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壽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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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話者正是“回手”歐陽羽,只見他一手舉着杯盞,一手扯着雞腿,嘴巴一圈油光發亮,邊咀嚼邊説,絲毫不顧忌出門在外的形象,“哦對了,忘了説,前些子小魔得了一張上古藥方,煉製出一批國寶級駐顏丹,只是可惜了,在下徒兒中沒幾個女孩子——私心想着,若是能送給扶桑諸位神女娘娘來嚐嚐,想必是極好的,然而此丹丸用料極為珍貴,數量不多,只能先來者先得,真真有些傷神…”話音剛落,一波神女就退出了看戲行列,歡呼着去搶限定名額了。
寬袖一撣,歐陽羽將嘴裏嚼碎的雞骨頭吐出來,慢悠悠伸了個懶,闔眼一嘆,故意出一副為難模樣,“哎,好些時候沒出山了,聽聞扶桑這裏出了不少亂子?既然來了,也不能不做些什麼罷?改得四下走動走動,尋些有意思的事情來做做,不知各位家中可有什麼疑難雜症,需的小魔盡綿薄之力?專注醫術五萬年,無論是腎虧不舉,還是不孕不育,包管藥到病除!可惜哇,小魔時間有限,還請有意向的各位你同僚待會兒私下尋我拿個號等專家門診…”於是又一波苦傢伙蠢蠢動沒了煽風點火的興致,可憐巴巴地往那歐陽羽身上直瞅。
原本緊張的局面一下子就鬆散下去,殷肆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朝着歐陽羽地點點頭。着一身翠衣衫的魔物倒也不覺有什麼,在諸多位神女娘孃的包圍圈中衝東商君揮了下手,以示不謝。
姻姒也長長舒了口氣,愈發覺得這個豁達灑又喜好賣蠢的歐陽羽有些門道。
“除卻這隻鼎以外,另有一物需的給勾陳帝君。”又想起什麼來,殷肆低頭從懷中摸出一塊玄鐵令牌,當着眾人面前恭恭敬敬遞到殷澤手邊,“這是在冥山妖王祿昊那裏繳來的冥山令,還是給帝君保管最為妥帖。”殷澤呃了一聲,點點頭示意一旁侍從接下。
“等一下。”又有人和聲而起,姻姒幽幽抬眼,只覺得心神不寧,喊話之人手臂臉側略帶有銀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煞是好看。這副樣貌皮囊,乃是自海底而來的鮫人所獨有,這聲線冷冽的男子,人稱北海魔君,正是如今鮫人一支的傑出領袖。相傳他驍勇善戰,曾為扶桑立下赫赫戰功,深得先任勾陳帝君器重,然殷澤即位後,十分依賴東商西參兩位神明,修生養息,鮮有徵戰,北海魔君便一直對殷肆耿耿於懷。
至於他為什麼從不找西參娘娘的茬,據小道消息所言,那傢伙是姻姒的仰慕者之一,雖然沒有明説愛慕,卻常常在不經意間出對她的關心和留意,可惜的是,他卻沒有得到過西參娘娘對他的關心和留意。
當然,此乃後話。
鮫人拱手一行禮,“在下偶然間聽得傳聞,誅殺冥山妖王祿昊乃是西參娘娘一手設計所為,隻身犯險,鏖戰連連,我們怎知這紫玉九龍鼎破土之東商君身在何處,究竟是在海澤,還是躲在某處看好戲?莫不是他故意上演這麼一出,叫扶桑神魔誤以為——紫微王氣又現,天將降大任於海澤罷?”那鮫人言罷,故意抬起下巴,有些輕蔑地望了望東商君。料殷肆並不惱怒,依舊維持着之前的語調,氣定神閒,“彼時,我正在南坪。”即便那個男人素裏儘可能的低調行事,可礙於身份之故,樹敵還真是不少呢——西參娘娘如是想。
“有誰能證明?”全場皆靜,無人能夠應答。北海魔君哈哈一笑,揚手道,“若無人能夠證明九龍鼎一事與東商君毫無瓜葛,那整件事的主謀,不是很明顯了嗎?扶桑之上怎麼會出現如此貴重的寶物?又怎麼會偏偏在海澤被挖出來?而東商君今獻寶,真的僅僅是來祝賀的嗎?還是説…你,本就是來示威的!”他衝勾陳帝君一行禮,神情更加囂張,“這種象徵紫微王氣的寶物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海澤,而得此物之人又借帝君壽宴之時故意展示在眾神魔眼前,佯裝贈予勾陳帝君,其心險惡天地可鑑,還望帝君…”他治罪之言還未有説完,便被人打斷,“北海魔君請慢。”姻姒慢慢站直了身子,琥珀的雙瞳緊緊盯住他,沉聲道,“我能證明。”
“西參娘娘您説這話…”
“冥山妖王禍害南坪時,東商君一直與我在一起,待到海澤傳來挖掘出紫玉九龍鼎的消息後才匆匆趕回去。此事與他無關,我可以佐證,諸位就莫要將‘莫須有’的罪責按在東商君身上了。”北海魔君未料到她會為殷肆佐證,不眉頭一蹙,急衝衝爭執道,“在下還聽聞,東商君背信棄義,陷西參娘娘於危難之中而不顧,你怎還為這種無恥小人出頭?”她掩口一笑,眼波轉,“北海魔君大人是從哪兒聽來這些曲折情節的?塵世的三繪本小説,還是街頭巷尾的説書先生?我如今好端端地站在你們面前,沒缺胳膊沒缺腿,面紅潤有光澤,哪裏是經受過危險的樣子?旁的事我不便多説,也無法去篤定什麼,但就事論事,紫玉九龍鼎一事,確實與東商君無關。”一字一頓,姻姒又道,“…以我命擔保。”她笑得明媚,笑得温婉,笑得好似全然沒有與東商君發生過那些過節。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維護一個男人的名譽,而這一切彷彿都是理所應當——哪怕自己也曾猜測過殷肆有自立為主之心,但她寧可相信,那男人這一次的賭咒無比認真:他若有異心,必將孤寡一生。
孤寡一生,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可以令她用命同樣來賭咒一次。
阿姻。殷肆雙眸一動,口中低低喚了一聲,無人聽見。
她沒有理睬,言罷徑直坐下吃酒夾菜。
北海魔君與之前敗下陣來的雪神雙雙對視一眼,再無辯駁之詞,只得無可奈何重重嘆了氣,坐下繼續喝着悶酒。也只能喝着悶酒了。一招迫東商君不成,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敵手不遺餘力的反擊。
殷澤心有餘悸地跌坐在御座之上,口起伏不定,連連了幾口口水才稍有平復。
臣子之間這般勾心鬥角的論戰他還是頭一回見着:自己敬愛崇拜的兄長遭他人圍攻,袒護也不是,提防也不是,認可也不是,斥責也不是…也無人來告知他應該怎麼做,這種滋味叫人很不好受。
喝了酒水壓驚,年輕的勾陳帝君忽然指着盛滿青梅的鼎驚呼起來,“咦,這紫玉九龍鼎…有一條龍裂開了!”眾人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分立在紫玉鼎四周的九條翔龍之中,有一條龍從頭至尾被貫穿一道裂縫,雖不至於令紫玉龍粉碎,可那道縫隙赫然在目,煞是惹眼。像是有什麼從龍狀外殼裏掙而出,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徵兆…安淑儀探着身子查看半晌,面上不由出複雜神,左右環顧向人詢問,然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問起。
姻姒看着她,忽而心中漾起波瀾…
殷肆眉頭亦難舒展,遲疑片刻終於打破靜謐,“我曾聽父王説起,扶桑有九龍傳言,九龍非神非魔,生於混沌之中,分別掌管天上地下萬物生靈,與天干地支相互對應,撐起九重天,而這隻紫玉鼎上的龍,亦是按照天干地支所分佈,這個方位上…應該是玄天黑蛟才對,可惜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九龍的下落,至今也鮮有人知曉。”勾陳帝君出恍然的表情。
“玄天黑蛟可呼風喚雨,潛沙走石,九龍鼎只裂其一角,必然是此龍現身扶桑,乃是大吉之象啊…”有了然之神明開始附和,“先任勾陳帝君確實説起過九龍之事,只可惜老朽追隨他老人家苦苦尋覓多年,卻只有幸見得其中四龍,那玄天黑蛟曾在海澤附近落腳,這一點,時隔數年,老朽都不會記錯…”
“呼風…喚雨…”姻姒若有所思念叨一聲,“原罪老翁您所言均屬實?”
“西參娘娘可是在擔憂浮台每隔千年大旱之事?”被喚作原罪老翁的年邁神明捋着花白鬍須,輕咳數聲又言,“依老朽淺見,若尋得此龍,將之降服,命其在沙海襲來之時招至雨水,足以緩解浮台旱情…只是,這玄天黑蛟身形巨大,桀驁不馴,恐怕…哎…娘娘還是趁早打消此等求雨念頭罷。”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宴席依舊繼續。氣氛卻較先前沉重許多。酒過三巡已有人張羅着退場,第一個拎着大壇小壇玉瓊漿哈哈大笑離去的,竟然是歐陽羽。
好端端的醫者,妙手仁心,怎麼行事説話是這種德行?姻姒搖搖頭,覺得歐陽羽甚是可憐,治得好那麼多神魔的疑難雜症,卻治不好自己的中二病和失心瘋。
一晃神又與殷肆的目光相觸及,那種覺,帶着淡淡的疏離。
至少,他們沒辦離得再近一些。
殷肆看着她,忽然遠遠舉起酒樽,揚了揚手。
他的好像動了一下,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又好像已經説了千言萬語。
她會心,隔空應約。
兩人雙雙舉杯將酒水飲下,都不知其中滋味。
作者有話要説:終於把這個壽宴過度給擼完了,帶出了好多好多信息啊,長嘆一口氣,後續依舊矯情着。
男女主的對手戲來了~啪啪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