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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釣到一尾大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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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弟搖搖頭。

“爸——”

“唔,孩子。”

“我想除了那半生不的刺莓外,沒有什麼東西使我生了病的。”

“那正是我估計到的。可我決不會對你媽説什麼,因為她對一個滿了青刺莓的肚子是恨之入骨的。”裘弟鬆了口氣。

貝尼説:“我正坐在這兒琢磨。月亮在一、兩小時之內就要出來了,我們搞一對浮子去釣魚,你看怎麼樣?”·“在小河灣裏嗎?”

“我很想上鋸齒草塘那邊,老缺趾覓食的地方去釣魚。”

“我敢打賭,我們一定能夠在那兒某個池塘裏抓到一個怪物。”

“當然,我們很高興去試試運氣。”他們一起走到屋後的棚屋內收集他們的釣具。貝尼扔掉舊魚鈎,換上了兩個新的。他從他獵來的鹿尾巴上割下短,做成灰和白小束的假誘餌。他把它們不顯眼地縛在魚鈎上。

“假如我是條魚,我自己就會上鈎的。”他説。

他回到屋裏向他子簡單地待了幾句。

“我和裘弟準備鈎鱸魚去。”

“我想你已經累了,裘弟又生着病。”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去釣魚呀。”他説。

她跟到門口在他們後邊望着。

“要是釣不到鱸魚,”她叫道。

“給我提些小鯛魚來,煎酥了連骨頭一起吃。”

“我們不會空手回家的。”他允諾着説。

這天下午是暖和的,而路途似乎也不長。從某一點上來看,裘弟想,釣魚要比打獵有意思。它雖然沒有打獵那麼動人心,可是也沒有打獵那麼恐怖。釣魚的心境是恬靜的。可以有時間從容四顧,察看那櫟樹和木蘭樹上是否又添了新綠。他們在一個悉的池塘邊停下來。那池子因為久旱而變得很淺。貝尼找到一隻蚱蜢,把它投進水裏。沒有魚來嗛,水裏也沒有那種飢餓的漩渦。

“恐怕這裏的魚都已經乾死了。”他説。

“這些小池塘常使我惑。我不明白這裏的魚一年年是怎樣生活的。”他又提了一隻蚱蜢,徒勞地投了下去。

“可憐的魚兒,”他説。

“無依無靠地住在它們自己的小天地裏。不但不該釣它們,我還應該上這兒來餵它們。”他提起釣竿擱到肩上。

“也許上帝對我也是如此看法。”他暗自笑道。

“也許他往下一看,説:‘那兒有個貝尼·巴克斯特正在努力經營他的墾地哩。’”他又説道:“但這確是塊很好的墾地,連魚兒似乎也和我一樣滿足。”裘弟説:“看!爸,那兒有人。”在櫟樹島地、鋸齒草塘和大草原這樣荒涼孤寂的地方看到人類的存在,比看到動物更來得稀奇。貝尼手搭前額一望:約摸有半打男女進入了後面那條他們剛剛離開的叢莽中的通道。

“那是米諾卡①人,”他説。

“正在捕捉居的旱地烏龜。”----①西地中海的一個島嶼,屬西班牙。

裘弟現在看清了他們肩上的袋子。那深居內的又小又佈滿灰塵的旱地烏龜,是最貧瘠的土地的標誌,也是叢莽中絕大多數居民認為勉強可吃的最低劣的食物。

“我總懷疑,”貝尼説。

“他們也許是用烏龜制一種藥。他們離開海岸到這兒來捕捉烏龜,不像是光為了吃。”

“讓我們溜回去,靠近了看看他們。”裘弟説。

“我不願意窺視這批可憐的東西,”貝尼説。

“米諾卡人是一個飽受欺騙的民族。我爸爸知道他們的全部歷史。一個英國人帶他們渡過大海和印第安河到紐士密那。他允諾他們一個美妙的天堂和給他們工作。但當年成轉壞,收成不好時,他拋棄了他們,幾乎使他們全部餓死。現在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他們像吉卜賽人嗎?”

“不,沒有吉卜賽人那樣野。他們的男人長得黝黑,很像吉卜賽人,但他們的婦女在年青時卻是漂亮的。他們埋頭於自己的事業,與世無爭地生活着。”行列消失在叢莽深處。裘弟一陣動,他脖子後面的髮直豎,就像看見了西班牙人一般。這些分不清男女的米諾卡人,揹負着裝滿旱地烏龜和人間不平的奇特重擔在他前面經過,就像是陰森而又虛幻的幽靈。

貝尼説:“前面那個池塘裏,現在鱸魚一定有蝌蚪那麼多了。”他們來到老缺趾吃火藜葉的草原邊沿稍微偏西一些的地方。乾旱去了許多水分,使得沼澤地中一大塊廣闊的地方現在變得又堅實又幹燥。那些池塘很清楚地顯出來。它們已和鋸齒草叢分開,只有睡蓮葉子擾動着水面。一隻美洲大鹿從他們前面跑了過去,那黃黃的腿和多彩的瞼鮮豔奪目。一陣清風吹過沼澤,池水漣漪盪漾;一霎時睡蓮浮葉動盪,那寬大發亮的葉片着陽光,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淺灘很多,”貝尼説。

“今晚月也不會錯。”他將線在兩釣竿上縛牢,繫上鹿浮子。

“現在你上北頭去釣,我在南面試試。不要大驚小怪,走吧”裘弟站了一會兒,看着他爸爸練地揚竿把浮子越過池面拋向遠處。他不對他爸爸那多節的大手的技巧到驚異。浮子落在一叢蓮葉邊上,貝尼在水的這一邊開始慢慢牽動它。那浮子忽上忽下,就像一隻活的蟲子一般不規則地跳躍浮動。沒有魚來嗛,貝尼收起釣線,將浮子又重新拋回原處。他對藏匿在水草附近的看不見的魚兒叫道:“現在,老爺子,我已經看到你慪着坐在那裏了。”他將浮子牽動得更慢。

“你還是扔下你的煙管,過來吃飯吧。”裘弟好容易拋開對他爸爸那有趣行徑的戀,一走到池塘那面他自己的一端。起初,他拋擲得糟糕透了。不是釣線纏在一起,就是浮子投到最不適當的地點;或者釣線越過狹狹的池面,被強韌的鋸齒草的鋸齒鈎住。但不久,他的動作就顯得順手起來。他到他的手臂劃了一個令人滿意的弧形,手腕在適當的時候抖動了一下,就把浮子準確地投到他想投去的地方:一叢水草的旁邊。

貝尼叫道:“好啊,孩子。先讓它停一會,然後準備牽動第一下。”他還不知道他爸爸在暗中觀察他呢。他忽然緊張起來。他謹慎地牽動釣竿,那浮子躍動着掠過池水。一陣漩渦,一個銀白的軀體在水中隱約一閃,一個張得足有小煎鍋那麼大的嘴沒了誘餌。一塊磨石似的重量在釣線一端往下墜,而且像一頭野貓般地掙扎着,幾乎拖得他失去平衡。他打起神,抑制着自己難以按捺的動。

貝尼叫道:“鎮靜些。不要讓它把誘餌拖到下面去。把竿梢提起來。不要讓它滑了!”貝尼任憑他去孤軍作戰。裘弟的手臂緊張得發酸。他怕拉得太緊斷了線。但他又不敢稍松一時,恐怕突然滑,使那巨大的傢伙逃走。他希望他爸爸送來魔術的咒語,立刻出現奇蹟,助他將魚送上岸,結束他的痛苦。那鱸魚也憤怒了,它向草叢衝去,那兒釣線可能纏在草上,它就可以掙了。裘弟忽然想起,假如他循着池岸,拉緊釣線,就能將魚引到淺水中,然後排命把它拉到岸邊。他小心地拖引着。他急着想扔下釣竿,扯起鈎線,然後緊緊擒住他的敵手。他開始離開池邊了。他將他的釣竿猛一提,果真把那鱸魚拉上了岸,鱸魚在草叢裏跳動掙扎。他急忙扔下釣竿跑上前去,把捕獲物移到絕對安全的地方。那鱸魚足有十磅重哩。貝尼向他跑來。

“孩子,我真替你驕傲。沒有人能比你對付得更好了。”裘弟氣吁吁地站着。貝尼重重地拍着他的背,和他一樣興奮。裘弟幾乎不相信地俯視着那條魚壯實的外形和巨大的肚子。

“我覺得它就象老缺趾一樣。”裘弟説。於是他們一起笑着,互相拍打着對方的背。

“現在,我得打敗你。”貝尼説。

他們各自佔據了一個池塘。但不一會貝尼就叫着承認自己被裘弟徹底打敗了。他開始用手提鈞絲和蚯蚓替巴克斯特媽媽釣起小鯛魚來。裘弟把釣餌投了又投,可是再也沒有使人瘋狂的漩渦,劇烈的跳動和活生生的掙扎着的重量出現了。他釣到一條小鱸魚,提了去給他爸爸看。

“扔回池裏去。”貝尼叫道。

“我們不能吃它。讓它長得和那條一樣大,然後我們再來收拾它。”裘弟勉強把小魚扔回水裏,眼睜睜地看着它遊了開去。不論打獵或釣魚,他爸爸非常嚴格,除了能吃或者能飼養的,一概不許濫捕。當太陽在白晝天空中耀眼的弧形光輝消失時,他想再釣起另一條大傢伙的希望也消失了。他悠閒地投着釣餌,同時對自己的臂和腕的愈益進的技巧到快樂。月光現在對他們不利了。現在已不再是魚兒覓食的時候。魚兒再也不來嗛餌了。忽然,他聽到他爸爸象一隻鵪鶉般地呼叫着。這是他們獵松鼠時的暗號。裘弟放下釣竿回顧了一下,確信他還能夠認出那草叢,在那兒為了避免陽光的照,他用草蓋着他的鱸魚。然後,他小心地走到他爸爸召喚的地方。貝尼耳語道:“跟我來,讓我們悄悄地儘量靠近去,”他指着説。

“鶴羣正在那裏起舞呢。”於是裘弟看到了遠處的一羣大白鳥。他想他爸爸的眼睛真和老鷹一樣鋭利。他們匍匐在地上,慢慢向前爬行。有時貝尼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裘弟在他後面跟着趴下。他們爬近了一叢高高的鋸齒草,貝尼示意躲到草叢後面。那些鳥現在是如此之近,以至在裘弟看來,只要用他那長約竿就可夠到。貝尼蹲下身子,裘弟也隨着蹲了下來。袋弟的眼睛頓時睜圓了。他把鶴數了一下。它們一共是十六隻。

那些鶴正在跳着誼舞,像在伏晉西亞鎮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兩隻鶴另外站着,又直又潔白,正在發出一種有些像叫,又有些像唱的怪聲。旋律和舞蹈一樣,是不規則的。別的鶴圍成一圈。圈子的中心,有幾隻鶴正循着反時針方向在旋轉。那兩位音樂家奏着音樂。那些舞蹈家則舉起它們的翅膀,替地提起它們的兩隻腳來。它們把頭深深地埋入它們雪白的脯,抬起來,又沉下去。它們默默地移動着腳步,顯得有些笨拙但又非常高雅。那舞蹈是莊嚴的:翅膀一上一下地搧動,活像伸開的臂膀。外面的一圈跳着曳步舞,團團旋轉。中間的一羣則達到了一種如醉如痴的顛狂狀態。

忽然,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裘弟想,大約是舞蹈結束了,或者他們這兩個闖入者被發覺了。誰知竟是那兩位音樂家加入到圈子內,另外兩隻替補了它們的位置。舞蹈又開始了。鳥兒映在沼澤清澈的水中。十六個雪白的影子倒映着它們的動作。一陣夜風吹動,鋸齒草彎瑟瑟作聲,水面波影搖盪。夕陽斜照在那些白的軀體上,投下了玫瑰般的彩。就像是一羣用魔術召來的鳥在神秘的沼澤上翩翩起舞。鋸齒草和它們一起搖曳,清淺的池水跟着它們一起波動,就連大地似乎也在它們足下震顫。斜陽、晚風、大地和天空,好像都在和鶴羣一起跳舞了。

裘弟到自己的雙臂也像揚起的鶴翅膀,隨着自己的呼上下搧動。太陽已沉入鋸齒草叢。沼澤變成一片金。白鶴也沐浴在金光中。遠處的硬木林昏暗了。夜襲上蓮葉、水也被染黑了。鶴兒變得比任何白雲、任何夾竹桃或百合的白花朵還要潔白。突然,它們飛了。也許是長達一小時的舞蹈暫告結束,也許是一條鱷魚的大嘴伸出水面驚起了它們,其原因裘弟也不知道,但它們遠遠地飛走了。它們映着那落的餘輝,繞了一個大圈子,發出它們那種奇特的,只有在飛行時才能聽到的沙嘎的長唳,然後排成長長的隊列向西飛去,逐漸消失了。

貝尼和裘弟直起,站了起來。長時間的蹲伏使他們痠腿麻。暮籠罩着這片鋸齒草塘,使得那些池塘也依稀難辨了。整個世界充滿陰影,融合在一片幽暗之中。他們回到北面。裘弟找到了他的鱸魚。他們折向東方。離開了他們身後的那片沼澤,然後又轉向北方。小徑在越來越濃的暮中模糊起來。它連接着叢莽中的那條通道,而他們又一次折向東方,才得以確定照此走下去是不會錯的,因為叢莽中那稠密的植物已經像牆似的夾峙在路的兩旁。叢莽是黑的。而路像是一長條沙質的、下腳無聲的深灰地毯。小動物在他們面前突然出現,又急急地鑽進矮樹叢去。遠處一隻豹在長嘯。一隻只蝙蝠從他們頭上低低掠過。父子倆默默地前進着。

屋子裏,烘好的麪包正在等待他們,燙嘴的肥也已經在長柄平底煎鍋裏了。貝尼點燃了一支松脂火炬到廄舍裏去於雜事。裘弟藉着爐火的一線微光,在屋後的門階上將那鱸魚刮鱗剖肚收拾好。巴克斯特媽媽把魚塊浸到麪漿中,然後用油把它們煎得又黃又脆。一家人坐下來默不作聲地吃着。

巴克斯特媽媽説:“你們這兩個傢伙又怎麼了?”他們沒有回答。父子倆既沒有心思顧及他們吃的是什麼,也沒有心思顧及這個女人。他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她在對他們説話。因為他們親眼目睹了非塵世間所能見到的一幕。那種恍如仙境、妙不可言的美景的強烈魅力,使他們深深地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