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兩小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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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自新道:“其實你那匹大青馬已經很好了。”哈回回搖頭道:“那匹馬只是長像好看,走不了長程,如果你想要一匹走江湖的馬,那還得往咱們老家去找,不是我吹牛,天山之下,才是出好馬的地方,幾百裏的沙漠草原,跑起來兩頭都能見到太陽,勁兒足,速度快…”張自新無限神往地道:“真有這麼好的馬嗎?”哈回回道:“我絕不騙你,最多等個把月,那批馬就到了,這次是京師衞營的龍將軍要託我代辦的軍馬,預付了一大筆銀子,我才特別叫人迴天山去捕捉野馬來施以訓練後再
給他們,小兄弟,你幫我一個忙,我就讓你挑一匹最好的。”張自新終於被他説動了,想想道:“等我有了馬,我還是要走的。”哈回回道:“那當然了,我這個小池塘也不能把你這條神龍圈住一輩子。”説定了,張自新的心也安了。
參加哈回回的一夥兒,吃着大塊的烤,喝着用馬
煎熬的酥茶,也學着大人的樣子,飲着燒喉嚨的烈酒。
雖然他不善飲,但仗着先天的底子好,居然也幹了好幾碗,最後糊糊地睡着了。
當他被一陣焦灼的口渴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屋子裏,身上蓋着一牀羊皮褥子,而且有個大眼兒的小女孩對他笑着。
望望窗外的天,早已亮透了。
那個小女孩大約十三歲,穿着回,回的長袍,穿着皮靴,梳一條大辮子,紅紅的臉,圓圓的大眼兒,淡藍的眼珠,高鼻樑,長得很甜,白細的手,給他端來了一罐涼水。
張自新想她一定是哈回回家的什麼人,因為口渴的緊,也不多客氣,謝了一聲,接過涼水就喝。
可是那女孩子卻拉住他的手脖子,比着手勢。
張自新莫名其妙地問道:“你要我做什麼?”女孩子不回答,仍是一手比着,一手拉着他,不讓他喝水。
他急了叫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哈回回笑着進來了,道:“這水是給你洗澡的,昨夜你喝醉了,吐得一身都髒,快沖沖乾淨,出去喝熱茶。”張自新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條短褲,上身赤膊着,當着女孩;子的面,十分不好意思,連忙回頭找衣服。
哈回回笑道:“你的衣服髒死了,她給你拿去洗了。”張自新心中一急,因為別在間那半截枴杖也不見了,這是姥姥的遺物,李歪嘴叫他時刻不離手的。因此急聲問那女孩子道:“我的東西呢?”女孩子瞪大了眼兒。
哈回回道:“你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嗎?”張自新道:“是我姥姥半截枴杖。”哈回回道:“那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你急成這個樣子。”張自新道:“這是姥姥留給我惟一的紀念品,千萬丟不得。”哈回回瞧他神情很緊張,連忙朝那女孩子做了個手勢,女孩子笑了,指指牀頭,張自新掀開褥子,那半截枴杖好好地擺在那兒。
哈回回一笑道:“是這個嗎?小沙麗很細心,不會把你的東西丟的。”張自新拿着枴杖,又要別在
裏,女孩子提着水罐過來,對他比劃一陣,意思是叫他沖洗乾淨了再説。
張自新奇怪地道:“她不會説咱們漢家話嗎?”哈回回嘆了一口氣道:“她什麼話都不會説,她是個啞巴,只會比手勢。”張自新一呆,那女孩子好似也明白哈回回在説她,臉一慘,大眼兒裏含着淚珠,把水罐放在地下,回頭跑了出去。
哈回回又嘆着氣道:“她是我的女兒,生下來就是個啞巴,她很聰明,也很懂事,除了不會説話,什麼都能做,自從我子過世後,一直就是她在照料我。”張自新奇怪道:“哈掌櫃,我不知道你有女兒。”哈回回憂鬱地道:“因為她很自卑,怕人家知道她是啞巴,不肯出來見人。”張自新歉然道:“我剛才很對不起她,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問你了。”哈回回苦笑道:“她不是怪你,是怪我事先不對你説明白,她對你很特別,昨夜你酒醉後,我也醉了,是她把你扶進來的,我這兒的人常喝醉,她從來沒管過,也許你們都是小孩子,她比較投機,我這兒都是些大人,跟她合不來,她很寂寞。”想到那麼美麗可愛的一個小女孩,而有着天生的殘缺,張自新對她很同情。
哈回回拍拍他的肩膀道:“酒後一定會渴的,但不能喝涼水,那會傷了胃,小沙麗給你預備了熱茶,洗完澡就去喝茶吧。”張自新望着地下的水道:“用這罐子洗澡?”哈回回一笑道:“這是咱們回教的規矩,洗澡都是用罐子盛了水往下淋的,所以沒預備澡盆,你將就一點吧!”説完也走了出去了。
張自新聞到自己身上還有一股觸鼻的酒氣,雖然水不多,也只,好將就着用了,屋子裏有一塊地方鋪着磚,底下有通水的水溝,牆上還掛着擦乾身子用的布巾,大概是專為淋浴的場所,就走過去將身子衝了一遍。
擦乾了身子,那個小啞女已經將替換的衣褲送了進來。
雖然對方只是個女孩子,張自新也到異常窘迫,躲在布簾後而大聲叫道:“你快點出去吧!”那面簾子只有半截,剛好擋住下身。
平常張自新在鏢局中遇到天熱時,也去上衣工作,女眷來往時,他也無所謂。此刻全身赤
,他連
出的上身也
到很不自在,蹲了下去,只把腦袋
在外面,可是那小女孩
本聽不見他的説話,笑嘻嘻地還把衣服替他送過來。
張自新是真急了,大聲喊道:“哈掌櫃的!你快來…”哈回回聞聲進來問道:“什麼事?”張自新連連擺手道:“叫你女兒出去!”哈回回一怔道:“她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張自新急道:“不是,是我沒穿衣服…”哈回回頓了一頓,才笑着道:“老弟,我把你當做在教的弟兄了,才忘了這些避忌!”説着接過衣服,朝小啞女做個手勢,她很難過地走出去了。
張自新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見哈回回站在那裏發怔,不問道:“哈掌櫃,你是怎麼了啊?”哈回回一嘆道:“我忘了漢回的習慣不同,叫小沙麗給你送衣服來,這下子
糟了,她還以為你看不起她。”張自新愕然道:“我沒有呀!”哈回回苦笑道:“在咱們回疆,風俗習慣不同,對最尊敬的客人,招待在自己女兒的篷內歇宿,叫女兒陪着,假如客人拒絕了,那是對主人極大的侮辱…”張自新一怔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哈回回輕嘆道:“我知道,可是小沙麗不知道,她本來就很自卑,這下子更叫她傷心了。”張自新道:“你可以向她解釋呀!”哈回回苦笑道:“老弟!她聽不見,手勢只能表達一些簡單的意思,這麼複雜的事,你叫我如何解釋?”張自新十分抱歉,呆了半天才道:“那怎麼辦呢?”哈回回想了半天才道:“沒有辦法,幸好她還是個小孩子,也許會很快忘記這件事,只是老弟你得幫我個忙,對她好一點,間接向她表示你並沒有看不起她!”張自新道:“我本來就沒有看不起她,只是我不會做手勢,怎麼向她表示好
啊?”哈回回笑道:“手勢並不難,你想説什麼,她很聰明,多半會懂的,我看你就帶她出去玩玩吧!”張自新一怔道:“我帶她出去?”哈回回道:“是的!她來到京師幾年了,我很少帶她出去,因為我要照顧騾馬行,騰不出工夫,難得你老弟又沒事,幫幫我的忙吧,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如果你能使她開心一點,我比什麼都
你!”張自新沉
不語。
哈回回又道:“老弟,今天的事雖然怪我心,你也有點不對,你們都是小孩子,她又是個殘廢,你兇聲惡氣地對她叫喊,雖然她聽不見,可也看得出,所以才十分傷心…”張自新急了道:“這怎麼能怪我,我
本不知道你們的規矩,我光着身子,看見個女的進來…”哈回回笑道:“怪我,都怪我,可是老弟,我把你當個客人,才叫她來侍候你,這片好意總沒錯吧?現在有個誤會,你總該幫我個忙。”張自新道:“你們的習慣真怪,怎麼叫女兒去陪伴客人同房歇宿呢?如果那客人是個壞人…”哈回回道:“信奉真主的弟兄沒有壞人,如果客人不自愛而想欺負女孩子,咱們全族的人都會出來主持公道,把那個客人亂刀分屍,散在沙漠上喂鷹。”張自新一驚!
哈回回又笑道:“那是在咱們回疆,此地是京師,當然不可能那麼做,而且你老弟人很正派,也不會欺負我女兒的,是嗎?”張自新心中本沒有什麼
念,也不懂怎麼叫欺負女孩子,所以聽了並不在意,他直覺得很對不起那個小啞女,也想借機會彌補一下心裏的歉意,因此道:“我帶她上哪兒去玩呢?”哈回回笑道:“她喜歡騎馬,在京師我不讓她出來見人,很少有機會,你們可以到城郊去遛馬;回頭上琉璃廠去逛逛,買幾樣玩具送給她,老弟你放心,我不要你花錢,用多少都算我的。”張自新連忙道:“不,這點錢我還花得起。”哈回回見他答應了,高興得直笑道:“那怎麼成,今天她不會怪你,因為是我叫她送衣服來的,她一定以為我故意叫她受羞辱,心裏恨死我了,你能叫她開心不再恨我,已經幫我個大忙了,絕不能再要你花費。”説着拖了他出去,那小女孩含着眼淚,楚楚可憐地給他一杯熱
茶。
張自新心中很過意不去,連忙道:“妹妹,謝謝你,剛才很失禮;了…”哈回回笑道:“她的耳朵聽不見,跟她説話沒有用的,不過你叫;她名字,她倒是能知道呢,你就喊她沙麗好了!”小女孩聽見叫她的名字,立刻現了注意的神。
哈回回又笑道:“你瞧,她聽見了,其實她只是聾,並不啞,有時也能咿咿呀呀地發出點聲音,只可惜她除了沙麗兩個字外,別的話都聽不見。”女孩子剛好別過頭去,張自新試着叫一聲沙麗,她立刻又回頭來,而且還笑了一笑!
哈回回高興地道:“你瞧,她聽得見呢,她大概是喜歡你,聽你叫他一聲,立刻就笑了呢。”張自新從來也沒有兄弟姊妹,姥姥對他很嚴,因為他力大手重,怕他鬧事傷人,也不准他跟別的孩子多玩,所以他的童年是很寂寞的。
見了這美麗的小啞女,竟到異常的親切,一時忘情,牽着她的小手道:“沙麗,我帶你騎馬玩去。”沙麗有點吃驚,連忙掙開了,張自新覺得她的脾氣很大。
哈回回笑道:“她以為你要打她呢。”張自新一怔道:“我沒有呀!”哈回回道:“她小時候也淘氣,我要打她時,就先抓她的手,養成她這種習慣。”説着朝沙麗做了個騎馬的姿勢,又指指張自新,表示由他做伴,沙麗眼中閃出喜悦的光輝,一掉頭跑了。
張自新怔然道:“她不願意跟我去?”哈回回大笑道:“哪裏!她是樂壞了,趕着去備馬了,老弟,費你的神,陪她多多地玩一下吧!”喝完了茶,沙麗又喜滋滋地進來了,而且還換了衣服,穿漢家少女的短襖褲,鬢邊還簪了一朵紅絨花,顯得格外秀氣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