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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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梨花知道這是他在耍貧嘴。牛旦雖然這麼大個子,但是沒有栓兒他是不會有這麼大膽子的。
“栓兒,你媽走的時候,你才十歲,嬸子待你跟牛旦沒二樣:剃頭一剃是兩個青皮鴨蛋,做鞋一做兩對千層底,嬸子那時敲疙瘩,就為了你和牛旦能做正經人,好好地讀幾天書,像親兄弟一樣相互幫襯,等我一蹬腿走了,你倆還是一家子。你比牛旦聰明,懂事,有些話我得跟你説明白。盜墓這天殺的行當,能讓多親的兄弟都成仇人,多少親人自相殘殺,就為了屍骨邊上那幾件臭烘烘的珠寶…”
“嬸子您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栓兒臉漲紅了。
“就是掘出個金鑾寶殿,牛旦假如説,哥,這個我要了,我連個愣都不會打,就會對他説:拿去吧,兄弟。”鐵梨花不説什麼了。她沉默的時候讓人莫名其妙地心慌。
“您以為我做不到?”栓兒都有點惱了。
鐵梨花還是不説話。
“我跟您賭咒…”
“不許賭咒!敲疙瘩的人可不敢賭咒!記住了?”鐵梨花厲聲説道。
她説着便往柴棚裏走,剛要伸胳膊,栓兒手快,已經抱起一捆幹蜀黍杆向廚房走去。鐵梨花跟在他身後,心裏嘆栓兒的體貼,而牛旦還是個人高馬大的寶寶。
“跟您實説吧。嬸子,”栓兒擱下蜀黍杆,轉身臉對着梨花。廚房的窗子被曬在那兒一串串紅辣椒擋了光,但栓兒羞紅的臉還是讓鐵梨花看見了。
“我想娶媳婦。”
“看上誰沒有?”
“我跟牛旦一塊兒看上了一個閨女。我説我讓給他,他説他讓給我。”
“又不是塊油饃,讓來讓去它不會説話——你們得讓人家自己説話。”
“還沒跟她説上話呢…”栓兒聲音都不對勁了。
“明天嬸子去找個媒婆,帶上聘禮。”鐵梨花笑眯眯,看着滿心受罪的栓兒直是憐惜,又覺得好玩。一想到牛旦可能也像栓兒這樣,她馬上就在心裏偏袒起來。牛旦哪兒是栓兒的對手?村裏十個閨女九個是喜愛栓兒的。牛旦心裏受了苦都不知跟母親訴訴——這幾天他的話越發少,誰説不是在心裏受苦呢?
“也不知道人家閨女説過婆家沒有?”鐵梨花説。
“打聽了——沒説過,剛搬咱董村沒多久,是跑鬼子反跑來的。住在村北邊,跟董秀才賃了那個大窯院,要在裏頭辦學哩!”鐵梨花:“那閨女叫鳳兒?”
“嬸子認識她?”
“人家可是斷文識字的。”
“把俺哥兒倆識的字加一塊兒,也能湊成一箇中學生吧?”栓兒又活泛了。
“我和牛旦商量了,打算這麼着:要是鳳兒的八字跟我的合呢,鳳兒就歸我,要是跟牛旦的八字相配,那鳳兒就是我弟妹。要是我倆的八字都跟她的相配,就…”
“行了,人家閨女要誰不要誰,那是最要緊的。嬸子沒讀過啥書,腦筋可不舊。”
“那可不,嬸子要在城裏,不是校長也是先生,先生也沒您這麼英明…”栓兒一鬨就能把梨花鬨高興,儘管她不信。他嘴巴特能,開了口好話就像大減價似的。
牛旦進了門,把騾子牽進牲口棚,他剛飲了牲口,兩隻鞋都糊着濕泥。
“我看你們別為難那閨女了。她多活泛吶,才不會要牛旦這悶葫蘆。牛旦,你説是不是?回頭過了門,兩口子話都説不成!你倆打算拿墓裏的寶貝發筆橫財,蓋房娶媳婦,是不是?放心,我不闊,不過你倆娶媳婦的錢我還掏得出。”牛旦正給騾子刷,騾子突然往旁邊一蹴,刷子掉在地上,牛旦給了這畜生一摑子。
鐵梨花心裏明白,剛才她説他“悶葫蘆”刺痛了他。
“我去做飯。你們先去洗洗手,再把蒜給我杵杵…”
“嬸子,我回家吃去…”
“敢!”鐵梨花説:“做了你的飯了!”第二天一早,鐵梨花僱了輛車,趕着來到離董村十里地的上河鎮。鎮上的店家有不少是陝西人開的,多半賣藥材和乾貨。梨花托人打聽到這街上有鋪面房出賃,她找到那個鋪面,一見那寬敞高大的門面就喜歡。租金不便宜,不過值了。她走進店堂,一個三十四五歲的胖子從裏間出來,肚皮在白衫子下得跟口鍋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