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65章追溯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姻姒怔怔看着空曠蕭瑟的街市,眯起眼睛。

許多不滿的情緒在某一刻蔓延,甚至參雜着困惑與後悔。她抿,故作鎮靜地拉着痴兒的手往前走,儘可能不去注意浮台城中的異樣氣氛。只是一切太過於不同,太過於不同——遠遠可以瞥望見浮台宮的重重樓閣,灰濛濛的再無往昔光澤,她着實想象不出,沒有西參娘娘的浮台宮,如今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阿姻,是怎樣了?”覺察到姻姒的細微遲疑,痴兒捏了捏她的手,出擔憂的神

姻姒駐足看了她一眼,正説些什麼,卻聽得一路隨行的東商君開口應答,“無礙的,阿姻不過是很久未回來這裏,稍有些驚訝罷了。”他説的那般篤定,篤定到連她自己都相信了:她不過是稍有些驚訝而已。

殷澤在宴席上酩酊大醉,回了寢殿便睡下,雖然壓着許多的話想與她説,終究未能如願。西參娘娘的出現始料未及,身邊無天狡神獸隨行,準帝后安淑儀便差了白鳳鑾駕送她回浮台——消失十年,又帶着來路不明的盲女一併歸來,着實令人在意。她領着痴兒這一路領教了各路神魔的“關切”目光,唯一的念想是慶幸痴兒什麼也看不見,亦不會多想。

只是殷肆不依,硬是尋着藉口與她二人同乘一駕。

於是那些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姻姒想了想,決定從此往後都不再看扶桑神魔快報。

“這裏?這裏是指浮台麼?”聽得殷肆回答,痴兒有些疑惑,不斷拋出疑問,“這裏就是浮台?阿姻,這裏就是你常常提起的浮台嗎?”她的神情有些淡,雖合着雙眸,依舊有着同齡孩子無法比擬的成;縱然不得見這廣袤天地,卻也斷了些許煩惱絲,才會更加堅強,更加深諳世故。殷肆仔細端詳她的五官輪廓,暗忖這女娃兒長大後定然是個美人,只可惜,不知究竟似不似她。

“是。”姻姒應聲,“便是浮台。”

“唔…怪不得有沙子的味道。”努力鼻子,女孩子又問,“那痴兒以後是不是都要住在浮台嗎?”這一回,她卻無法很快給出回答。

風裏夾雜着沙塵,已經明顯能夠察覺得到,浮台四下比前些年要乾燥許多。回憶起在勾陳帝君內殿殷肆與她説過的話,西參娘娘不脊背一寒:轄地之上,賴以生存的四處水源若接連枯竭,這樣一座毗鄰沙海的圍城,很快就會被黃沙沒。

看出女子眉目中的遲疑,殷肆清了清嗓子,不蹲身在女孩面前柔聲道,“如果痴兒不喜歡的話,往後可以住到海澤來。”

“海澤?”她偏過腦袋,顯得很有興趣。

“是啊,海澤那兒有很多漂亮的湖泊,還能見到大海,落的時候,陽光灑在水面上,就像是許多許多的寶石在閃爍;清晨漁船出海捕魚,傍晚燃起裊裊炊煙,岸邊住着許多鷗鷺妖族,很美,也很會唱歌,有些湖泊裏還住着凌波仙子…”他努力描繪着腦海中的情景,轉念忽想來痴兒雙目看不見,種種念想到底是遺憾,繼而轉口又言,“在海澤扇貝、蛤蜊、烤魚都很好吃呢,還有酸甜可口的青梅,多到吃不完,若是你喜歡,往後還可以…”他那麼急,想要將自己所擁有的美好統統給她,料被姻姒一句冷語澆滅了心頭火,“東商君這是做什麼?我這浮台,是窮山惡水住不了人了?”東商君尷尬一笑,摸了摸痴兒的腦袋,站直身子沒有再説下去。

“對了,怎不見佘青青隨行?就算身為混沌之妖入不得勾陳帝君寢殿,隨你來往於浮台海澤之間,她應該很是樂意的罷?”總覺得這一路少了些許聒噪,直至現在才想起是未見着佘青青,她不問道,“許久不見,也不知她怎樣了。”一路聽得殷肆描述,她很清楚,玄蒼能平安無事歸來,多虧了佘青青以身犯險,衝破詔德泉底冰窟的混沌濁氣。依她與殷肆純澈至極的神明之軀,本連接近都困難得很。

“玄蒼這些年在浮台苦心支撐你留下的基業,身邊若無人照應,當是件寒心事——我不能久留於此,只得讓青青幫他做些事情,有她相伴,玄蒼的子或許才不會那麼索然無味。”殷肆笑了笑,手中摺扇在掌心一敲,“其實,這是她的意思,我想攔也攔不住;收的這般隨從,當真不知是福是禍…想來,便隨她去了,在她眼裏,恐怕有那個男人的地方才是歸宿。”似乎是憶起什麼,他接着又道,你現在若見得她,恐怕要認不出。

十年,或許當真能將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佘青青也罷,她自己也罷。

“哦?那倒是有些期待。”姻姒點點頭,模樣從容不迫,喚了痴兒往浮台宮的方向去。

白鳳鑾駕載着三人,落在浮台城門外便沿路折返,來去匆忙未差遣舊時部下出城接,自這裏至她寢殿,腳程快的話也得有大半個時辰。她本不喜走路,只是今與那個男人並肩而行,無意間便有兩股氣場在較量,恍惚竟覺得走回去消磨時間倒也是個不壞的注主意。

空城,幾近是死寂。

黃沙將視野罩上一層濃重的彩。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女人的錯!”一聲尖細的聲音打破三人間的沉默,語音剛落,便有掰碎的菜丟擲到姻姒裙子旁邊,不偏不倚。她有些茫然,抬眼張望,那婦人的後半句話便像是一把刀子扎進她的心窩,“要不是你這個西參娘娘擅自離開,疏於治理轄地,害得我們沒有神明庇佑,浮台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你怎麼還有臉回來?你還回來做什麼!”婦人模樣的妖物隔着一扇木門衝她喊話,手中菜葉忍不住往外亂丟,口中責備不絕於耳,本沒有因西參娘娘的尊貴身份而有所顧及——她是那樣憤怒,那樣歇斯底里,好像除了謾罵已經無計可施,那間屋子稍顯破舊,屋外種植的綠植均已被沙子淺淺沒住,還有兩個孩子躲在婦人的身後,怯怯看着街道上的三人。

姻姒從不知道,十年可以讓一座城變成這樣。

這不是她的浮台。這不是曾幾何時人人愛戴敬畏西參娘娘的浮台。

她將痴兒緊緊護在懷中。小小的女孩子因為驚訝而有些邁不開步子,殷肆沒説什麼,將兩人擋在身後,蹙眉凝視那婦人,表情複雜。哪知她不依不饒,口中依舊罵罵咧咧,“這些年浮台屢遭異族欺辱,若不是東商君率海澤兵抵禦,等不到下一次沙海過境,浮台早就要滅了!要你這個西參娘娘有何用!你現在回來還有什麼意義!”罵得氣足,隨即是木門緊緊閉合的聲音,砰地一聲,姻姒心間生疼。

先走。反反覆覆思量,也尋不出一句安的話,殷肆衝遠處的浮台宮點了點,西參娘娘咬着下,沉默着邁開步子——街市上已沒有那婦人辱罵的迴響,她心中卻一聲比一聲罵得更為難聽。而那人説的一點都沒錯,她這個西參娘娘,當真做的失敗至極,本不及她父親的十之一二,更不及一人兼顧兩城的東商君。

“那女子的夫君前幾年離開了浮台,她獨自一人拉扯幾個孩子長大,不肯離開,這幾分到的清水又較少,這才有些瘋癲,娘娘莫要放在心上…浮台,還並未如娘娘所想般不堪。”悉的男聲響起,玄蒼像是一片落雪,生生擠進她的視線。一身白衣,三千銀絲,五官緻,微微揚起的角,幾漾出世間所有的温柔。他靜靜立在長街一角,看着她,雪白鬢角竟是徒增幾分滄桑。

她駐足,心忽然就安靜下來,聲音卻是顫的,“玄蒼…”眼前依稀還有他幻化做天狡神獸跌落斷崖的模樣,冷汗涔涔。

“娘娘。”他笑得依舊温潤如玉。

姻姒鬆開痴兒的手,上前幾步去他,只恨不能來個擁抱,將這隻左膀右臂熔鍊到骨子裏,“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玄蒼搖頭,眼神中瀰漫着温柔。

“西參娘娘這些年究竟是去了哪裏?咦,怎麼還帶回個小娃娃?”碧而寬大的紗衣裙襬飄搖而至,佘青青一如既往纏在玄蒼身邊,一步不肯落後。如殷肆所言,她的變化稍大,較先前豐腴了些許不説,眉眼間更有女人的温婉。

她本想調笑幾句,咱們玄蒼這兒的伙食當真不賴,只是一聲笑壓在喉嚨中,怎的都吐不出來。再轉念想,這青蛇妖十年間褪去了混沌之氣,眼下成了真真正正的女子——為所愛之人變成更好的人,終於讀懂殷肆這句話的含義,只可惜,她所鍾愛的他,並非是同一類人。

他只會巧取豪奪,花言巧語,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曾幾何時想象中的東商君。

佘青青看一眼殷肆,那男子的神情略顯疲憊,面上卻是由衷的歡飲。數年來奔波於浮台與海澤之間主持大局,忙於勾心鬥角的扶桑神魔之間謀得一處清淨之地,東商君這些年來的積鬱,像是在見到那個女人之後全數爆發,短短几個時辰間彷彿蒼老許多。

她緩緩眨了一下眼,輕嘆,“娘娘是不知,這些年可苦了我家爺。”姻姒沒有説話,覺察痴兒的小手緊緊攥着她的,另一手不由女孩子簡單束起的長髮,模樣從未有過的温柔慈愛,告訴她不要害怕。

都説離開是為了更好的重逢,她的離開那麼轟轟烈烈,不顧一切…卻差一點就被遺忘。

這樣盛大的離開並沒有等到多麼盛大重逢,甚至,為此還失去了許多彌足珍貴的東西。

她不知道殷肆苦不苦,玄蒼苦不苦,殷澤苦不苦,浮台的百姓苦不苦。

她只知道,苦了她的痴兒,也苦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説:下面一張是東商君調戲小蘿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