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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夏至·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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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面好像有隻貓一直在叫,聲音婉轉像是經過嚴格聲樂訓練的。大熱天地不好好睡覺,把夏天搞得跟天一樣生機的簡直受不了。突然想起好像有個同學説過他家裏的貓不分四季叫一年從頭叫到尾。

啊差點忘記了寫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在淺川買到了祭司的畫,還好這個城市可以買到這個雜誌,我親愛的祭司殿下啊,覺鼻血又在滾滾而來…這一次祭司的畫叫《沒有神的過往》。裏面是個穿着白衣服的男孩子站在大雨裏,洶湧的大街上車來車往全部看不清楚,只有他一個人清晰得毫髮畢現。那些在屋檐裏躲雨的人望着雨中的男孩子睜圓了眼睛,而那個男孩子面無表情。畫的下面是一句話:“他面無表情地穿越了四季…”祭司先生你怎麼可以這麼有腔調啊!

1995年8月30號依然晴夏天熱得不像話了有些地方即使你從來沒有去過,但是當你真實地走在上面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在幾年前,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齡的一個時間長度之前你來過,你到過,你真實地居住過,每個地方每個角落你都‮摩撫‬過。

淺川對於我就是這樣的存在。真實而又略顯荒誕地出現在我面前。

早上很早就醒來了,因為要第二天才開學典禮,所以今天並沒有事情。而且昨天已經把該搬到學校去的東西都搬過去了,學費也掉了,總之就是學校故意空了一天給我們以便我們可以傷悲秋的好好地對自己的初中做一下充滿沉痛情的祭奠又或者沒心沒肺地約上三五個人出去開歌跳舞打牌喝酒把一切過去和未來埋葬在我們無敵的青裏面。

學校應該是這樣想的。就算學校不是這樣想的但是我們肯定是這樣想的。於是這一天就變得格外充滿意義並且光彩奪目。

可是我是個無趣的人。既沒有享受神的歡樂也沒去放縱下體。我就是來回地在淺川走走停停,看那些高大的香樟怎樣一棵又一棵地覆蓋了城市隱藏了光陰虛廢了晨昏。

啊啊啊,竟然文縐縐起來了,要命。

不過覺真的很奇怪,像是很多年前我肯定在這裏的學校跑過好幾圈,在這裏的街邊等過車,在這裏的雜貨店裏買過一瓶水,在這裏的樹下乘過涼,在這裏的廣場上放飛過一個又一個風箏。

中午吃飯的時候媽媽打電話來了,於是飯沒吃完就開始和媽媽聊電話。聊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人有一兩聲咳嗽,於是恍然醒悟自己是在別人家裏。於是匆忙掛了電話,跑回桌子面前三五口隨便吃了點飯然後把桌子收拾了。

不過還好明天去學校,否則在親戚家裏呆下去我一定會變得神經質。我想人終究是喜歡呆在自己所悉的環境裏的,一旦環境改變,即使周圍依然水草肥美落英繽紛,可是總會有野獸的直覺在瞬間甦醒,然後開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今天的記真的有點噁心,我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文人,哎呀呀,這真是一件讓人骨悚然的事情。我從初中開始看見那些整天口中念念不忘文學的男生我就從頭到尾不敢接近他們,一靠近就是一陣濃烈過一陣的酸味讓我劇烈抖動。太折磨人了。而且外形多是一個星期不洗頭穿着油膩不清的衣服,帶副黑的眼鏡睜着一雙猥瑣的眼睛。天地良心這絕對是噩夢。

其實真正對生活充滿鋭且能寫善文的人,你在生活裏是無法看出來的。那些在你身邊嘻哈大笑沒心沒肺的人,才是生活靈最大的承接者。我身邊的很多朋友,寫了一手好文章,可是,如果拋棄他們的文字而言,他們在平裏是離文學遙遠得無法再遙遠的一羣人。

反正今天的記已經被我得文縐縐的噁心起來,那我乾脆到底地再噁心地總結一下。

恩,今天的總結到此結束。

ps:早上起牀發現兩個青豆,衰,我決定在明天開學之前把它們扼殺在搖籃中。我也不管這搖籃是不是我的臉了,雷同學説的對敵人要有冬天般的冷酷。堅決擁護他。

1995年8月31居然還是晴上帝你對不起我淺川的公車很有格調,也許是因為沒有什麼人所以讓我覺什麼都大。座位很大,我一個人坐了個雙排坐覺像坐沙發一樣,閉上眼睛也許能想象成牀墊。窗户也是很大的,以至於開到街邊的時候那些香樟的枝葉有時候會突然地就伸進來衝我打個招呼然後又嗽地身出去,覺跟周星弛一個風格…

然後看到一個很好看的男生。本來我很討厭有錢人,這個人也一樣,穿了件ck的t恤騎了輛超級拉風的山地車。就算有山地車不算什麼,可是中國能買到ck的城市有幾個?估計也是從香港帶回來的吧。還好他不像一般的暴發户一樣穿着很明顯的logo的字樣的衣服,而是在肩膀處有若隱若現的標誌。而且他乾淨的臉讓我不好意思去討厭他。哎,看來這個年代裏還是以貌取人的人多啊,比如我…

學校的香樟多得像草,我想這個夏天肯定是不會被曬黑的。七七從早上校會散會之後就開始在學校跳來跳去,絕對的際花。其實按照格來説我和七七是一樣的聒噪,只是因為我平時對生活中太對的東西都不屑不屑的,所以對很多事情我都不想説話,以至別人眼中的我變成一個冰雪(美)人黑山老妖啞巴(美)人魚…總之就是所有不會説話的女人就是了。但是到最後我不屑不屑的連自己都煩了。可是依然沒辦法,看見陌生人我就是不想講話。一講話就覺得身邊沒氧氣要翻白眼。所以到中午的時候她已經和兩個新認識的姐妹一起去食堂了。她過來叫我去的時候我告訴她我帶了便當不去了,然後她笑眯眯地説那好我先走了。其實很多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七七,美麗可愛善於説話,無論男女生都會喜歡她。

在樹下一邊翻祭司一邊吃飯,口水因為食慾以及食慾以外的東西源源不斷地出來,怪不得我整天減肥沒有效果,親愛的祭司你對不起我。

又看了看《沒有神的過往》裏的那場大雨,看得心裏空蕩蕩的。覺有水在心裏湧起來,然後在不經意間又退去——我…又文人了…

下午的事情讓我很憤怒!非常憤怒!這個世界真是tmd啊!

大家都是被撞到的人憑什麼就應該我説對不起呢?憑什麼遲到更久的人竟然可以不用受訓而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而我就需要聆聽諄諄教誨呢?憑什麼整個教室那麼大哪不坐偏偏要坐我後面呢?

憑什麼?哼,長相不能決定一切!

窗外又是一片漆黑了。可是天上還是很多星星。淺川的空氣比我想象的要好,抬起頭可以看到最藍遠的天。那些發亮的光讓我想起教室座位後面兩個男孩子的眼睛。不可否認他們確實很好看呀,哎,認了,算我倒黴吧。

其實有時候想想我也許應該做一個像七七一樣的人,盡情的笑盡情的哭,哪怕在別人眼裏是個白痴樣生活的人,但總歸好過一地在自己的蝸牛殼和幻想國裏虛度光陰。青彩本來應該濃烈過凡高的向葵,可是我為什麼總是黑白相片呢?

大事,我覺得那兩個男生坐在我後面將成為我高中噩夢的開始。555555上帝你對不起我。

立夏每天抱着一疊試卷穿行過那些烈照耀下的香樟時總是會想,我的高中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在想了很多次之後末尾的問號就變成了句號。

每天早上都會看見兩個男孩子。在開學第一天的自我介紹上立夏記住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一來是因為他們的名字很特殊,一個叫傅小司,而不是自己聽錯的什麼“小四”一個叫陸之昂。

立夏漸漸覺得兩個人真是的天才,因為很多時候立夏都可以看到傅小司在上課時間本就沒聽,只是隨手在草稿紙上畫出一幅又一幅的花紋,而陸之昂則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偶爾醒了拿過傅小司畫下的草稿來看,然後動手也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去,但每次都被傅小司在桌子下面踢得嗷嗷亂叫。立夏想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也會踢他的,因為沒有任何畫畫的人會喜歡別人在自己的畫上亂動。

偶爾陸之昂會突然抬起頭對回過頭去看他們的立夏微微一笑,説,嘿,你好。立夏馬上就轉過頭去,為自己被他們發現而覺得有些臉紅。不過陸之昂好像比較愛説話,經常對她説一些比如“你的名字真好聽”什麼的類似搭訕的話。而傅小司好像永遠都是那張霜凍般的表情。偶爾有同學和他説話,他都是緩慢地抬起頭,然後看着別人幾秒鐘後再慢慢地問一句,什麼?眼睛裏沒有焦距像起了大霧,聲音濕潤且柔軟地散在空氣裏。

已經九月了。天氣開始微微發涼。早上騎車來學校的時候襯衣上會沾上一層秋天微涼的寒意,肌膚起了些微的顆粒。傅小司打了個噴嚏,額前的劉海散下來遮住了眼睛。已經好幾天了,傅小司一直想去把無意中長長的頭髮剪掉,可是一直沒有時間。最近下午天天畫畫,美術老師説要參加一個比賽所以要集訓一下。

下午四點後的自習傅小司和陸之昂都是不用出席的,他們直接揹着畫板去畫室或者學校背後的山上。立夏總是看着他們兩個人大搖大擺地早退,離開的時候陸之昂還會笑眯眯地對她打個招呼説聲再見。這讓立夏經常咬牙。可是咬牙歸咬牙,傅小司和陸之昂的成績的確是自己比不過的。可是這也是讓立夏覺得很不公平的地方,憑什麼上課畫畫睡覺的人可以每次‮試考‬都拿第一第二名而自己上課寫滿了一頁又一頁的筆記的人卻要費盡力氣才能衝進前十名呢?

學校門口就是16路公車的終點站,16路的另外一個終點站在淺川城市的邊緣,那裏是個廢棄了的工廠,現在早就長滿了荒草,走進去就被淹沒地看不見人,一片搖曳的深深淺淺,在風與風的起伏裏渲染了水狀的告白。粉白的絨飛起來,粘了一身。

傅小司俯身趴在車的把手上,耳機裏是嘈雜的音樂。裏面的一個男人一直哼着一句好像是“theysaynothinglastforever…”像是夢裏模糊不清的囈語,卻配上了轟烈的伴奏,像站在喧囂的火車站裏那些吹着笛子的人。他們站在喧囂裏面把黃昏吹成了安靜,把人羣吹成了飛鳥,把時光吹成了過往,把過往吹成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