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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雙心河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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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太陽出來了,帳篷裏開始熱氣來。尼克從張在帳篷開口處的蚊帳紗下爬出來,觀看晨光。他爬出來時,摸到小草濕漉漉的。他手裏拿着長褲和鞋子。太陽剛從小山後爬上來。面前是草場、河和沼地。河對面沼地邊的綠草地上長者些白樺樹。

河水在清晨顯得清澈,滑溜地飛速着。下游約莫兩百碼的地方,有三圓木橫擱在水上,從這岸一直到彼岸。它們使被攔住在後面的河水又清又深。尼克看着的當兒,有隻水貂從圓木上跨過河去,鑽進沼地。尼克很興奮。他被這清晨和河得很興奮。他心情實在太慌忙,不想吃早飯,但他知道必須吃。他生了一小堆火,放上咖啡壺。

水在壺中煮着,他拿了一隻空氣,從高地邊下坡走到草場上。草場被濕了,尼克想趁太陽尚未把草曬乾前捉些蟻蜢當魚餌。他找到了許許多多好蟻蜢。它們躲在草莖下面。有時候它們依附在草莖上。它們很冷,被濕了,要等太陽曬熱了身子才能蹦跳。尼克把它們撿起來,專門挑中等大小的褐蟻蜢,放在瓶子裏。他把一圓木翻過來,就在它一邊的底下有幾百只蟻蜢。那是個蟻蜢的寓所。尼克把約莫五十隻中等大小的褐蟻蜢放在瓶子裏。他一隻只撿起時,其他的蟻蜢給陽光曬熱了,開始跳走。它們邊跳邊飛。它們先飛了一段路,就平息下來,保持了僵直的姿勢,彷彿死去了。

尼克知道,等他吃罷早飯,它們就會和平時一般活躍。如果草上沒有水,他得花上一整天工夫才能抓到一滿瓶好蟻蜢,而且用他的帽子猛撲上去,免不了會壓死好多。他在河裏洗了手。跑近河邊使他興奮。然後他走到帳篷前。蟻蜢已經在草叢間僵直地蹦跳了。瓶子給陽光曬熱了,它們在裏面一起蹦着。尼克上一截松枝,當作品。它正好住了瓶口,這樣蟻蜢沒法跳出來,同時有足夠的空氣通。

他曾把圓木翻回原處,知道每天早晨可以在那兒抓到蟻蜢。

尼克把裝滿了蹦跳着的蟻蜢的瓶子放在一棵松樹的樹身前。他迅速地用水和着一些蕎麥麪,攪得很均勻,用量是一杯面加一杯水。他放了一把咖啡在壺裏,從罐子裏舀出一塊牛油,輕輕放在滾燙的煎鍋裏,得畢剝作響。他把蕎麥糊滑溜地倒進這冒煙的煎鍋。它象岩漿般擴散開來,牛油清脆地卜卜發響。蕎麥餅的四周變得硬起來,然後發黃,然後發脆。表面上慢慢起泡,出現氣孔。尼克拿一瓶乾淨的松木進這餅子被烤成棕的底面。他把煎鍋朝橫裏一甩,餅子就離了鍋面。我不想用鍋子把它翻身,他想。他把這乾淨木瓶直在整個餅子的下面,把它翻了一個身。它在鍋面上畢剝作響。

烤好了餅,尼克在煎鍋上重新塗上牛油。他把剩下的麪糊全倒上去。又做成了一塊大煎餅,還有一塊小一點兒的。

尼克吃了一塊大煎餅和那塊小一點兒的,上面塗了起果醬。他把第三塊餅也塗上了蘋果醬,對摺了兩次,用油紙包好,在襯衫口袋裏。他把那瓶蘋果醬放回在包裹內,切了做兩塊三明治的麪包。

他從包裹裏找出一隻大球葱。他把它一切為二,剝去有光澤的外皮。然後他把半隻切成一片片,做成了球葱三明治。他把它們用油紙包好,放進卡其襯衫的另一隻口袋,扣上鈕釦。他把煎鍋翻轉,擱在烤架上,把加了煉而變甜的黃褐咖啡喝了,然後收拾起宿營的傢什。這是個很好的宿營地。

尼克從皮釣竿袋中取出他的假蠅釣竿,把一節節連接起來,把釣竿袋進帳篷。他裝上卷軸,把釣絲穿過系線環。在穿的時候,他不得不用兩手輪地握住釣絲,要不然它會靠自身的重量往回溜去。這是的雙股釣絲。尼克好久前花八塊錢買來的。它做得很,為了可以在空中朝後甩,再筆直而有分量地朝前甩,這樣才能把簡直沒有分量的蠅餌甩進水裏。尼克打開放接鈎繩的鋁匣。接鈎繩捲起了嵌在濕漉漉的法蘭絨襯墊之間。尼克是在朝聖伊格內斯開的火車上,用飲用水冷卻瓶裏的水把襯墊濕的。這些嵌在濕襯墊之間的羊腸接鈎繩變得柔軟了,尼克解開一,用一圈細線把它紮在釣絲的末梢上。他在接鈎繩的另一端安上一個釣鈎。這是個小釣鈎,很細,富有彈

尼克是把釣竿橫在膝上坐着,從釣鈎匣中取出這個釣鈎的。他把鈎絲拉緊,試試那個結打得牢不牢,試試釣竿的彈。他到很愜意。他小心從事,不讓釣鈎鈎住他的手指。

他拔腳朝小河走去,握着釣竿,脖子上掛着那瓶蟻蜢,那是用一皮帶打了個活結系在瓶頸上的。他的抄網掛在帶的一個鈎子上。他肩上搭着只很長的麪粉袋,每隻角上挽了個結。用繩子掛在肩上。麪粉袋拍擊着他的大腿。

身上掛着這麼些傢什,尼克到走路有些不便,但是象個行家,到樂滋滋的。那瓶蟻蜢撞擊着他的膛。他襯衫口袋裏滿了午餐的吃食和放假蠅的小匣,飽鼓鼓地頂在他身上。

他跨進小河。他打了一個冷戰。他的褲腿緊貼在腿兒上。他到鞋底踩在砂礫上。冷水使他連連打冷戰。

河水奔着他的腿兒。他跨進去的地方,水沒到膝蓋以上。他順着水涉水而行。砂礫在他鞋底擦過。他低頭看看在每條腿下打旋的水,倒轉玻璃瓶,打算捉一隻蟻蜢。

第一隻蟻蜢從瓶口一躍,跳到水裏。它被在尼克右腿邊打旋的水了下去,在下游過去一點兒的地方冒出水面。它飛快地撲去,腿兒踢動着。它倏的轉了一圈,打破了平滑的水面,就不見了。一條鱒魚把它下了。

另一隻蟻蜢從瓶口探出頭來。它的觸鬚抖動着。它正把兩隻前腳伸出瓶來,準備跳躍。尼克一把抓住它的頭,捏着它,把細釣鈎穿過它的下巴,一直刺透咽喉直到它肚子最下部的那幾個環節。蟻蜢用前腳攥住了釣鈎,朝它吐煙草般的汁。尼克把蟻蜢拋進水裏。

右手握着釣竿,他順着蟻蜢在水中的拉力放出釣絲。他用左手從卷軸上解開釣絲,讓它沒阻擋地溜出去。他還看得見那蟻蜢在水的細小波中。後來就不見了。

釣絲動了一下。尼克把這繃緊的釣絲往回拉。這是第一次上鈎的東西。他把這時正在彈跳的釣竿橫在水上,用左手回收釣絲。釣竿被急速地一次次拉彎,那條鱒魚逆着水衝擊着。尼克知道這是條小東西。他把釣竿一直朝上拉到空中。魚拉得釣竿朝前彎曲。

他看見鱒魚在水中用頭和身子猛烈地動着,來對抗在河水中不時移動着的釣絲。

尼克用左手握住釣絲,把正在疲乏地逆着水撞擊的鱒魚拉到水面上。它的背部斑斑駁駁,顏象透過清澈的水望見的水底砂礫,它的脅腹在陽光中閃亮。尼克用右胳臂挾住了釣竿,彎下身子,把右手伸進水。他用濕漉漉的右手抓住了始終在扭動的鱒魚,解下它嘴裏的倒鈎,然後把它拋回河裏。

它搖晃不定地停在水中,然後掉到河底一塊石頭邊。尼克伸手到水裏去摸它,胳臂一直浸到起手拐兒。鱒魚一動不動地待在動的河水中,躺在河底砂礫上的一塊石頭邊。尼克的手指一碰到它,到它在水下又滑又涼,它就溜走了,溜到了河底另一邊的陰影裏。

它沒問題,尼克想。它不過是疲乏罷了。

他剛才先濕了手才去摸那鱒魚,這樣才不致抹掉那一薄層覆蓋在魚身上的黏。如果用幹手去摸鱒魚,那攤被掉黏的地方就會被一種白真菌所染。好多年前,尼克曾到人頭濟濟的小溪邊釣魚,前前後後都是用假蠅釣魚的人,他曾一再看到身上長滿茸茸的白真菌的死鱒魚,被水衝到石頭邊,或者肚子朝天,浮在水潭裏。尼克不喜歡跟別人在河邊一起釣魚。除非同你自己是一夥中的,他們總使人掃興。

他朝下游涉水前進,水沒過他的膝蓋,他穿過在小河上那幾圓木上游的五十碼淺水。他沒有在釣鈎上重新安上魚餌,一邊嗐水,一邊把釣鈎握在手裏。他明知道在淺水裏可以釣到小鱒魚,但他不想要。一天的這個時候,淺水裏本沒有大鱒魚。

這時冷冷的河水陡的深得沒上了他的大腿。前面就是被圓木攔住的平坦的水面。水又平坦又烏黑;左面是那起草場的下緣;右面是沼地。

尼克在水中把身子向後仰,從起裏取出一隻蟻蜢。他把蟻蜢穿上釣鈎,為了求得好運,朝它唾了一口。跟着他從卷軸上拉出幾碼釣絲,把蟻蜢拋在面前湍急、烏黑的水面上。蟻蜢朝圓木起去,接着釣絲的分量把這釣餌拉到了水面下。尼克右手握住釣竿,從手指間放出釣絲。

釣絲給拉出了一大截。尼克猛拉了一下釣絲,釣竿動盪起來,出現了險象,幾乎彎成了九十度,釣絲繃緊了,出在水面上,繃緊了,給沉重、危險而持續地扯緊了。如果拉力越來越大,接鈎繩就會斷裂,尼克到這時刻快到來了,就放鬆了釣絲。

釣絲飛速地朝外溜,卷軸上的棘輪吱吱的響。太快了。尼克沒法控制這釣絲,它飛速地往外溜,隨着釣絲朝外滑去,卷軸的聲音越發尖利了。

卷軸的軸心出來了,尼克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在沒上大腿的冰冷的水裏朝後仰着身子,用左手使勁卡住了卷軸。把大拇指伸進這卷軸的外殼,真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