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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夏至·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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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三十三分。遲到三分鐘。立夏站在教室門口着氣。老師的臉有點不好看。第一天第一節課就遲到,這玩笑未免也開得大了點。不過這不是玩笑——這更加糟糕。老師説了立夏幾句,儘管語氣不是很重,可是在所以第一次見面的同學面前立夏依然覺得尷尬。

立夏站了一分鐘終於等到了老師的那句“你進來吧下次注意”然後匆忙地跑進教室找到自己的學號坐了下來。

東西一骨腦全進桌子裏去,一抬頭就看到窗户外面剛在樓道的兩個男生走過。三秒鐘後出現在教室門口。但讓立夏覺得委屈的是老師居然沒有説任何話反而對他們點了點頭微微笑,然後他們就筆直地走了進來。

立夏覺得有點生氣。比自己遲到更久的人竟然不用受批評。這什麼道理。

立夏看到教室裏唯一剩下的兩個空的座位在自己背後,心裏更加覺得不舒服。像是有條蟲子故意爬了進去,但卻找不到方法可以出來摁死它。

“他們就是初中部直接升上來的那兩個?”

“應該是吧。”

“聽説是因為藝術生而直升的,但文化課‮試考‬分數好像比所有非藝術生的還要高哎。”

“天哪,真了不起啊。”

“是啊,而且長得也很好看。”

“…受不了你啊,沒希望了你,聽説有一個人已經有女朋友了哦。”

“那不是還有另外一個麼,嘻嘻。”

“哈哈。”

那些唧唧喳喳的議論瀰漫在空氣裏,隨着電風扇帶起的風在教室裏轉來轉去,立夏覺得身邊的同學很三八。可是自己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看。

正好公車外面的那個人抬起了頭,一瞬間清晰的眉眼衝進立夏的視線。可是他眼睛裏像是起了大霧,沒有焦距一樣的散開來,不知道是在看黑板還是在看自己。這讓立夏馬上轉了過去。背過身去後聽到旁邊那個人又笑了笑,説,啊啊,剛剛那個女生哦。另外一個人依然沒反應。

立夏覺得背後像是粘了層濃稠的汗,洗也洗不掉,很癢但又毫無辦法。

電扇還是轉個不停,吱呀作響着把夏天拉得越來越長。

立夏記1995年8月29晴終於到淺川了從家裏拖了大大小小的東西到淺川,下了車看到到處都是樹,跟逛植物園一樣,覺有點恐怖,不知道這個城市的綠化建設每年投入了多少錢,但是如果可以全部都轉到我的名下的話,哎呀呀,口水,我可以買多少裙子啊。真是傷心。

媽媽沒有再過來了,其實走的時候她還是要過來的,但我終究説服了她,我真是偉大且舌燦蓮花,估計等我大學的時候舌燦牡丹指可待,到時候就可以和那個誰誰誰一樣去參加大專辯論會了。一羣人在電視機面前罵來罵去真是過癮,下面還有一幫人在幫忙加油吶喊,罵到彩處還會有人鼓掌。真是個完美的世界啊。

但是我知道媽媽送我上車的時候是紅了眼睛的,只是我裝作沒看見而已。其實我也紅了眼睛,同樣我媽媽也裝作不知道而已。嘿嘿,真是裝腔作勢的兩母女啊,受不了。

在親戚家始終是不自在的。儘管每個人的笑臉依然是標準並且沒有任何破綻的。但是總歸尋不到一丁點的温度,這太讓了沮喪了,哎。

七七的爸爸開了小轎車來送她,真是太jjyy了啊,拉風到要死。不過如果我有個這樣的爸爸的話我想我還是不願意坐着私家車去學校的吧,太那個了,其實坐着私家車去上課和坐着火箭去火星在我概念裏都一樣是需要阿拉丁神燈才能實現的事情,但是假如上帝給我一個神燈我會對他説五個字——讓我去火星。

箱子裏有一大堆以前朋友之間寫過的信。現在想想,在一個學校竟然也可以彼此寫那麼多,甚至還貼上郵票去郵局兜一圈,也許是年輕的衝動和固執吧,但也單純,多少讓人放心。

晚上清理那些信,相同的人放在一起,放了四五堆。然後搬出去問親戚借了個鐵桶來燒掉。那些火光映在我臉上的時候我覺得一瞬間有那麼一點點了,那些以前的子統統跑出來,誰誰誰在信裏寫了下個星期一起出去買衣服,誰誰誰寫了你最近都不怎麼搭理我整天和某某在一起,我要生氣了。

後來信很快就燒完了,我也轉身回了屋子裏面。煙熏火燎的的確讓人受不了,而且又大熱天怪難受的,滿身都是汗,眼睛也被煙燻出了淚水。終於可以假惺惺地説自己為自己的青傷了一回。什麼時候我才可以改掉自己表裏不一的虛偽作風呢?沒理由地想起社會改造重新做人等一系列的詞語。

進去看電視,電視上那些無聊的人還在今年三十明年十八。如果我的物理老師看到的話肯定會告訴她們這是不對的,起碼在地球上短期內是無法達到的。不過也不排除我的物理老師擁有十六歲少女單純而美好的幻想,這也是説不準的…眼前浮現物理老師皺紋縱橫的臉,真是一場噩夢。我三年都沒有擺這個噩夢。以前看到過一篇文章叫《一夢三四年》什麼的,簡直是在寫我。一場噩夢終年不醒。一直到中考物理‮試考‬前一天晚上我都夢見物理老師帶着眼鏡慈眉善目地對我説,立夏,你一定會考上淺川一中的。這個夢讓我半夜驚醒然後持續冒汗冒了一個小時。因為老早就聽別人説夢是反的。tnnd。大過年地嚇什麼人啊。

不過我還是考上了淺川一中。封建信害死人。

躺在陌生的牀上睡不着。翻來覆去覺那些信燒成的灰燼又重新從天花板上掉下來覆蓋在我身上。覺像是被一點一點活埋一樣的不過氣來。於是爬起來寫了這段記。

我總是喜歡寫記的,記本換了一個又一個,這是第四個了。一年一個記本。小學六年級的那個記本現在依然在我的屜了。翻出來看上面是個穿着白襯衣藍褲子的少女,一副文化大革命的打扮。而現在我的這個筆記本足足400頁,光滑得幾乎接近銅版紙,用鋼筆在上面書寫的時候簡直有一種快。所以我每次打開都寫得源源不斷像一個更年期的婦女一樣喋喋不休。覺像是和我媽在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