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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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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那道紅銅大門前,他俯視她,出一絲莞爾,“我可不可以開一下門?”她現出赧,會意地放開從上公車開始就沒有離手的暖掌。他一直任她牽繫着,直到他的住處,她全身充斥暖洋洋的恍惚,忘了他開啓大門需要兩隻手。

進了門,她忽然失去了平大方無畏的活潑,半喜半腆地站據一方,瞄着可以透他私密一面的天地。

沒有雕琢的驚豔、沒有低調的奢華,只有出乎意料的素淨。

敞亮的客餐廳,冰潔的青石板地上,唯一的白布沙發似碧波上的孤帆。簡單的幾個有歷史的古舊收納木櫃靠牆放着,裝飾的擺飾一概缺乏,牆上有一幀中年女人的旗袍半身黑白照,頓有文秀書卷味,大概是家中長輩,算是唯一的掛飾了。

太簡單了,簡單到彷佛這裏的主人提一隻行李箱就可以遠走他鄉,全然不必牽掛多餘的身外物,他真是十足的裏外合一了。

“想一直站着嗎?”他倒了杯水給她,解釋着:“抱歉,沒什麼好招待-的,讓-來這沒別的意思,在這裏説話不容易被打擾。”沒別的意思嗎?她倒是希望他對她另眼相看的。他總是節制有禮,未曾表過對異的本能渴盼,她也不認為自身條件能讓他心嚮往之,今天得到他釋出的近似動情的訊息,已超出她的預期了。

“沒關係,白開水很好。”像證明什麼似地,她咕嚕喝了大半杯,走到白紗輕揚的窗邊俯瞰周邊的街廓。

原來他們住得得這般近,他到程家館子才能如同家常便飯。

“這些天做這些事,心裏不好受吧?”他在背後開口,她嚇了一跳,不是他的語氣,她沒見他抬高嗓門過,他一貫的沉靜安定,似緩緩淌的河,她驚異的是他話裏的意思。

“你──知道了?”她結巴。

“小義想辦法找到了拍照的人,拿到了照片。”他原本以為的不明動機,不過是屢戰屢敗的駱家珍得不到響應後的放手一搏,令他啼笑皆非。

“家珍有個有求必應的父親,很難不任,我是她少有的挫敗,真要到手了,就不會是寶了。”

“那──今天為什麼要去?”是在試探她嗎?

他細思了一下,“我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快樂。遇見我之前,-煩惱應該不多吧?”她呆了呆,不敢搶白,凝神以待。

“-很喜歡我嗎?”他微笑問,語氣無異於常。

她楞住,沒想到含蓄的他會直截了當問了這個心照不宣的問題。

“呃…嗯!”只遲疑了兩秒,便重重地點下頭。

沒什麼不可承認的,喜歡他是件好事,她願意讓他知道。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不想只作他的朋友,她想要…完完整整的擁有他。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不驚也不喜,表情控制得當,但多了一份凝思,像是接到一份十分棘手的工作任務,需要審慎妥當的處理。

“不用煩惱,這是我的事,如果你沒有一樣的覺,不必勉強為我做什麼。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談情,你放心,店裏的事不會受到影響的。”她極忙為他轉圜,她可不想他的敦厚情發揮在男女之情上,那比拒絕她更令她難堪。

“別忙,我沒説不喜歡。”她的確很緊張,很把他放在心上。

如果,時光多倒幾年,他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她的;她是年輕了點,但並不幼稚,行事總會考慮到對方的受,即使在不對情想望的現在,她的一顰一笑仍能帶給他如初夏般明亮的喜悦,和薰風拂身的自在。然而越發如此,他越不能躁進,他不能阻止她鍾情於他,卻可以控制未來傷害的發生。

“你真的…也喜歡我?”她角漾開了驚喜。他能想象,再多給予她一點強烈的字眼,她就會像拿到期盼已久的耶誕禮物的孩子一樣,興奮地跳起來了吧。

他平靜的心翻動了一下,最終,他還是得面臨這一刻。他真不忍心破壞她的快樂啊!不為了保有自己,純粹是為了她。

“我,並不如-想象中的那樣好。”一説出口,他便從她的臉得知了這是很不高明的開場白、很糟的拒絕理由。無視她黯然的瞳眸,他繼續説下去,“-能不顧一切的喜歡有過很糟紀錄的男人嗎?”她釋懷地笑,“我知道你有過婚姻,難道──你想告訴我,你傷過許多女人的心?”他垂下眼,還是一臉平靜。

“-想知道,我不會隱瞞-,聽完了,-再決定,是不是要繼續投入下去。”她不説話了,認真地看着他。

他輕輕替她拂開幾散落在眼前的髮絲,温柔地笑了,“記不記得,-告訴過我,有關-母親定情的故事?”她點頭,目不轉睛地。

“那是個令我羨慕的故事,我的母親運氣就沒這麼好了。十幾歲她到台灣唸書,愛上一個刀口血的男人,那男人也就是我父親。我父親和駱進添,家珍的父親,曾經替他們所屬的集團立下許多功勞,替上頭的人拓展了他們所謂的生意版圖,黑白兩道沾染涉足,一般人所知的娼、賭、包工程,無一不做。”她略顯訝異,但表情變化不大,也不吭氣。他接着説:“十歲那年,我母親以死相,要我父親離那看似風光,其實暗藏兇險的子,我父親拗不過我母親,加上我也大了,瞞也瞞不過孩子的眼睛,他們帶了我,不惜得罪一干朋友,移居到我母親在馬來西亞的孃家,過了四年這一生她最平靜、最快樂的子。”她仍然沉默。她猜得到,他的年少幸福必然終止在異域了。

“我父親這一生街頭闖蕩,並不懂得如何做正經生意,錢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下敗得所剩無幾,到最後坐吃山空,死於一場通意外。我母親因此生了一場大病,在求助無門之下,我們又回到了台灣。”那不會是一段容易捱過的歲月,卻在他的輕描淡寫中略過了,她約莫明白了,他如何養成了那不易動情的心

“你們,又回頭找了駱先生?”他頷首,苦笑,“似乎不得不説是宿命,我們始終離不了這個圈子。駱進添不計前嫌的幫了我們,還了我父親欠下的錢債,請名醫治好我母親的病,讓我完成了大學學業。那幾年,集團一番變動後,他掌握了絕大部分權力和資源,和競爭對手岑卓適分庭抗禮。畢業後,我也被安排進了駱進添的底下企業做事,成了不可缺的要角幹部,開始償還他的多年恩情。”她再怎麼鎮定、怎麼無預設條件,亦難無動於衷──這麼温文寬和的男人,連眉頭都很少皺一下的男人,竟來自於她從未想象過的世界!她知道,他不會是單純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無論企業名號多正派響亮,他始終在為駱進添做事,當然,做的不會是善男信女的慈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