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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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吧!都説天無絕人之路,在意最恐慌的瞬間一輛出租車不急不徐地向她開來。只要豎起大拇指,百般瀟灑地叫一聲“taxi”一切0k。只是…
出來得太急,她將錢包丟在了辦公室,口袋裏連一枚銅蹦都“蹦”不出來。難道她得使用腿雙走回學校?從這裏走回去起碼得兩個多小時吧?就這樣走回去,她的腳還會屬於她的嗎?
完了!天要絕人之路。
lyt99lyt99lyt99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一千遍一萬遍,我詛咒你生生世世。像你這種完全不符合言情小説標準的男人,鐵定一輩子找不到老婆,惟有那些瞎了眼的笨蛋才會嫁給你!
拖着那雙跛腳,斜挎着筆記本電腦,東方意艱難地移動在辦公樓的走廊裏,她惟一沒有倒下的理由來自她的詛咒。每詛咒宇皈一句,她的內心就充滿了力量,磨出水泡的腳也沒那麼疼了。
做教師的就是倒黴,腳疼成這樣還要堅持站講台,教授説這就叫“師德”説這話的教授那年八十五歲,是中國十大“紅學(《紅樓夢》研究學)”研究代表人物之一,在“紅學”研究領域那是一跺腳天地晃的權威,身邊全是博士生跟前跟後。那一次他拖着得了靜脈炎的腫腿在大禮堂上站着講了三個小時的課,他的身旁就放着一把學生送來的椅子,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坐過片刻。
那一次,意發誓做老師就要做這樣的老師,以“她的方式”做一個她理想中的老師。
所以初來高一三班,她將如何與學生縮短距離,如何瞭解他們目前的生活狀況放在了教學計劃第一位。因此,第一堂班會保她和學生們討論了他們喜歡的漫畫、武俠和言情小説。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良苦用心卻輕易被宇皈全盤否定。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啊?
意煩躁地搖了搖頭,顧不上疼痛的腿雙,她緊走了幾步像是要甩開纏繞眉間的煩躁。
從應聘那天看到宇皈命令秘書將她的言情小説丟進垃圾桶裏,她就清楚地知道身為理事長的宇皈看不起言情小説,更看不起她這個三的言情小説創作者。可是,在不斷的接觸過程中,她總是隱隱約約地期待着什麼。
那是一種無形的支持,在這所貴族化的學校裏,在這所遍佈外教和碩士以上教育工作者、充斥着冷眼、譏諷、挖苦的“偉宇”裏惟一的支持。
別傻了!意苦笑着搖搖頭。她早就知道結局的,兩個月前她不是已經付出代價了嘛!何必再自找苦吃。
腳步蹣跚地挪移着,一方黑影悄悄罩住了她,看着眼皮底下那條西服褲,她輕易知道來者是誰。整問學校,能穿得起如此高檔次的西裝也就只有高貴的理事長了。
“你的腳怎麼了?”宇皈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晚的事。
早上她帶學生跑步,他遠遠地看見她時不時地停下來,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她上課期間,他透過窗子注視了她片刻——他不承認這是對她的特殊關心,他只是覺得作為一名新教師,她需要被監督——她講課的時候半個身子倚着講台,來回移動的過程中步履蹣跚,表情痛苦。
他本想趁午餐時分找她談談,環視餐廳全不見她的影子。才要去辦公室找她,遠遠看見意一跛一跛地挪着步,她這是怎麼了?
“你在什麼地方摔着了嗎?”抬頭,瞪他,撇過頭,意冷言冷語地説着:“拜某人所賜,我穿着六公分的高跟鞋散了兩個小時四十九分鐘的步,現在是通體暢快。這腿雙已經成仙了,完全沒有屬於我的覺,是這雙腳在不停地喊疼,證明它依舊長在我身上。”這怎麼能怪他呢?宇皈無辜地皺起了眉,昨晚她很有骨氣地拒絕坐他的車回校,所以才會到現在這步田地。算了!他不該那麼小家子氣地跟她計較,女人就是麻煩。
“去我辦公室吧!”宇皈誠心邀請,就當是為昨晚的事道歉。
他辦公室的環境比教師用的大辦公室要好得多,與辦公室相連的還有一間不算小的休息室,有時候他晚上不回家就睡在那裏。如果他記得不錯,冰箱裏還有一些食物,藉助微波爐片刻即成,她應該還沒有用午餐吧!
可惜有人偏生不領情,抬着眉,意很小人地問道:“你不會又要訓我吧?”
“你今天又做錯什麼事了嗎?”他斜着眼瞅她,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看在他身為她衣食父母的分上,意決定委屈一點,暫且接受他的好意“你揹我。”她架子還真大,有着魔女頭頭的氣派。
“你似乎一點也不怕我。”再怎麼説他也是她的“頭頭”他需要樹立威信,對其他教師如此,對她亦如此。
意沒有給出任何正面答覆,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雙腳“疼。”她存心要讓他內疚他就範。
宇皈妥協,環視走廊,他恨不得視線能拐彎,好看看轉角處會不會突然出現哪位教師。確定暫時安全,他彎下,有力的雙臂果斷地將她馱在背上,腳步迅速地向自己的辦公室移去,生怕片刻的耽擱讓人看到這副場景——他全然有種做賊的錯覺。
“你真的一點也不符合言情小説對男主角的要求。”從他的背上移駕至休息室裏的沙發中,意一邊拿出筆記本電腦一邊絮絮叨叨地批評着他的不是:“言情小説裏的男主角都是敢做敢為,才不會擔心外界如何議論呢。否則,很多言情小説本無法架構。”所謂人言可畏,活在塵世中難免為他人的言論所左右,宇皈自認尚未“超凡俗”取出便當,他練地作着微波爐。趁這工夫,意已經噼裏啪啦地敲打着鍵盤,繼續她的言情小説創作事業。
她還真會抓緊時間,將彩豐富的便當放在她面前,宇皈坐在她身邊,湊過去看了兩行:“瞧她正在忙着手裏放不開的工作,他拿着筷子夾起她最愛的栗子飯送到她的嘴邊,輕聲囑咐道:“快點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我要吐!”這是宇皈給出的第一直覺“你筆下的女主角是弱智還是殘臂嗎?她餓了自己不知道吃東西,難道還要人去喂她?還有,這世上的男人完全沒有事業心,全都只會圍着女人轉嗎?太不合情理,完全不符合現實。”將慘遭折磨的腳舉到離地二十五公分的高度,意的目光在腳和他的膝蓋處遊移,大有“你再説我就踹你”的威脅含義。
大丈夫不賭一時之氣,宇皈抿住雙,依然用着那雙堅持真理的眼睛瞅着她。
在相互的對視中,意率先敗下陣來,敗給那雙太過冷靜的眼眸。重重地嘆了口氣,她認輸。
“你説得對,言情小説的確充斥着許多夢幻,説得難聽點,就是不現實。而這些夢幻或是與現實完全相悖,或是高於現實。無論哪種,它都是現實生活的曲折反映。它將現實生活中難以達成的夢想變成一張惟美的畫面展現在喜歡它的讀者面前…但它的存在自有它生長的土壤,想要徹底地消滅它,武斷又缺乏理智。”雖然沒看過言情小説,但宇皈覺意的話有點道理,他耐心地聽下去,順便將勺子遞給她,催促她快點進餐。不正常進餐對胃不好——這句話他差點口而出。
“像你們這些站在文化界。教育界的指揮者與其一味地反對、查,不如想法子將言情小説引導到一個正確、健康的軌道上。這樣既繁榮了文化市場,也樹立了良好的導向。總比讓那些盜版、穢的情小説在黑市裏任意氾濫來得聰明。”同他説話不能專心寫作,意拿起勺子吃着那些快餐,這叫巧妙利用時間。
不可否認,與意接觸以來,宇皈對言情小説的態度正在慢慢轉化,只是他畢竟不存在於這片土壤中,對很多問題他仍不能理解“這些理念你沒有對管理層提過嗎?”私心裏,他覺得她的看法有道理。
她苦笑,這是這幾個月以來她表現得最多的表情“我不過是一個三言情小説創作者,連‘家’字都稱不上,我有什麼資格對言情小説指手劃腳,我所能做的不過是私底下議論幾句罷了。在言情小説界,創作者很多,能站在絢爛燈光下的明星只有那麼十幾位,更別説像我們這種被貼上‘原創’標籤的後輩。”近八年裏,國外的言情小説已經佔領了大部分的言情小説市場,它像珍珠茶一樣,以它獨特的風格席捲中國。縱觀言情小説的情節、內容、男女主角個、模式,可以寫的,可以用的,可以創造的已經所剩無幾。而本土言情小説創作業從近兩年起才逐漸成型,要想在浩浩蕩蕩到幾乎氾濫成災的國外言情小説中闖出一片天地,談何容易?
這些問題太過沉重,嚴重影響意的胃口,放下便當,她對着顯示屏思考着下面該寫的內容。
意就這樣突然停止了話題,宇皈沉默地看着她的側臉,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不可否認,她是理智的。能清楚地作出如此透徹的分析,她的目光清晰而鋭利。她又是夢幻的,執著地活在那方言情小説構造的夢想中,她活得比誰都認真。
他的心隨着那定在側臉上的視線變得模糊,一時間他分不清那種覺究竟是夢幻還是現實。
“理事長在嗎?”相鄰辦公室裏傳來的叩門聲將宇皈拉回最純粹卻也是最殘忍的現實中,轉過那道門,宇皈叫了聲:“請進。”來者是擔任高一三班化學教學任務的劉老師,四十來歲的男人在經歷了特定時期的洗禮後,對知識尤其渴望。他自學成材,三十八歲讀成碩士,職稱評定屬高級教師,現在的身份乃是“偉宇”化學組的頂樑柱。對他,宇皈也是格外地敬重。
“坐!”讓宋秘書倒了杯茶送進來——劉老師這個年齡的人是喝不慣咖啡的,宇皈坐在他的對面恭敬地詢問:“劉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理事長,您看看這個。”劉老師將一張捏得皺巴巴的小紙條攤開在宇皈面前“這是我上課的時候從高一三班的兩個男女同學間搜出來的,他們在我的課上傳紙條,我一看這紙條上寫的內容,簡直大吃一驚啊!”宇皈掃了一眼,隨即放了下來。紙條上只有短短一句“晚上在花園後的長椅邊見”他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宇皈冷淡的反應刺了劉老師的神經,為了讓理事長加強警惕,他故意用誇張的語氣描繪着:“我當堂問了他們班的同學,又問了兩個當事人,我可以百分百地確定,他們有早戀傾向。説不定,早就已經開始了。才是高中生就一天到晚想着這些歪門道的東西,以後還要不要學好啊?”這個年齡階段的男女生鬧出這種事來,再平常不過,用得着這麼大張旗鼓嗎?説得好像班上出了強姦犯似的。
“這件事我會給他們班主任處理的,劉老師,真是辛苦你了。”宇皈站起身,大有送客的意思。
但那劉老師還是堅持安坐在椅子裏,絲毫不肯挪窩“這件事你可不能給東方老師處理。您想想啊,她自己就是個寫言情小説的人,成天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能教育好學生?要我説啊,這件事從本上就是她的責任,那麼多班的學生都沒早戀現象,怎麼偏偏就她班上的學生做出了這種事?簡直是可恥…”
“好的、好的,我一定會妥善處理,你就放心吧!”顯然劉老師還想説什麼,宇皈乾脆站起身為他開門,這本是變相送客。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望向休息室,潛意識裏一絲擔心湧上心頭。
門再度合上,宇皈安靜地坐四意的身邊,她手邊的便當完全沒有動過,她的指尖停頓在鍵盤上。他膘了一眼顯示屏,跳動的鼠標鍵始終停在那句未完成的台詞後面:“‘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這是他對她的承諾,而他卻兑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