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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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怎麼了?”
“她眩暈症的老病又復發了,給你每天送的那些花刺來的,她吃不消你這一套…”
“什麼花?”他拍着叫“我送什麼花?”
“康乃馨!”雪關也尖了嗓子“你那些可惡的康乃馨,每天一大把、一大把,紅的還不夠,乾脆變成白花…”
“你説什麼?什麼白花?你到底在説什麼?”街坡上,坐在地上的兩個年輕人,隔着那部翻倒的機車拚足力氣同時大吼…
“你送你母親的康乃馨,白康乃馨!”
“我沒送她康乃馨、我沒送她任何鬼康乃馨!”大嗓門比賽結束,四周歸於平靜,只剩下兩人的耳嗚。過半天,鴨子啄開籠子門,搖搖擺擺的湊過來,嗅嗅雪關,又嗅嗅鐵悠後,就又轉頭走了。
扁天下,更怪的事兒還會有。
雪關想不出個頭緒來。
鐵悠不像在撒謊,心虛的人不會氣成那樣子。
但是,如果不是他,送那些花的人又是誰?怎麼看,那都不像是無心的動作。
就算鐵悠心裏有個譜兒,他也沒透一絲口風。在詩仙堂的下坡道,雪關跳上計程車時,有片刻,兩人隔着剔透的車窗對看…
兩個年齡相仿的,生命裏共同有個重要的人…麗姨,為了她生出這番敵意來…
懊嗎?
雪關心思這麼一動,有些話浮上邊,還未啓口,鐵悠遽然轉了身,過去把機車扶正,一跨腳,颯颯地馳走了。很明顯的,他的怨氣比她多。
而雪關帶了個謎團,拖着摔了兩次跤的身子,頭亂髮地回醫院來了。她的狼狽相説是在熱鬧的商場和人擠出來的,倒也解釋得過去。
“新京極好玩嗎?”麗姨倚枕輕問。中午,雪關表示想上街溜達溜達時,麗姨除了多幾句關照外,倒像鬆了一口氣。把雪關拘束在病房,最讓她過意不去了。
人有幾分蒼白,秀髮微披,卧於白褥之間,麗姨格外有一種楚楚動人之態。剛剛雪關進病房時,佐伯院長也在,雪關注意到他寬病人時,一直握着她的手。
“滿街都是人,真像台北的士林夜市!”雪關的抱怨像有那麼一回事。
“你買到了你想買的京扇子嗎?”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呃!我沒待太久,不想和人家擠,乾脆回來逛御所的公園,逛出了一身汗呢!我先去洗澡吧!等會兒吃飯有這個…”一盒木片包着,極緻的花菊絲烤鰻魚排,這是雪關在回程中的小料理店買的,她曉得這是麗姨中意的家鄉味,也算做上街一趟的證據。
不過,身上沾着的灰塵、泥沙…天知道還有什麼!雪關怕出破綻,趕坑詎下皮包、鞋、開櫃取衣服。
一批衣物用品,是雪關從飯店移過來的,不管麗姨怎麼敦促,她都不肯回飯店,一定要陪在病房,而這也是佐伯院長的特准。
“雪關,”她在浴室門口被叫住了,枕上的麗姨半合着眼問:“你中午出門系的那條白絲巾呢?”有一剎那,雪關像凝固住了。很慢、很慢的,她轉過身來…一臉的呆愕茫然。
那條白絲巾呢?她母親留下的,是極有限的東西當中一件美麗的遺物,讓她丟在…
三澤大宅。
月下的松林,像有了點年代的黑白片。
霜白的底子,一片墨染的世界。真是黑暗呀!人走在這樣的世界,全憑的是心路。
他崎崎嶇嶇地過來了,蒙朧不見白天裏成簇的古松、綠苔地上的鶴爪子,和那打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然而,掛在松枝間一縷悽悽的白影子,像鉸下來的一片月光,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