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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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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正值雨季,空氣中藴涵着雨霧,雖然驕陽似火,卻時有細雨霏霏。而天際總會出一方青藍,偶爾層雲遮,卻可見雲層邊出來的燦爛光照。驟雨襲來之前,蒼穹低垂,陰沉可怖,墨黑的烏雲籠罩着綠椰樹點綴的街巷。

要説曼谷其名,始於阿瑜陀耶王朝時代,當時,這裏橄欖樹繁茂,因而起名為曼(城)谷(橄欖),古名還稱作“天使之都”這都城海拔不到二米,通運輸全部依賴運河。所謂運河,不過是在修築道路時,挖去了土方的凹處形成的河道;蓋房子時,被挖去土方的地方便成了池塘。這些池塘與河道自然連通,便有了這條四通八達的運河,運河最終匯入萬之源的湄南河,陽光映照下的河水呈茶褐,就如同當地居民的膚

市中心隨處可見帶台的歐式三層小樓。在外國人聚居區,有許多二三層的磚瓦房。這裏最富特的美景是林蔭樹,由於修路被砍伐了不少,柏油馬路的部分路段已鋪好。未遭厄運的合歡樹,像一層厚厚的黑沙覆蓋着街路,遮擋了炎炎烈。被曬蔫的小草,在夾雜着雷鳴的驟雨後,倏然恢復了生機,起了葉梢。

這裏的繁榮景象,使人聯想起中國南方的某個城市。敞着篷的雙座三輪車往來如梭。偶爾看見來自斑卡披周圍的水田的人,牽着背上落着烏鴉的水牛走過。得了麻風病的乞丐呆在角落裏,皮膚上像是沾滿了油黑的污點。男孩子都光着身子跑來跑去,女孩子間裹着金屬製的蛇腹圖案的兜兜。早市上在叫賣稀有的水果和鮮花。華人街的金店門口,垂簾般懸掛着一排排光燦耀眼的純金鎖。

然而到了夜裏,整個曼谷市就只剩下明月和星空。除了自行發電的旅店外,點染街頭的只有那些擁有多功能變壓器的有錢人家閃爍的亮光,彷彿祭祀時的點點燈火。一般人家用的是油燈或蠟燭。河岸上低矮的住家,都是靠着佛龕前的一支蠟燭度過夜晚,從外面隱約可以看見竹蓆地鋪上的佛像金箔的反光,佛像前,供着茶大線香。對岸住家的蠟燭光倒映在河面上,不時被過往的舟影遮住。

去年,即昭和15年,暹羅改國號為泰國。

曼谷被稱為“東方威尼斯”並非據外觀上的對比,二者無論在結構和規模上都不具可比。其據是兩城市都依靠着無數運河的水上通,以及都擁有眾多的寺廟。曼谷的寺廟達七百座之多。

高聳於綠蔭之上的皆是佛塔,它們來最早的一縷晨曦,送走最後的一抹夕照,沐浴在陽光下時,則是彩絢麗,瞬息萬變。

拉瑪五世朱拉隆功大帝於19世紀修建的大理石寺院,雖然不大,卻是最新最華麗的寺院。

當今的拉瑪八世阿南朵·瑪希侖陛下,於昭和10年,11歲時即位,即位後不久去瑞土的洛桑留學,如今已17歲,仍在洛桑勤奮學習。留學期間,鑾披汶總理執掌大權,攝政府只是形式上的存在。兩位攝政,第一攝政阿契特·阿帕殿下只徒有其名,第二攝政是布里奇·帕儂姆約,掌握着攝政府的實權。

閒暇且篤信佛教的阿契特·阿帕殿下,時常去各處寺院參拜。一天黃昏,他傳旨要去大理石寺院。

寺院坐落在佛統路的小河畔,河兩岸種着合歡樹。

一對石馬守衞着大理石寺院的寺門,門上的古代高棉樣式的冠飾猶如白火焰的結晶,鏽跡斑斑的門扉敞開着。從寺門通向正殿的石板路兩旁是碧綠的草坪,草坪中有一對古代爪哇式樣的小亭。修剪成圓形的灌木開着花,小亭的飛檐上雕刻着腳踏火焰的活靈活現的白獅子。

正殿外的白大理石圓柱和護衞它的一對石獅子、歐式風格的低矮石欄杆以及大理石牆壁,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它們不過是為了將許多金與硃紅花紋襯托出來的一面純白的畫布。尖尖的拱形窗户內側的鐵鏽紅清晰可見,窗框上裝飾着緻的金火焰雕刻。殿前的白圓柱頂端,躍然盤踞着金燦燦的聖蛇,環繞層層疊疊的硃紅琉璃瓦飛檐,鑲嵌着翹首的金蛇。金蛇鴟尾構成的重檐各個尖端,神經質地向天空翹起,宛如踢向天空的女鞋尖後跟。這滿眼的黃金,被熱帶的陽光照耀得黯然失,甚至比不上山牆上的白鴿顯眼。

突然,白鴿不知受到什麼驚嚇,一齊向暗淡下來的天空飛去,被暮燻黑了似的這羣白鴿,宛如從寺院那獨具匠心的金火焰裝飾中冒出的黑煙。

幾株椰樹木然佇立在庭院裏,這“樹噴泉”彎曲如弓,向着天空噴出碧綠的飛沫。

這些植物、動物、金屬、石頭和鐵鏽紅都在陽光下融合着,跳躍着。就連守護玄關的那對白石獅子的大理石鬃,也像朵向葵,葵花籽般的牙齒,密密排列在張得大大的獅子嘴裏,獅子的臉部猶如一朵正在怒放的白葵。

阿契特·阿帕殿下乘坐“羅爾斯·羅依斯”轎車抵達寺院。早已排列在草坪兩邊的小亭旁,身着紅制服的少年軍樂隊,鼓起褐的臉頰,吹奏起了樂曲。擦得鋥亮的圓號的喇叭口,縮映出了他們身上的紅制服。沒有比這種樂器更適合在熱帶的陽光下演奏了。

殿下身穿白軍服,佩帶着勳章,在十幾名衞兵護衞下進入了寺院。白上衣、紅帶的隨從撐着草綠的傘給殿下遮擋陽光,有的侍從手裏捧着準備佈施的藍帶。

按照慣例,殿下大約參拜20分鐘左右。在殿下參拜時,人們要頭頂烈在草坪上等候。不多時,殿內響起了中國胡琴的演奏聲,並夾雜着鉦鼓聲。撐傘的侍從扛着頂端鑲有佛塔裝飾的陽傘站在殿門口,頭戴僧帽式樣垂頸帽的四名衞兵排列在石階上。看不清殿內的情況,從陽光刺眼的户外,只看見裏面燭火晃動,光線昏暗,不斷傳出誦經的聲音。在一陣加快拍子的伴奏聲過後,隨着一聲響亮的銅鐘,伴奏聲驟然停止了。

侍從撐開草綠的陽傘,畢恭畢敬地罩在走出大殿的殿下頭上,衞兵們對殿下致以捧刀禮。殿下快步走出寺門,坐進了“羅爾斯·羅依斯”不久,目送殿下遠去的羣眾散去了,軍樂隊也散了,寺院又逐漸沉人了傍晚的靜謐。身披鵝黃袈裟,袒右肩的僧人們來到河畔,有的讀書,有的談。暗紅的落英、腐爛的水果漂浮的河面上,倒映出了對岸的合歡樹和豔麗的晚霞。太陽西沉,隱沒在寺院後面,地面的綠草也隨之黯淡下來。過了一會兒,寺院裏便只剩下大理石的圓柱、獅子和牆壁在餘輝下微微泛白。

卧佛寺。

18世紀末,拉瑪一世創建的這座寺院裏佛堂和寶塔林立,參拜的人們必須繞來繞去地行進。

當空,正殿迴廊的巨大白圓柱,髒得如同白象的四肢。

寶塔上鑲嵌着細密的陶片,陶片的釉彩輝映着光。紫高塔的層層塔身是由暗紫瓷磚貼成的,上面鑲嵌了無數的紅、黃、白三花瓣,宛如矗立的一卷陶瓷製成的波斯地毯。

它近旁有座綠的塔。一隻懷孕的‮狗母‬,耷拉着滿是黑斑的粉紅頭,踩在磨損得像被陽光的鐵錘擊毀了似的石板地上,搖搖晃晃走過去。

涅檠佛殿裏的巨大金卧佛,倚靠在鑲滿藍、白、綠、黃各圖案的瓷磚上,滿頭金的螺發叢林般繁茂,長長的金手臂支着頭,金燦燦的腳後跟在幽暗的佛堂另一端閃閃發亮。

卧佛的腳掌就是個巧的螺鈿工藝品,每個細小的黑格子裏,用彩虹的璀璨的珍珠鑲成牡丹、貝殼、佛具、岩石、出水芙蓉、舞女、怪鳥、獅子、白象、龍、馬、仙鶴、孔雀、三帆船、虎、鳳凰等圖案,以表述佛祖的事蹟。

敞開的窗户明亮耀眼,像打磨得鋥亮的黃銅板。菩提樹下走過一羣僧侶,他們披着的黃袈裟被映成了橘黃。佛堂外熱人,彷彿空氣也染上了熱病。綠油油的紅樹將無數氣垂向寶塔間渾濁的池面。白鴿在池中小島上嬉戲,小島的岩石被塗成了藍,岩石上畫着巨大的蝴蝶,岩石頂端安放了一座不吉利的黑小塔。

再來看看以綠寶石主佛聞名遐邇的護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