,趕緊替朱厚照更衣,朱厚照臉上笑成一朵花,看着楊廷和被噎的啞口無言,心中舒坦無比,邊陀螺般的被劉瑾張永等人轉來轉去的穿衣帶帽,邊衝宋楠比劃着大拇指讚道:“宋楠,可解氣了,話説聖人真的説過這些話麼?”宋楠hēhē笑道:“聖人説過的話多了去了,吃喝拉撒睡哪一樣不説?除了治理天下的大道理,聖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嘛。”朱厚照點頭道:“jiushi,難道不食人間煙火不成?”兩人對視hāhā大笑,宋楠邊笑心中邊犯愁,這還剛開始呢,到了講堂中,還不知道楊廷和會怎麼duifu自己和太子呢,跟他拼古文的之乎者也自然是甘拜下風,待會可要跟他胡攪蠻纏一番,以己之長攻其所短,又不能毫無道理,這可是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眾人匆忙收拾妥當,趕緊往後殿西首的講堂趕,在廊上便已聽到篤篤篤的敲擊之聲,朱厚照面大變加快腳步一溜小跑,宋楠跟在身後邊跑邊道:“慢些,這麼急作甚?”朱厚照腳下不停道:“你可不知道,楊學士敲擊硯台便是時間快到了,三十下敲擊完畢我若還不落座,他便會罰我遲到,罰背誦,罰抄書,罰習字,總之硯台一響便趕緊要落座。”宋楠翻翻白眼,楊廷和也太牛了,把個太子爺當成小學生看待,這種嚴師倒也難找,特別教的是太子未來的皇上,敢這麼做定然是個諍臣,難怪皇上會派他來教太子。
壓着硯台的最後一聲,朱厚照總算是股捱到了蒲團上,宋楠侍立在後方,但見楊廷和神態威嚴,坐在案後,案上一溜子厚厚的古書,看着都教人害怕。
楊廷和見太子坐下,這才哼了一聲道:“慌慌張張,儀表不整,舉止失體,成何體統。”宋楠心道:張口就訓,這尼瑪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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