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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攻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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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爾的光輝照亮了獸人猙獰而醜陋的臉,伯德温的騎士組成一個寬鬆的箭頭形狀,讓自己的同伴防護身側與身後,受泰爾護佑的他們有着超乎尋常的力量與靈,但雷霆堡所需面對的獸人從來就是數以千計,騎士們只能暫時地驅散他們,迫他們逃跑,破壞他們的陣型,擾亂他們的視線…伯德温是唯一一個專注向前的人,他的目標是那樣的明確——獸人們的勇士從防護着攻城槌的三角棚子上跳了下來,揮舞着自己的錘子與斧頭,伯德温高呼着泰爾的名字,無所畏懼地上了數量有他十倍之多的敵人,他投出長矛,它將一個獸人穿釘在了運送攻城錘的木平台輪軸上,而後他拔出寬劍,斜着砍斷了一個獸人勇士的肩膀,從他的鎖骨到他的肋骨;一個獸人企圖敲打他坐騎的膝蓋,馬匹憤怒地直立起來,巨大的,釘着黑鐵馬掌的馬蹄在他的醜臉上敲出一個血模糊的新月印記,伯德温的身體在半空中傾斜,他毫不慌張地迴轉寬劍,斬中一個想要從背後戳刺他的獸人,那個獸人拿着一柄加長了木柄的梭鏢,梭鏢顯然出自於獸人的鐵匠之手,裏面的雜質未被完全去除,它在伯德温的盔甲上折成數段;對伯德温造成真正威脅的是一個持有燈籠盾牌與短劍的強健獸人,所謂的燈籠盾牌是一種價格昂貴,大的足以覆蓋一口水井的鐵盾,連接着一隻不分指的鐵手套,手套的間隙鑲嵌着鐵刺,而盾牌的中央也有如同匕首般的鋭利凸起,它的一部分邊緣還被有意地打磨過,如同刀劍的鋒刃那樣泛着冰冷的白光。

緊抓着這枚可怕防具的獸人站立在融化的雪地裏時幾乎與坐在馬匹上的伯德温一樣高,污穢殘暴的紅褐眼睛與冷酷堅定的灰眼睛兩兩對視——獸人只有部落,首領與祭司,沒有貴族與騎士,他們只有很大的勇士,勇士與普通獸人,獸人奴隸,半獸人,人類奴隸的區分——與伯德温相對持的獸人在脖子上懸掛着經過固化防腐處理的人類眼珠項鍊,之間還夾雜着兩隻靈耳朵,在獸人部落裏靈耳朵是祭司的特權——他很有可能是祭司的兒子,僅有或是最大的,他的父親將這兩枚經過賜福的祭品掛在他的脖子上,祈求獸人之神對他的讚許與恩賞,這比鋼製的盔甲,龍皮靴子和秘銀護腕更能證明他的身份。

他跳向一側,比一條惡毒的狼更輕捷無聲,而後揮動那面巨大的盾牌攻擊伯德温的左肋,雷霆堡的主人及時地抬起手臂,盾牌的青灰表面與他的盔甲發出響亮的碰撞聲與刺耳的摩擦聲,那突出盾牌正面的針刺迫伯德温向右傾斜——獸人的力量超過了伯德温的預計,只差一點,他就被撞下了去——驚人的壓力從他的手臂轉達到他的部,又從人類的部轉移到了馬匹身上,這匹因為兩眼之間的白痕而被命名為星的靈巧馬兒同樣蒙受着泰爾的廕庇,它比它的同類更強壯並且聰明,但這次它也煩躁地搖晃起了腦袋——而馬匹與馬匹主人的右側,後方與前方,都只有敵人沒有朋友。

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獸人想要攻擊“星”的腿,但華麗的馬衣很好地掩蔽住了馬匹腿部的位置,而且作為經過無數訓練與戰役考驗的戰馬“星”同樣擅長躲避刀劍的刺擊,即便它無法看到,刀劍梭鏢至多隻能割破馬衣的蘇——於是他們向“星”箭,大部分的箭頭都是骨質的,但也有一些是黑鐵的,一支鐵箭頭的箭進了這匹忠誠的馬兒唯一未曾被覆蓋甲冑的部分,也就是靠近尾巴的那一小塊兒,箭頭淬過酸醋“星”因此疼的顫抖,它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穩穩地在被鮮血與融雪得一片泥濘的凍土上立住了自己的四隻鐵蹄,並且在更大的壓力到來時保持住了平衡與穩定,就像在凍土裏進了四鋼柱——伯德温猛烈地轉動身體,卸除掉盾牌的壓迫,改為雙手握住寬劍,他橫向揮出狂暴的一劍,獸人不得已地後退,他張大口向雷霆堡的主人發出威脅的嘶鳴。

伯德温迅速地向四周掃了一眼,局面對人類並不是那麼有利,獸人們的屍體正在累積,但他們的數量像是永無止境,騎士的力量卻是有限的——他下了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決定,在又一次刀劍相時他躍下馬,放棄了“星”的幫助與羈絆,他直接面對這個有着他兩倍那麼高大的獸人,他無所畏懼,而他的寬劍如同實質化的憤怒那樣吐無的火焰。

人類的勇士與獸人的勇士同時發出了沉悶的吼叫,如同雷擊般地鋒,短劍、盾與寬劍彷彿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裏碰撞了無數次,黑暗中火星四處迸跳。

伯德温的決定是正確的,獸人勇士比普通獸人更為高大的身軀在面對過於矮小的敵人時反而成為了一個缺點,他應該如同其他大個兒獸人那樣伏下身來如同野獸一般四肢着地地用爪子與牙齒與人類對抗,但他不捨得放棄珍貴的盾牌,他堪稱笨拙地追逐着伯德温,試圖將人類的首領擠死在那塊巨大的鋼鐵防具之下。

他給了伯德温殺死他的機會。

獸人們因此鼓譟起來,而又恐懼地後退,他們若是有着更多的勇氣,或許是能夠將伯德温留在戰陣中的,但沒有那個獸人願意先去死——伯德温翻身上馬,幾乎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遮蓋着攻城錘的三角棚前面,他一邊高呼着泰爾的名字,一邊揮動寬劍三次,第一下劈開了包裹着濕獸皮的木板,第二下擊碎了懸掛着攻城錘的鐵鏈,第三下斬斷了攻城錘,鐵質的盤羊頭落入污泥。

獸人的勇士們憤怒地大聲叫喊,不用鞭子木,而是用刀劍驅趕着獸人士兵向前,但來自於人類弩手與弓箭手的密集箭矢阻斷了他們的追擊——一個獸人勇士在與他們僅差了三個馬身的地方被一架弩炮出的短矛貫穿。

伯德温和他的騎士們一衝進雷霆堡,他們的扈從就奔了上來,各個騎士都已經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他們簡直就是從馬匹上摔落下來的,扈從們輕車路地卸除了他們的盔甲,掉鍊甲,解開緊身短袍。負責治療的牧師——不是光明的羅薩達的侍奉者,就是仁善的伊爾摩特的侍奉者,一對一地施放了他們的治療法術,温暖的白光照拂着騎士們的身心,伯德温用眼睛點數着他們,每一個無法與鮮活的面孔相對應的名字都會令他痛徹心肺。

“凱瑞本那兒怎麼樣了?”他問,那是他最為信任的一個騎士,在他出城作戰的時候,這個穩重的年輕人將會代替他指揮士兵與騎士繼續他們的戰鬥。

靈們成功了。”那個騎士難言興奮地説道:“它們燒起來了。”***之前。

凱瑞本身邊的一個法師率先投下了法術,它所帶來的是一大團難以捉摸卻十足惡臭難聞的雲霧,作投石機與保護它的獸人一個接着一個地彎下了開始嘔吐,除了祭司與一些明顯看起來與普通獸人有所區別的傢伙,後者得以倖免倒不是因為他們更強壯,而是他們的脖子裏懸掛着祭司賜予的護符——他們很快便發覺了靈們的存在,並向那些細小的灰點兒箭,但比他們更快的是靈的箭,靈們的箭矢都經過附魔,秘銀箭頭,擊穿鋼鐵的鍊甲就像是鐵箭箭矢擊穿皮甲。

凱瑞本的箭對準的是一個獸人祭司,他要比其他祭司更為蒼老,青灰的皮膚上生着詭異的黑斑點,靈的目力好的能夠看見它們是如何動與凸起的——他是暴雪部落的祭司丹佛,他曾抓住凱瑞本的朋友,並折磨了他十個白晝與九個夜晚,凱瑞本沒能救回自己的朋友,他砍下了老祭司的右手,現在這隻手的位置被一隻黑狒狒的爪子佔據着,它伸向天空時簡直與一棵枯死的樹木毫無二致。

那支箭矢穿了祭司的頸脖,卻如同幻影一般沒能產生一星半點的傷害,凱瑞本知道或許就在某處,一個無辜的人類奴隸或普通獸人、半獸人正在因為脖子上突然出現的致命傷而驚怖不已——獸人的祭司常用法術之一,用別人的命來保證自身的安全。

丹佛向凱瑞本舉起了一隻手指,狒狒的手指,半透明的白指甲彎曲而尖長——一股令人渾身發寒的風穿過了靈的身體。

克瑞瑪爾立刻投下了他的法術,一道灼熱而絢麗的火焰。火焰擊中了一架投石器的基座,但它並沒能如靈與人類所願徹底地引燃整個投石機,它安靜地燃燒了一會,就因為魔力的缺失而無聲無息的熄滅了。

“水?”

“符咒。”凱瑞本説:“跟着我。”獸人士兵向上攀爬,而靈們則向下俯衝,靈法師們施放法術,戰士們則在空箭囊後拔出了彎刀短劍,但他們所要對戰的並不是這些只能説是尋常的獸人,或者説,他們必須將不多的時間與力量用在更正確的地方——獸人的祭司,還有他們的首領——他們就像鳥兒那樣飛掠過獸人士兵的頭頂,或是踏着他們的腦袋就像是踏着溪水中的石頭那樣越過污穢吵鬧的戰陣。

而獸人的祭司一直在嘶聲唱,有節奏地揮舞着銅鈴,潑灑血和酒…部落的首領或是他們認可的勇士站在祭司面前,祭司們將會召喚來卡烏奢的侍者,向它們借取魔力,好讓他們獲得前所未有的勇武與智慧。

“別讓他們完成召喚。”凱瑞本説,他率先衝向了一個祭司,靈的彎刀閃動着光芒,那個祭司倉促地滾落在地上——他奪回了自己的命,但召喚被中斷了。

克瑞瑪爾向某個祭司投去一個油膩術,他連帶着他的勇士一起滑倒,瘦小的祭司被強壯的勇士碾壓在身體下面,徒勞地揮舞着乾癟的手腳——獸人拼命地想從身份尊崇的祭司身上爬起來,卻一次又一次地砸在了那副可憐的小身板上,可惜的是他最後還是被另一個勇士抓着雙腳拖開了,不然他倒很有可能幫了靈一個大忙。

黑髮的施法者看了一眼凱瑞本,他正在和第三個祭司過不去,克瑞瑪爾將注意力移回他的目標——那兩架巨型投石機,正如凱瑞本所説,淺褐的木質結構上描繪着澤烏黑的符咒,他再度投放了一個法術,火焰燃燒着,符咒在火焰中扭曲,發出嘶叫,但克瑞瑪爾發現它們的效力並未高到獸人們所期望的那個程度——火焰還是會對木質部分產生影響,被火焰燒灼的地方發黑了。

也許只需要更高一些的温度,異界靈魂的視線無意間落在了一堆奇形怪狀的陰影上面,它們周圍滾落着石球,而那些陰影,是一些一尺見方的木箱,幾個木箱打開着,裏面,哦,真是太妙了,裝着異界靈魂覺得的褐陶罐。

他再次活了一個飛行術的卷軸,然後用他的意念,一個個地移動那些木箱。

站在丹佛身前的人並不是暴雪部落的首領格什,而是他的侄子,獸人們都知道格什從未蒙受過此項殊榮——他本人似乎也不那麼在乎。他與祭司的關係並不怎麼好,兩者之間缺乏尊敬與信任,只是部落中這兩人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們也只得彼此忍耐。

丹佛一向自稱自己是最得卡烏奢寵愛的祭司,或許他並未誇大其詞,他是最快完成召喚的,卡烏奢的侍者——它在主物質界的形象是不確定的,就像是一團猩紅的霧氣,又像是一個立體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獅子、狼、毒蛇、禿鷲的結合體,你能在它身上找尋到獠牙,也能找尋到爪子,更能找尋到多對大小不一的翅膀——它給予力量的方式就像是嗜好血的蟲子鑽進犧牲品的身體——祭司控着法術,他會視情況(一般而言,在很短的時間內)遣返情貪婪的侍者,免得受選者的身體最終被侍者侵佔。

但丹佛並沒有那麼做。

卡烏奢的侍者佔據了這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