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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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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變的背景是什麼?有無超級大國手?現在形勢怎樣?一切情況都末明朗。

飛機在開羅機場降落加油時,周恩來通過總書記鄧小平,向澤東報告情況,建議臨時改變計劃。原來沒有訪問開羅的計劃,現在是否可以改為訪問開羅,以便觀察亞非會議能否繼續在阿爾及爾準時召開。

澤東和中央書記處研究,同意周恩來改變計劃,留在開羅訪問,觀察形勢變化。

陳毅外長打前站,已經在周恩來之前到達阿爾及爾。遇到阿爾及利亞發生軍事政變,許多亞非國家都很焦急。因為他們都是帶了許多問題和困難要在會議上加以討論解決的。

許多亞非國家都是對中國有着特殊的情和信任,這些國家的領導人又與陳毅元帥保持了友誼,都説陳毅元帥有思想有見解、正直、熱情又富鬥爭,所以信任很強,紛紛來找他打聽中國的態度。

陳毅元帥戎馬一生,烈,是有名的“炮筒子”看到各國朋友着急,他就“熱血沸騰”了。這一沸騰就免不了放炮:“這次亞非會議必須開。”陳毅聲調昂,不容置疑“而且一定要開好!”他把話講死了。一炮打出,沒留餘地。

由於形勢不明,人心浮動,意見不一,會議無法舉行,各國代表紛紛離去。周恩來也從開羅返回北京。

本來許多亞非國家很尊重很信任中國,以為中國外長講了話會議一定會準時開。如今陳毅一炮放空,造成一些不好影響。

總理知道這個情況後,氣得不輕,連連踱步連連説:“胡鬧台,簡直胡鬧台!”陳毅自知有錯,一回北京當即趕去見總理,剛進西花廳前院已經開始對見到的工作人員喃喃:“負荊請罪,我是負荊請罪來了。”看來陳老總心裏很有些不安,這對他是少見的。

但他畢竟是元帥,是敢做敢當的痛快人。在門口悄悄問一聲:“總理於什麼呢?”

“等你呢。”衞士朝陳毅擠擠眼,吹風道:“生氣了。”陳毅不再猶豫耽擱,一步跨入西花廳。

“總理,我來了。”陳毅以軍人的標準姿態進門報告。他平時只有見澤東是這樣子,和總理私深,一般不這樣,今天確實例外。

“你無組織無紀律!”總理的濃眉剎那間揚起,目光灼灼,朝着陳毅急走幾步,像是要有所動作,但猛地又停住步,用力盯一眼陳毅,車轉身又是幾個急步,立到辦公桌旁。我們以為總理要拍桌子了,此前不久,他曾向一位大將拍過桌子,嚇得那個大將臉蒼白,站立不住,氣地一股坐到了沙發上。拍完大將這次就該拍元帥…可是,這次總理沒有往桌上拍巴掌,而是背對着陳毅虛握了拳,砰砰砰敲了三聲桌:“這是不允許的!”還好,敲得不狠。但陳毅臉已經變白,本來有些低垂的頭猛地向上一抬,脖梗直,好象那三聲是敲在腦殼上,將本來立正的身體繃繃緊,站得更加立正。

“我負荊請罪,我一炮沒放好…”陳毅的四川腔聽上去別有一番誠懇、令人愛惜的韻味。

“就這一句就完了?”總理轉身,犀利的目光迫着陳毅,聲俱厲,聲音很大:“你是中國的外部長,不請示不報告,你就敢在那裏擅自放炮表態,都像你這樣還了得?誰給你的權力?這是國際影響問題:”

“我錯了,我向總理檢討。”

“不是向我檢討,要向主席,向黨中央檢討!”總理以新的烈的勢頭講。他的聲音很少這麼大,一口大氣,忽然合了一下眼,好象被起伏的情緒暈眩了一般,剎那間又及時約束住自己;他立了片刻,起伏的脯漸漸平和下去,重新望住陳毅,目光和聲音都放緩和些:“外部不同其他,一言一行都會帶來國際影響,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我在開羅下了飛機就向主席、黨中央彙報請示,你在阿爾及爾就敢不彙報不請示擅自發表意見,革命大半輩子連這點組織紀律都沒有?

”陳毅低下頭:“我向主席、黨中央作檢討。”陳毅元帥走了。當時的總參作戰部副部長,總理的軍事秘書雷英夫小心翼翼向總理進言:“總理,您是不是批老總批得太重了?”周恩來目光嚴肅地望了我們在場人一圈,説:“他們都是各路諸侯,在這裏我不嚴厲批評他,回去他的諸侯國誰還敢批評他?”我藉機也小聲説:“我聽一些部長、副部長説,一向你彙報工作就緊張害怕。”總理氣已經消了,搖搖頭説:“他們才不怕我哩。他們怕的是自己有官僚主義又一下子克服不了病,被當眾罰站。”總理發脾氣也是分場合,分對象的。他不會向外賓發脾氣,也不會向基層幹部更不會向羣眾發脾氣。他只對犯有官僚主義錯誤的黨內的高級領導幹部發脾氣,只向自己親近的身邊人發脾氣。這同一般中國人的習慣是一致的,因為親近的人彼此瞭解,發發脾氣不會產生什麼隔閡,彼此容易理解。

總理跟鄧大姐鬧點脾氣時,表現是“拂袖而去”離接觸,過那麼幾小時,雙方氣就消了,再見面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總理跟我們這些身邊工作人員發脾氣,表現就又不同了。因為我們整天和總理“泡”在一起,十幾個秘書一天到晚輪番跟他打疲勞戰,太親太近了,無須任何顧忌,所以發起脾氣也隨便些,不必“注意影響”若是我們工作上出了大的差錯,總理發點脾氣,這是沒什麼話好講。我要講的是,有時總理在外面生了氣,遇上不順心的事,回來偶爾也會對我們批評幾句。大凡世間,位有高低,事分大小,而情無二致。生活中許多人在外面遇了不順心的事,回到家來或見了親近的人,不也是容易有所表現嗎?我們的總理也不例外。

年代初,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書記科列加訪華,來要援助。少了不行,多了我們給不起,前後援助他們70億美元,還嫌少。雙方談不攏,總理心情很不好,又不能跟兄弟黨領導人發脾氣,臉上還得笑着,心裏實在憋氣。他提議帶科列加去大寨參觀,叫他們學學自力更生,看看中國人吃什麼,在什麼樣的土地上耕種,表現出一種什麼神。

這趟大寨之行,原定的隨行人員中有警衞喬金旺。

喬金旺是1947年參軍的老同志,給朱總司令站過崗,給張聞天、彭德懷當過警衞,也在總理身邊當過衞士,是個老實、謹慎,富有經驗的好同志。行前的一夜,恰好他值班。遇上天氣不好,刮一夜大風。總理也不知工作到多晚,天快亮時熄了燈,天剛亮屋門就打開了。

總理起牀有清嗓的習慣。聽到清嗓的咳聲,老喬就守過去,怕總理有事。

“昨天夜裏誰值班?”總理問。

“我值班。”老喬心裏有點犯喃咕。因為見慣了微笑的總理,和藹可親的總理,所以總理只要臉一陰沉,人們就會到分量重。可能夜裏沒睡好?

喬金旺剛想到這裏,總理已經板着臉説:“昨晚你沒把門關好,響了一夜。”

“是…總理。”喬金旺嘴裏應着,心裏有點想法。所有身邊作人員都知道總理睡個覺不容易,腦子總是興奮過度,所以入睡很困難。他又不敢像主席那樣每晚三次服安眠藥,他只服一次,怕服多了睡不醒誤事,所以到睡覺時,值班警衞都是認真關緊門窗,鎖好門,鑰匙帶在手上不敢稍松。老喬是個仔細人,怎麼可能沒關緊門窗呢?但他不能解釋。我們都有經驗,總理批評你時,有理也不要當時辯解,那樣反而更惹總理生氣。

叫他全説完了,氣就消了,過後再辯解,他就會完全站在你這一邊,檢討自己主觀。糟糕的是,總理這次沒把話説完,當然也就沒消氣,只説那麼一句就回屋去了。

片刻,鄧大姐來了,對喬金旺説:“昨晚總理沒有休息好,説門總是響,生氣了。”喬金旺張了張嘴,心有委屈沒説出口,可那個嘴巴的形狀已經表明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