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雙心河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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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他用力一撳,釣絲陡的給拉得硬邦邦的,於是在圓木的另一邊,一條大鱒魚高高地跳出水來。等它一跳起來,尼克就把釣竿的末梢朝下一沉。隨着他放低末梢來減少緊張程度,他到拉力最大的時刻來到了;繃得太緊啦。當然,那段接鈎繩斷了。當釣絲完全失去了彈,離開了水面,變得硬邦邦的時候,這種覺是錯不了的。跟着它變得鬆弛了。
尼克嘴裏發乾,心情消沉,把釣絲收繞在卷軸上。他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鱒魚,分量很沉,力氣大得拉不住,再説,它跳起來時出的個頭多大啊。它看上去象鮭魚般寬闊。
尼克的手發着抖。他慢慢地收繞着釣絲。刺實在太大了。他依稀到有點噁心,好象還是坐下來的好。
接鈎繩在系釣鈎的地方斷了。尼克把它握在手裏。他想到那條鱒魚在河底某處地方,正在砂礫上穩住了身子,在天光達不到的深處,那些圓木的下面,嘴裏叼着釣鈎。尼克知道這鱒魚的牙齒會咬斷釣鈎上的那段系線。釣鈎本身會嵌進它的頜部。他可以打賭,這鱒魚一定起昏了。凡是這樣大小的魚都會起昏。這是條鱒魚啊。它給牢牢地釣住啦。象石頭般牢固。它逃走以前,拉上去就象拉着一塊石頭。上帝啊,這是條大魚。上帝啊,它是我聽説過的最大的魚了。
尼克攀登到草場上,站住了,水從他褲腿上和鞋子裏淌下來,他的鞋子格喳格喳地響。他走到圓木邊坐下來。他絕對不想急於思考眼下的受。
他把腳趾在鞋中的水裏扭動着,從前口袋裏掏出一支煙。他點上了煙,把火柴扔在圓木下湍急的水中。火柴在急中旋轉着,一條小鱒魚冒出水面來啄它。尼克哈哈大笑。他要完這支煙再説。
他坐在圓木上,着煙,在陽光裏曬乾褲腿,太陽曬得他背脊很暖和,前面的河邊淺灘鑽進樹林,彎彎曲曲地進入樹林,望着這些淺灘,閃閃發亮的陽光,被水衝得很光滑的大石塊,河邊的雪松和白樺樹,被陽光曬暖的圓木,光滑可坐,沒有樹起,摸上去很古老;失望的覺慢慢兒從他心頭消失了。這種失望之是在使他肩膀發痛的刺襲來之後猛地出現的,現在慢慢兒消失了。眼下沒問題了。釣竿起擱在圓木上,尼克在接鈎繩上重新系上一個釣鈎,把那截羊腸緊,使它縮成一個硬結。
他穿上釣餌,然後撿起釣竿,走到圓木的另一端,準備跨進水中,那兒水並不太深。圓木的下面和另一面是一個深水潭。尼克繞過沼地附近的淺灘,一直走到淺水河牀上。
左面,草場盡頭而樹林開始的地方,有棵給連拔了起來的大榆樹。它是在一場暴風雨中倒下的,是朝樹林倒下的,樹上凝結着泥土,株之間長着草,象是河邊的一段堅實的岸。河水直衝刷到這棵給拔起的樹邊。尼克從站着的地方,可以看見水在淺水河牀上衝出的一道道深槽,就象車轍一樣。他站着的地方起滿了卵石,再過去一點的地方也起滿了卵石,還有不少起石;在河在樹邊拐彎的地方,河牀是泥灰岩的,而在深水下那一道道槽之間,有綠的水藻在水中搖擺。
尼克把釣竿甩到肩後,再朝前甩,釣絲就朝前一彎,把蟻蜢投在一道深槽的水藻間。一條鱒魚咬住了餌,尼克把它釣住了。
尼克把釣竿遠遠地伸向被拔起的樹,在水裏起濺着朝後退,那鱒魚上下顛簸着,釣竿靈活地一次次朝下彎,他一步步地把鱒魚從水藻間安全地拉到開闊的湖面上。握住了逆着水上下靈活晃動的釣竿,尼克把鱒魚往回拉。他急慌忙地拉着,不過總是有成效,這有彈的釣竿順從着這一次次的猛拉,有時候在水裏彈跳着,但是始終在把魚往回拉。尼克一面猛拉,一面輕巧地朝下游走。他把釣竿舉到頭頂上,讓鱒魚懸在抄網上面,然後抬起網來。
鱒魚沉甸甸地豎在抄網中,網眼間出了斑駁的背部和銀的脅腹。尼克把它從釣鈎上解下來;厚實的脅腹很容易握得住,大下齶突出着,他讓這息着的魚滑落到從他肩上直垂到水裏的長布袋中。
尼克逆着水張開布袋,它灌滿了水,很沉。他把它提起來,讓底部留在水裏,於是水從布袋的兩邊出來。在它的底部,那條大鱒魚在水裏活動着。
尼克朝下游走去。掛在他面前的布袋沉甸甸地浸在水裏,拉扯着他的肩膀。
天氣越來越熱了,太陽熱辣辣地曬在他的脖頸上。
尼克釣到了一條好鱒魚。他可不想釣到很多鱒魚。這裏的河道又淺又寬。兩岸都長着樹木。在午前的陽光中,左岸的樹木在水上投下很短的陰影。尼克知道每攤陰影中都有鱒魚。等到下午,太陽朝羣山移去後,鱒魚會待在河道另一邊的蔭涼的陰影中。
最最大的魚會待在靠近河岸的地方。在黑河上你是總能釣到大魚的。等太陽下了山,它們全都游到外面中去。太陽下山前使河水出一起耀眼的反光,就在此時,你可能在中的任何地方使一條大鱒魚上鈎。但是那時簡直無法釣魚,水面耀眼得就象陽光下的一面鏡子。當然啦,你可以到上游去釣,可是在黑河或這條河那樣的河道上,你不得不逆水吃力地走,而在水深的地方,水會朝你身上直湧。這樣大的,到上游去釣魚可並不有趣。
尼克穿過這起淺灘一路朝前走,留意着沿岸可有深水潭。緊靠河邊長着一棵山櫸,所以它的枝椏直垂到河水裏。河水迴到樹葉下面。這種地方總是有鱒魚的。
尼克不大想在那個水潭中垂釣。他肯定知道釣鈎會讓枝椏鈎住。
水潭看來相當深。他投下蟻蜢,讓水把它送到水下,朝後直送到伸出在水面上的樹枝下面。釣絲繃緊了,尼克猛地一拉。鱒魚着力地折騰着,在樹葉和枝椏之間半出在水面上。釣絲給鈎住了。尼克使勁一拉,鱒魚鈎了。他把釣鈎卷收回來,握在手裏,朝河的下游走去。
前面,緊靠着左岸,有一大圓木。尼克看出它是空心的;它朝着上游,水滑溜地灌進去,僅僅在它的兩邊有一小起漣漪。水越來越深了。空心圓木的頂面是灰和乾燥的。它部分在陰影裏。
尼克拔出裝蟻蜢的起子的起,有一隻蟻蜢附着在上面。他把它撿起,穿在釣鈎上,然後甩出去。他把釣竿遠遠地伸出去,這一來,這隻在水面上的蟻蜢就起到進空心圓木的那股水中去了。尼克把釣竿放低,蟻蜢起進去了。釣鈎給重重地咬住了。尼克甩動釣竿來對抗這股拉力。他到好象鈎住了圓木本身,只是有一點不同,釣竿上有着在彈跳的覺。
他竭力強迫這魚進入水中。它沉甸甸地順從了。
釣絲鬆弛下來,尼克以為這鱒魚逃掉了。隨後他看見了它,很近,正在水中,搖晃着腦袋,想甩掉釣鈎。它的嘴給鉗住了。它正在清澈的水中使勁掙釣鈎。
尼克用左手把釣絲繞成一圈圈往回收,揮起釣竿使釣絲繃緊,想法把鱒魚朝那抄網拉,可是它好象跑了,看不見了,釣絲上下抖動着。尼克逆着水跟它搏鬥,讓它隨着釣竿的彈跳在水中砰砰地撞擊着。他把釣竿移到左手,朝上游緩緩地拉那鱒魚,把它提起在空中,讓它在釣竿下掙扎着,然後把它朝下放進抄網。他從水裏提起抄網,它沉重地待在滴着水的網裏,彎成個半圓形,他把它從釣鈎上解下來,輕輕放進布袋。
他張開袋口,低頭看這兩條大鱒魚鮮龍活跳地待在袋中的水裏。
尼克穿過越來越深的河水,嗐水走到那空心圓木前。他從頭上褪下布袋,底部從水裏給提上來時,鱒魚拍打着,他接着把布袋掛在身上,讓鱒魚深深地待在水裏。然後他爬上圓木,坐下了,水從他褲腿和起靴上淌到河裏。他擱下釣竿,把身子移到圓木背陰的那一端,從口袋裏拿出三明治。他把三明治浸在冷水內。水把一些麪包屑帶走了。他吃掉了三明治,拿帽子舀滿了水來喝,水從他喝的地方的旁邊溢出來。
坐在陰影裏的圓木上,很是涼快。他掏出一支香煙,劃了一火柴要點。火柴掉在灰的圓木上,燒出一小道凹痕。尼克探身到圓木的一邊,找到一塊堅硬的地方,划着了火柴。他坐着煙,注視着河。
前面的河道變得窄了,伸進一起沼地。河水變得又起又深,沼地裏長着雪松,看上去很嚴實,它們的樹幹靠攏在一起,枝椏密密層層。要步行穿過這樣一片沼地是不可能的。枝椏長得真低啊。你簡直得起伏在地上才能挪動身子。你沒法在樹枝之間硬衝過去。這該是為什麼住在沼地裏的動物都生來就在地上爬行的原因吧,尼克想。
他想,但願自己帶了些書報來。他很想讀些東西。他不想繼續向前走進沼地。他朝河的下游望去。一棵大雪松斜跨着河面,從這岸一直到彼岸。再過去,河道進了沼地。
尼克不想眼下就走進沼地。兩面腋窩下的水越來越深了,他不主張涉這深水前進,走到釣到了大鱒魚也沒法拿上岸的地方。在沼地裏,兩岸光禿禿的,巨大的雪松在頭頂上會聚在一起,陽光照不進來,只有一些斑駁的光點;在湍急的深水裏,在半明不暗的光線中,釣魚會是可悲的。在沼地裏釣魚,是樁可悲的冒險行動。尼克不想這樣幹。他今天不想再朝下游走了。
他掏出折刀,打開了在圓木上。跟着他提起布袋,伸手進去,拿出一條鱒魚。它在他手裏鮮龍活跳的,很難握住,但他捏住了近尾巴的地方,朝圓木啪的打去。鱒魚抖了一下,就不動了。尼克把它擱在圓木上的陰影裏,用同樣方法甩斷了另一條魚的脖子。他把它們並排放在圓木上。它們是很好的鱒魚。
尼克把它們開膛,從門一直起開到下齶。全部內臟、魚鰓和舌頭被整個兒取出了。兩條都是雄的;灰白的長條生殖腺,又光滑又潔淨。全部內臟又潔淨又完整地被挖出來了。尼克把這下腳拋在岸上,讓水貂來覓食。
他把鱒魚在河水中洗乾淨。他把它們背脊朝上放在水中,它們看上去很象是活魚。它們的血尚未消失。他洗淨了雙手,在圓木上擦乾。他然後把鱒魚攤在起在圓木上的布袋上,把它們卷在裏面,紮好,放進抄網。他的折刀還豎立着,刀刃進了圓木。他把它在木頭上擦乾淨,放進口袋。
尼克在圓木上站起身,攥着釣竿,把沉甸甸的抄網掛在肩上,然後跨進水裏,起濺着水朝岸邊走。他爬上河岸,穿進樹林,朝高地走去。他在回宿營地去。他回頭望望。河在林子裏隱約可見。往後到沼地去釣魚的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