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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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兒站起身。怕再耽下去自己要餡。
“俺一個農村婆,會記得啥部隊。帶信讓俺來,俺就來了。”她走到老闆的大鍋前伸出一隻巴掌。老闆把那個銅子往她平整光潔的手掌心裏一擱,眼睛往她眉頭上的黑頭巾裏搜索。
假如她多吃一碗餛飩就糟了。只需一碗餛飩的工夫,人們就會發現她不是大娘而是小娘兒——是有雙聞名的深藍眼睛、趙旅長懸賞捉拿了五個月的小娘兒。
鎮上的一個客棧出現了一個穿厚棉袍子,戴黑頭巾的外鄉女人。棉袍子又厚又肥,把她給穿蠢了。她住下的第二天,就從客棧老闆那裏接下了洗漿被褥,代客補衣的活兒,步子蠢蠢的在客棧裏忙着。客棧供她住宿,不給工錢。這天中午,客棧的老門房坐在大門口水煙,曬太陽,着曬着就睡着了。三個小叫花子跑到客棧門口,正想從老門房伸出去擋住門的腿上邁過去,老門房那枴杖已經夯上來。雙方儘管老的老小的小,卻都手腳快當,誰也沒占上便宜。
“客人昨天丟的手錶是你們偷的吧?!”老門房先發制人的詭詐。
小叫花子們跑成東、南、西三個方向,一邊朝客棧裏面叫喊:“柳大媽!柳大媽!
…
”老門房裝着要追擊,在原地重重地跺腳,一邊喊:“老總!偷你手錶的賊要跑了!快開槍啊!
…
”小叫花子這回不知真假,飛一樣跑遠了。
鳳兒從大門口出來時,一個小叫花子踩在一團牛糞上,摔倒了。她在棉袍前襟上擦着水淋淋的手,跑過馬路,老門房看着她的背影,心想眼一眨她怎麼輕巧得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子?
鳳兒跑到小叫花子跟前,把他從地上扯起來,就往一條一人寬的巷子走。她顧不上老門房盯在她背上的眼睛了。
“他們説,他早跑了!”七歲的小叫花子一身襤褸半身牛糞,一面説一面張着一隻髒巴掌,等着賞錢。
“噢,就打聽來這一句話?!”鳳兒厲害起來十分厲害;她一伸手揪住小叫花子凍瘡累累的耳朵。
“…他捱了一槍,就跑了!”這句話對於鳳兒也是突來的一槍。她放開了小叫花子,定了定神,又問:“啥時挨的槍?!槍挨在哪兒?!”
“柳天易一來就捱了一槍…”
“什麼柳天易?柳天賜!”一個大些的小叫花子這時趕來了。另外一個同伴跟在他身後。
“那個當兵的就叫他柳天易!”第一小叫花子不服氣,回嘴道。
“那是他不識字!”
“你識字?!
…
”歲數大的男孩冷不防一腳踢出去,若不是鳳兒擋得快,那一腳就落到七歲男孩勉強掩住的襠間了。鳳兒的腿讓歲數大的男孩踢得一陣悶痛。
“説清楚點兒,”她説。
“捱了一槍,咋還能跑呢?”
“不知道。”歲數大的男孩説。
“那是啥時候跑的?”
“不知道。”鳳兒恨得手指尖發硬,隨時會掐住小叫花子大車軸一般黑的脖子。但她還是從口袋摸出三個銅子,分別擱在三個掌紋滿是泥污的手掌上。
“那一槍挨在啥地方?!”她問道。
小叫花子拿了錢,已經往巷口跑去。年紀大些的男孩站住了,回過身:“大媽再給一個銅子,我們再給你去打聽,那一槍捱到啥地方了。”他裏氣地笑了。
鳳兒心想,天賜是好樣的,記住了她的叮囑,好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