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慨贈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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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他是否練過武功,在摔跤這一門技術上,他的確夠得上是個大行家。
張自新一面學,一面練,興趣十分濃厚,也不覺得疲倦,到了下午楊青青來了,楊青青神情十分憂鬱,不等張自新動問,她已先開口了。
她説道:“張兄弟,很對不起,昨天我跟爹説的時候,他還一口答應了,今天卻變了卦,他居然不肯教你了,説是怕對不起劉老伯,氣得我跟他吵了一場,本來今天上午我就想來了,可是我實在不好意思見你,更不知道要對你怎麼説才好…”張自新連忙道:“楊大姐,你的好意我十分謝,可是我想了一夜,覺得很不應該,劉老爺子對我並不壞,不准我打架惹事是預先講好的,我違背了他老人家的話,是我的不對,如果我跟別人學武功還好説,跟他的老朋友學,似乎也對不起劉老爺子!”楊青青怔了一怔道:“君子不忘本,你能這樣想自然我沒話説了!”張自新拱拱手道:“雖然我無緣投在楊大俠門下,對大姐的一番好意,我還是十分謝。”楊青青嘆了一嘆道:“你別這樣説了,事實上我還應該你,如果不是你跟劉奎一鬧現出他的本相,爹爹為了情面難卻,説不定真的會把我嫁給他,所以為了你,我跟爹爹大吵了一場,爹沒有辦法,最後才答應向京師所有鏢行的鏢師們打招呼,如果劉奎再要找你麻煩,你可以找他們幫忙,必要時我爹也會出面…”張自新道:“那倒不必了!我想劉奎未必敢…”楊青青道:“你不知道,劉奎在京師有一批狐羣狗黨,都是些不務正業的敗家子弟,就怕他糾眾行兇…”張自新笑道:“我曉得!”楊青青愕然道:“你怎麼也知道?我是昨天去拜會幾位老世伯才聽説的!”張自新道:“劉奎朋結黨,在京師胡鬧,除了劉老爺子外,幾乎無人不知!”楊青青道:“所以你才要小心!那批人都是無法無天的,仗着家勢,什麼壞事都幹,劉奎是他們的領班頭兒,吃了你的虧,一定會發動那些壞蛋來找你的麻煩,所以你一定得找人幫幫忙,我為了答應你的事無法實踐,只好在這方面為你盡點力。”張自新笑道:“謝謝大姐關心!”楊青青一笑道:“沒什麼,我對你很投緣,何況你等於還幫了我一次大忙,我也應該為你做點事。”張自新笑道:“我住在哈掌櫃這兒,還沒有人敢來鬧事,回回在京師也頗有勢力!”楊青青道:“這倒是不錯,爹也説過了,你有回回做後援,至少在京師不會吃虧的,可是你不能老靠着人家,也不能永遠住在這裏,到了別處,還是要人幫忙的!”張自新道:“劉奎如果真要對我怎麼樣,我也得靠自己的力量來應付,靠人總是不行的,萬一到時找不到人呢?”楊青青點頭道:“對,小兄弟,我就是欣賞你這分傲氣,不過你得想想,憑你的本事,實在還不夠跟劉奎一拼的,昨天你是靠摔跤,劉奎吃了一次虧,下次再也不會讓你近身了,如果他找你拼刀呢?”張自新嘆道:“那只有到時候再説。”楊青青搖頭道:“如果你毫無準備,到時候就太遲了!”張自新苦着臉道:“我該如何準備呢?兵器上的功夫也不是瞎練能會的,總得有人指點才行。”楊青青想了一下道:“有了!我在京師可能還有個把月的耽擱,每天我來教你練劍好了。”張自新一愕道:“你教我練劍?”楊青青笑道:“當然不是教,我自己也沒練好,怎麼夠資格收徒弟,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何使劍出招,你練了之後,再碰上人家用武器對付你時,勝人不敢説,至少可以懂得如何自衞了。”能夠練一些正式的武功,張自新當然是希望的,何況楊青青是汝州俠楊公久的獨生女兒,汝州俠的畢生技藝差不多全傳給她了,未能列楊公久的門牆,能學幾手楊家劍法,也是很好的。
因此他笑着道:“那太麻煩大姐了吧!”楊青青笑道:“沒關係,爹整天要去探望那些老朋友,我閒着也無聊,很想找件事做做打發時間,咱們就這麼説定了,待明兒起,每天下午我來找你,風雨無阻,但在這兒可不行,一則太遠,再則讓人瞧了也不好!”張白新道:“不要緊,哈掌櫃很夠朋友,聽説有人肯教我練劍,一定很高興!”楊青青笑道:“話是這麼説,爹為了劉老伯的原故,才不肯教你,我揹着他們教你,給他們知道了,到底不太好意思,咱們換個僻靜點的地方!”張白新想了一下道:“出鏢局往西邊去,兩百多步的地方有座地藏廟,廟裏只有一個老火工道人,看管着許多靈主,那老頭兒跟我要好的,在鏢局裏的時候,我常給他送菜飯去,地方很寬敞,也很隱秘,跟他説了,借他的地方一定沒問題,只是…”楊青青見他吐吐的,連忙問道:“有什麼不妥的?”張自新道:“廟裏全是棺材,據老頭兒説常鬧鬼,你怕不怕?”楊青青大笑道:“那是老傢伙故意嚇人的,如果真有鬼,一定先把他給害死了!”張自新忸怩地道:“我也不相信有鬼,可是他説得有聲有的,我不得不提醒大姐一聲。”楊青青笑道:“有鬼我也不怕,學武就是為了使膽氣壯,叫鬼給嚇着了還行嗎?”張自新道:“那就決定在廟裏了。”楊青青道:“決定了明天開始,用過午飯準到,我今天先去找那老傢伙關照一聲,送他幾兩碎銀子,叫他別往外説!”張自新道:“他不會的,早先他跟李大叔要好的,凡是我的事,他一定肯幫忙!”楊青青笑道:“他敢不幫忙,先給他一點好處,如果他拿了我的銀子還要出去亂説,我就放火燒了他的廟。”張自新急了道:“那是何苦呢?我擔保他絕不會説出去的,如果是我們自己不小心,讓人家看見了,豈不是太冤枉他了嗎?”楊青青笑道:“我是説着玩的,你怎麼就相信了,就憑我是楊公久的女兒,也不能隨便殺人放火,那是強盜的行徑,可不是俠義的行為了!”張自新這才放了心。
楊青青轉身道:“我走了,明兒午後廟裏見,可不準太遲了。”張自新披上衣服,送了她幾步。
原來她是騎了馬來的,把馬拴在遠處的草料槽前面,而偷偷地掩了過來,難怪他們都沒發現。
楊青青取過了馬,忽又問道:“我託你向那個小姑娘買馬,你説了沒有?”張自新低下頭道:“我約略地提了一下,哈掌櫃沒有回應,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那匹馬是小沙麗最心愛的東西,我想她不肯出讓的。”楊青青悵然道:“我實在是喜歡那匹馬,你找機會再跟他問問,任何代價都行。”張自新只好吐吐地答應着。
楊青青嫣然一笑,跨上馬,揚揚鞭子走了。
張自新目送她走遠後,剛回到屋中準備洗澡,卻見小沙麗搬了一個新的木澡盆放在他屋子裏。
哈回回笑着道:“小兄弟,你又不在教,沒理由叫你硬跟着我們的規矩行事,吃的沒辦法,這洗澡還是按照你的習慣吧!”張自新正在擔心一罐水是否能把身上洗乾淨,這下才放心了,連忙笑着道:“那真太麻煩你們了!”哈回回道:“沒什麼!你是客人,凡是回教的弟兄如果不能使家中的客人愉快,那就是違背了真神的旨意。”張自新笑笑道:“你們的教條都是了不起的,勸人為善、勤勞、勇敢、節儉、互相親愛,可是我不懂為什麼要用那種方法洗澡呢?”哈回回想了一下笑道:“這有很多的説法,但是我只相信比較近情合理的一種,我們的祖先都是在沙漠上求生活的,那兒的水比黃金還珍貴,有時連喝用都不夠,怎麼還敢費用來洗澡呢?所以我們必須節省每一滴水,才用瓶罐盛水來洗身子,這還算好的,有許多地方的弟兄們聽説是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娶親一次,死後一次。”張自新想笑不敢笑。
哈回回道:“這沒有什麼可笑的,在缺水的地方,人必須將就環境。”張自新道:“那是不錯的,可是你們現在在京師,用水並不缺乏,為什麼還是把水看得那麼珍貴呢?”哈回回大笑道:“説得好!老弟,現在我們固然不缺水,可是這兒並不是我們真正的歸宿地,遲早都要回去的,如果不保持從前的習慣,回到沙漠上時,就難以生活了,這是其一,再者我們的祖宗這樣生活了幾百年,我們自然也應該把這種生活方式繼續下去。”張自新讀的書不多,他更是怕遇上這種講大道理的場合,因為,那樣會顯得他的淺薄無知了。
哈回回瞧出他臉上的尷尬,哈哈一笑道:“老弟!做人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懂的,無知並不可恥,虛心求教,漸漸就會懂了,最怕的是要強不知以為知,到了我這把歲數還是一知半解,那才真的是悲哀,你年紀還輕,學習的機會還多着呢,快點洗了澡,回頭我陪你去選一柄好劍。”張自新又是一怔!
哈回回笑道:“老弟真是好運氣,汝州楊家的劍法是江湖上聞名的第一劍法,雖然不是由楊公久親授的,但是由他的女兒教授也差不到哪裏去,所以你一定要找柄好劍,使順了手,後就借它成名。”張自新愕然道:“哈掌櫃,你怎麼知道楊大姐要來教我劍法呢?”哈回回道:“我看見個陌生的大姑娘跑來找你,行動又是躲躲藏藏的,自然不能放心,所以也跟過去瞧瞧!”張自新低下了頭,哈回回忙又解釋道:“老弟,我可不是存心去偷聽你們的談話的,因為你住在我這兒,又跟人結了怨,我對你的安全必須負責,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我都得清楚啊!”張自新道:“這沒什麼,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的,你知道了更好,我還想問問你的意見呢!
我跟楊大姐學劍,到底妥不妥當?”哈回回笑道:“自然妥當了。”張自新道:“我總覺得不太對得起劉老爺子。”哈回回道:“你跟汝州俠,自然對不起他,跟汝州俠的女兒學,是你們私人的情,有什麼關係,何況他本不會知道。”張自新道:“那座破廟離鏢局不遠,萬一被人家看見了,傳到他耳朵裏…”哈回回笑道:“那地方很少有人會去,而且我給你打算好了,叫小沙麗跟着你去,你們在練劍的時候,她可以給你們放風,人來就趕緊通知你們,她的耳朵不行,眼睛倒是尖的。”張自新微怔道:“讓小沙麗也去?”哈回回笑道:“反正她在家也沒事,跟着你去,可以消磨她的時間,免得她閒着無聊呀,而且那位楊小姐如果有興趣,請你代為説一句,也教她兩手。”張自新為難地道:“這個我可不敢擔保。”哈回回笑道:“那當然了,中原的武術世家都把武功看成不傳之秘,輕易不肯教你,你就説説看,不答應也沒關係,不過你也不白要她教,她不是喜歡那匹紅馬嗎?如果她肯教,就把紅馬送給她作報酬。”張自新愕然道:“小沙麗答應嗎?”哈回回道:“這是她自己告訴我的。”張自新奇怪地道:“她怎麼捨得的?難道她對練武這麼興趣?”哈回回一嘆道:“楊小姐走後,她就來問我你們談些什麼,我跟她説了,她自動對我提出這個請求,我也很奇怪,她為什麼如此大方?後來明白了,她不是對練武興趣,只是捨不得每天下午離開你。”張自新道:“那也不必把馬送給人家呀!”哈回回道:“楊家劍法是武林中的絕技,除非是她也跟着練,否則楊小姐絕不肯讓她在旁邊的,這一點我比你清楚,所以你可以告訴楊小姐,馬送給她,劍不必認真教,只要讓她在一邊就行了。”張自新道:“楊大姐喜歡那匹紅馬,一定會答應的,只是小沙麗的犧牲太大了,假如她真想練劍,那也罷了,如果只是為了跟我在一起,就不必如此犧牲了。”哈回回苦笑道:“這是惟一的辦法,否則楊小姐不會準她在旁邊看着的。”張自新大聲道:“明天叫她一起去好了,如果楊大姐嫌她礙事,我也不學劍了。”哈回回怔了半天才道:“老弟,小沙麗是個殘廢的女孩子,你為什麼要對她好呢?”張自新愕然道:“哈掌櫃,你説什麼?”哈回回警覺過來,發現自己説話太骨了,這兩個都是孩子,本沒有什麼男女的情懷,他們互相喜悦依戀,只是一種純真的童心至情,沒有條件,沒有理由的,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遠了。
因此他訕然一笑道:“沒什麼,我是説送馬是沙麗自願的。”張自新道:“但不能為了我而送。”哈回回笑道:“當然不是為你,她覺得楊小姐肯教你劍法,使你不受壞人的欺負,她很,用這匹馬錶示她對楊小姐的謝意,當然她也希望楊小姐能教她兩手劍法,使她將來回到老家時,能在同伴面前驕傲一下。”張自新道:“會劍法有什麼可驕傲的?”哈回回道:“我們是個尚武的民族,論男女,能在武功上出人頭地,都是值得驕傲的,尤其是小沙麗,先天有了缺陷,更是特別要強,你看她在摔跤方面,不是練得很有成績嗎?
我只能教給她這些,能夠有機會,她自然想多學一點!”他分明是強自辯解,前言後語矛盾,好在張自新腦子簡單,居然沒聽出破綻,點點頭道:“這樣我倒是可以跟楊大姐商量一下!”哈回回笑道:“她也並不敢多求,隨便指點一下就行了,教多了,她學着也沒用。”於是兩個人用了午飯,哈回回陪着他上市場去買劍。哈回回在這方面很內行,跑了多少兵器鋪都沒成,不是嫌質地差,就是嫌火候不夠,兵器鋪裏最好的成品,哈回回都能挑出病來。
最後在古玩鋪裏找到了柄古劍,形式很舊,外貌也不起眼,分量倒是很重,尺寸也比通常的劍長出一點,劍身上已經長出了斑鏽,哈回回一眼就瞧中了。
那古玩鋪的掌櫃是個老頭兒,架起了老花眼鏡,朝哈回回打量了半天才笑道:“您這位貴客倒真有眼光,這柄劍在小號擱了二十年,就沒有個顧客瞧得上眼…”哈回回淡淡地笑道:“老先生,您開個價錢吧!”那老頭兒笑着道:“老漢是以五百兩銀子買進來的,擱了二十年,連本帶利,至少得賣一千兩才夠本兒!”張自新嚇了一跳,心想一柄破劍,要賣一千兩銀子,這分明是訛人。
誰知哈回回慨然道:“不貴!我要了!”張自新正想攔阻,那老頭兒卻一翻白眼道:“很抱歉,老漢不想賣!”張自新連忙道:“那就算了,咱們走吧!”哈回回卻不死心,追着問道:“老先生,您要多少才肯賣?”老頭兒神一莊道:“十萬也不賣!”哈回回一怔道:“老先生,您是開古玩鋪的,既然把貨放在架子上,就是有心要做買賣,現在你卻…”老頭兒凝重地道:“這柄劍是秦漢時代的古物,雖然不知名稱,卻必定是口寶劍無疑,老漢收購得手後,就立下一個誓願,如果有人賞識它,老漢情願自貼本錢,無條件奉送,二十年來,尊駕是第一個賞識它的人,如果尊駕是位漢人,老漢一定如誓奉上,但可惜…”哈回回微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先生,何必把漢回的界線分得那麼清楚呢?”老頭兒卻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説,如果尊駕願意跟老漢朋友,老漢以肝膽相照推誠相與,尊駕喜歡別的東西,老漢也可以無條件奉送,惟獨這柄劍,就是尊駕出百萬兩銀子老漢也不能賣!”張自新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什麼呢?”老頭兒把眼鏡扶扶正道:“因為這柄古劍是中原的瑰寶,一旦人異族,老漢豈不是成了千秋罪人?”哈回回朗地大笑道:“老先生倒是個直心人,把話説得如此透徹,在下倒不便相強了,不過在下記得大漢有句名言,寶劍贈俠士,又道是神物名器,有德者居之;老先生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老頭兒看了他一眼道:“尊駕慧眼識寶劍,人品軒昂,頗有俠士之風,談吐風雅,決非無德之輩,只可惜非我類耳!”哈回回笑道:“我是個開騾馬行的,德不德談不上,更不敢當俠士之稱,只是我們回回有一雙識寶的眼睛,更有一對識英雄的眼睛,這柄劍是我看中了,卻不敢據為已有,我是買來送給這位小兄弟的,他是個漢人,老先生總可以割愛了吧?”老頭兒把眼光又移到張自新身上,看了半天才點頭道:“嗯!
不錯!虎豹之姿、熊羆之儀只是玉璞中有待琢磨!”哈回回又問道:“老先生究竟賣不賣?”老頭想了半天道:“賣!”哈回回忙道:“多少?”老頭兒伸出兩個指頭,哈回回急聲道:“二千兩?”老頭兒搖搖頭。
哈回回又道:“兩萬?”老頭兒仍是搖頭。
哈回回一嘆道:“在下身家僅能到此為止,再多就無能為力了!”老頭兒微笑道:“二百!”哈回回一怔道:“您是説二百兩?”老頭兒笑道:“不!二百大錢!”哈回回了一口氣道:“老先生真會開玩笑!”老頭兒正道:“不開玩笑,尊駕要買來送人,就是這個價錢,少一文不行,多一文也不賣!”哈回回愕然道:“老先生,這柄劍討價二十萬兩銀子都不算貴,可是您只要兩百大錢,那明明是在做人情,既然做人情,何不乾脆做到底呢?”老頭兒哈哈一笑道:“尊駕肯為朋友花費這麼多,足見是個有心人,老漢如果分文不收,豈不是搶了尊駕的人情,因此老漢只收兩百大錢,讓尊駕也盡點心。”哈回回呵呵大笑道:“老先生真是有心人,在下倒真想高攀一下,跟您個朋友,請教老先生貴姓?”老頭兒白了哈回回一眼,道:“朋友就好,何必提名道姓的,你是我的人,還是我的姓名?”哈回回道:“自然是老先生這份古道熱腸的懷。”老頭兒道:“那就不必問姓名了,這間古玩鋪就是我一個人,你隨時來都找得着我。”哈回回一拱手道:“是,在下一定前來拜候您。”老頭兒瞪着眼:“那就不必了,我只能陪你聊聊天,喝喝酒,我不會拿你當客人,你要客氣就不要進門。”他的脾氣越古怪,哈回回對他也越興趣,笑着道:“就這麼也好,咱們大家不問姓名,湊在一起就喝酒談天,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不講客氣,不拘形式…”老頭兒這才微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還有一點聲明的,我年紀大了,腿不濟,懶得多動,你來可以,我可沒神上你那兒去。”哈回回笑道:“那當然了,我那兒人多嘈雜,比不上這兒清靜,也不敢請去。”老頭兒捧起劍連鞘遞給回回道:“劍賣給你,留下兩百大錢你就拿走吧。”哈回回果然掏出兩百大錢放在案上,接過劍後,立刻轉給張自新道:“小兄弟,劍送給你了,可是你得答應,不用它妄殺一人,否則你就辜負了我的一片心。”張自新並不喜歡這柄劍,因為哈回回不惜出高價也非想買下它不可,才對這柄劍略略興趣。
接過來之後,用手指彈了一下,聲音很清越,才覺得它不錯,因為他在鏢局時聽過人家談論兵器的優劣,就是以叩擊聲為高下,聲音越清脆,品質也越佳。
張自新因此笑嘻嘻地道:“謝謝您…”哈回回手指着老頭兒道:“你應該謝這位老先生,我只花了兩百錢,真正的人情還是老先生。”老頭兒連忙搖手道:“不必謝我,劍是賣給你的,你轉送給他,與我毫無關係。”哈回回笑道:“老先生何必客氣呢?我那兩百大錢簡直是開玩笑。”老頭兒正道:“不是客氣,也不是開玩笑,我堅持要收你兩百大錢是有用意的,我覺得小夥子還不錯,但是他年紀輕,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樣,萬一他將來用這柄劍去做壞事,你是贈劍的人,一切的責任由你負,我可管不了這麼多。”哈回回也正道:“老先生放心好了,我對這位小兄弟的將來雖不敢負責,但相信他不會做壞事。”老頭兒道:“你準能相信嗎?”哈回回一膛道:“沒有什麼準不準,我們回族的弟兄相信一個人時,就全心全意相信他,永遠也不會改變!”老頭兒哦了一聲道:“那麼在你以前所的朋友中,沒有一個人欺騙過你嗎?”哈回回笑道:“那當然有的,我到京師很多年了,也了很多的朋友,各種人都有,誠實的與不誠實的幾乎各佔了一半,可是並不改變我對他們的信任!”老頭兒道:“一個人連續騙了你多次後,你還信任他?”哈回回點頭道:“是的!即使他騙了我一千次,我還是信任他,有一個朋友很愛賭錢,常跟我借錢去賭,每次他都捏造了一個理由,而我還是照借不誤,而且完全相信他所説的每一個理由!”老頭兒道:“你知道他在騙你嗎?”哈回回笑道:“知道,可是我仍然相信他的話!”老頭兒好奇地説:“那你是喜歡被人欺騙了?”哈回回搖頭道:“不!我不喜歡,可是他如果説了實話,我便不能借錢給他,因為賭博在回教的戒律中是罪惡,我不能幫助他去犯罪,如果我拒絕了他,我會更難受,回族的弟兄從不拒絕朋友的求助,所以對他的不説實話我還到很安,那不是使大家都很愉快嗎?”老頭兒一怔道:“你這種處世的方法很特別!”哈回回笑道:“我們家鄉有句俗話,天堂的門只為富人而開,只有你付出比受取的多,才能證明你是富有…”老頭兒大笑道:“只為了這個愚蠢的理由,你才心甘情願地受人欺騙?”哈回回莊容道:“老先生,這不是愚蠢,而是一種絕頂的智慧,如果你把別人的謊言當做真實,則受騙的不是你而是那個説謊的人!”老頭兒怔了一怔,終於莊容道:“好!好氣派,好魄力,老漢願意你這個朋友,今天沒空,明天你來,咱們好好聊聊!”説完捧着他的水煙袋,自顧吹燃,撲唧唧地起來,不再跟他們説話。
哈回回也很懂事,帶着張自新告辭,走了出去。
離開了鋪子後,張自新才道:“這個老頭兒真怪!”哈回回笑道:“京師是卧虎藏龍的地方,各種怪人都有,這位老先生可能是個隱世的高人,我倒是希望他對你多注意一點,只是瞧他的樣子似乎興趣不高。”張自新道:“難道他也會武功?”哈回回搖頭道:“那可很難説,不過高人並不一定要會武功,學問、技巧同樣也是很偉大的成就!”張自新搖搖頭道:“我倒不想學得太多,只希望能練一身出人頭地的本事,在江湖上成名而已!”哈回回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説什麼,在街上又買了一柄較短的劍,準備給小沙麗使用的。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哈回回並沒有讓張自新閒散,早上仍是着他跟小沙麗練摔跤,還親自傳授了他一些技巧,然後再休息用飯,下午叫他們上約定的地方去。
張自新跟小沙麗仍然騎馬,把各人新買的劍用布包着,捆在鞍子邊上,到了那座地藏廟時,楊青青已經先來了。
她還叫那個火工道人把院子清理了一下。
見到小沙麗來了,她果然很不高興。
張自新婉轉地替小沙麗解釋了一遍,同時也説明了小沙麗想學劍而願意把小紅馬作為報酬的事!
楊青青沉良久才道:“張兄弟,楊家劍法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絕技,在江湖上卻也薄有微名,所以爹對授技之事十分慎重,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劉小鶯一個弟子,雖然也有不少人投身在他門下,他教給他們只是普通的劍術,並沒有把楊家劍法的華傳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張自新怔怔地道:“我不曉得!”楊青青凝重地道:“因為爹怕所授非人,壞了他辛苦建下的一點名聲!”張自新道:“那麼你為什麼又肯教我呢?”楊青青道:“我是有點私心,看你的資質很佳,想在你身上使楊家劍法發揚更大的威名,至於那位小妹妹,我雖然也很喜歡她,卻因為她是回人,把楊家的劍法傳到異族,不經過爹的同意,我實在不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