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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之樹—&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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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侯門深如海。對於原來的唐傷來説,飛檐走壁是多麼簡單的遊戲,但對現在的“邱樹”而言,就是逃出這個“慕才閣”都要反覆計劃。怎麼逃,逃向哪裏去,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何才能找回原先的自己?

上蒼啊,讓他離這尷尬的噩夢吧。讓他的神魂回到那個悉的肢體中去吧。他整夜都無法入眠,在柔軟的紗帳裏僵着身體。他不知道該如何同一個陌生女人的身體共處。雖然自己不是毫無經驗的青皮小子,但和女人風同自己變成女人之間有很大的距離,他無法逾越。

他緊張得手都沒處擱,好像無論放在哪裏都會觸碰到温熱的女身體。這個四肢無力的皮囊和他原本雄健有力的軀體相比就像是一灘軟軟的、融化的香脂,他幾乎懷疑它能否站得起來。

——明天就説想置些胭脂香粉,或者,她彈琴,就説要賣些新琴譜。隨便用什麼藉口,總之先到了城裏,再想辦法身。

可為什麼我居然會遇上這樣的事!他恨得咬牙,但立刻發現自己是在用一種幽怨婦人的方式用右邊的犬齒輕輕咬着下靠嘴角的部位——這個女化的動作讓他嚇了一跳。

如果“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落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她在落河邊吹簫,他漫聲唱着歌子,遍野的黃花開得燦爛,兩人的坐騎垂頭在岸邊飲水。記得那河中有嫣紅的蘆葦似的水生物,黑的野鴨棲息在水中的沙洲,而遠方的天空中浮着積雪的山頭。

右手不知何時已經從被子裏伸出來,顫顫巍巍地伸向空中,但是‮摩撫‬不到那張嚮往的臉龐,又空虛地墜落在膛上。

柔軟而有彈的觸讓他整個身體都猛然一跳。也是在那一剎那,有一種覺同時綻現。他甚至來不及捕捉到它的裙袂,它就像一抹雲般從手心飛快地滑了。

該剎那他隱約察覺到另一隻手的觸,温柔而穩定的手,一隻男人的手。

他終於忍不住叫出那個她的名字。他説救我,我快要發瘋了。如果你還活着,來幫幫我吧。

可是他知道自己惦記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於是他又喊着,林鏡,你如地下有知,請告訴我該怎麼辦。

一早月琴就來服侍他洗漱。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慶幸自己過往的風史使他對女的生活比較瞭解。倘使沒見過世面,準保做得一團糟,讓這裏的人起了疑心,那白天就不一定出得去了。

悉歸悉,面對着青銅鏡梳頭的時候,他還是一萬個不自在。

深紅瑪瑙梳的細齒從光滑細密的髮間穿過,在那一瞬間,在鏡中那個梳頭的女子漠然的面孔上,閃過一種奇怪的表情。它一閃即逝,像夏夜草叢間飄忽的螢火。

那個表情,似乎是一種強自壓抑的甜,不想讓人察覺卻也不自覺地了。那個表情同時帶給他一種幻覺,彷彿此刻有一個別的什麼的人正站在他(她)身後,那人用十指代替瑪瑙梳,輕輕蓖着他(她)的頭髮。他甚至可以到“他”十指微弱的指壓。而且,雖然沒有面目,直覺告訴唐傷,那是一個“他”唐傷把心臟的一記狂跳了下去。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怪異幻覺甚至比他此刻的現狀更令他覺得恐怖。倘使原本令他發狂的是自己被換掉了身體,現在他隱約有一種預:這個身體裏還有着另一個人同時寄居。

“你是誰?”他聽到自己問出聲來。

月琴詫異的表情使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想到昨夜這丫頭説過的話,他又補上一句:“我的姐妹,還是我的對頭?”他依然不習慣這個聲音,因此情不自地捎帶了一聲短嘆。

“我…我昨天説的話,你不要計較才好。”月琴紅了臉,垂頭説。

他順勢提出一會兒要出門。月琴有些為難:“王爺吩咐過,讓小姐這幾天不要再拋頭面了。我若是陪你出門,鳳姨回頭要怪罪的。”

“那我一人出去,有過錯我一人承擔。”

“那怎麼可以。月琴大約還在為昨天的話心虛,因此很快讓步“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你是貴人了,即算鳳姨現在也不敢開罪你。”唐傷笑得非常勉強。他想,從箱子裏搜出的金銀首飾很有一點份量,待會兒若被這丫頭髮現了一定會起疑。藏着一包東西慢移蓮步還要走得優雅,這對於他是太大的考驗。

“小姐,前面就是天街了,先去哪家鋪子?是…”月琴掀開轎簾向外頭張望了一下,回頭問唐傷。

“就停在街口,你讓我隨便走走。”唐傷腦子裏飛快地轉着主意:他多年前來臨安時走過一趟天街,可是從哪裏方便身呢?

月琴回應的表情帶着遲疑,但也許是因為昨夜那很不明智的發讓她心底發虛,她終於還是沒有提出異議。

天街縱貫府城,長一萬三千五百尺,青石鋪地。街中為御道,御道兩邊為河渠,岸邊桃花燦爛,楊柳依依。河渠之外是市民來往的走廊。御街兩邊店鋪林立,是南宋時期,中國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唐傷站在御道北口,西側的走廊上,面對着川不息的人羣深深了口氣,然後甩開大步向前走去。但窄窄的裙衫束縛了他的腳步,幾乎把他絆倒在地。

“小姐——”月琴奔上來扶他。他一手在石板地上支了一下,印得一手的冰涼,另一隻手忙不迭地掖緊懷中的小包裹——掉了它可就什麼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