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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沙飛石走神虎鬥兇猱霧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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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這裏韓登、三熊出發不久,那父子谷旁溪澗上歇息的眾鏢師、捕役,因眾山人奉了三熊之命作便,遲遲不肯起行,又不敢過於相強,知道韓登又在鬧鬼。陸翰章首先破口大罵,餘人也都隨聲附和,你一言,我一語,正罵得高興。誰知谷中左近埋伏的那些金牛寨來的山人,早等得不甚耐煩。尤其三熊所留幾名頭目,俱是岑氏夫心腹死黨,平在寨中強橫兇暴,無惡不作。石郎派來查探的六名山人,恰都與這幾人有仇,躲在旁邊,仇人見面,越看越眼紅。便和統率眾人的頭目商量説:“他們只管逗留,不往前面追趕,是這般呆等,等到幾時?小寨主走時又命我等務要殺卻岑高的心腹和生擒那些漢人,萬一青狼寨第二撥派出的追兵來此會合,我們總共不到二百人,豈不誤事?回去還要受老寨主的責罰。這裏地形甚是有利,我們偷偷抄向嶺上,把住去路,恰好將他們全夥圍住,豈不是好?”老人寨中法令嚴明,有賞有罰,那兩個頭目巴不得立功回去。一商量,便將手下山人五六十個一撥,分做三隊。命一隊由嶺脊抄向前面,一隊把往青狼寨來人歸路,俱借叢莽隱身,由草花中爬行過去。等二隊到達地頭,第一隊人才從正面現身,到了近前,同時譁噪而上,三面合圍。

主意原想得好,誰知那幾名鏢師俱是曾經大敵,久闖江湖之人,耳目甚靈,不比山人心大意,頭隊人還未到達嶺前,便被察覺。先是陸翰章看見側面谷口一帶叢草無風自動,起了疑心。趙興剛猜是有什麼野獸之類潛行,眾鏢師已看出那草由谷口起連成一長條,似要往長嶺下面通去,好生奇怪。側耳一聽,竟聽出有兵刃觸石之聲。情知有異,忙用手一招,將青狼寨頭目招了過來,指給他看。又互相悄聲囑咐,速取兵刃準備。那頭目仔細往前看了看,忽然一聲怪叫。眾山民大多散坐澗岸上下,一聽有警,也都跑了過來,紛紛張弓取箭,準備搶上前去,往叢草中發出。

金牛寨眾人見抄襲之計被人看破,便先發制人,頭目一聲號令,眾山民各自舞動刀矛,縱身喊殺而出。後面兩撥跟着變計,飛步從谷中跑出,搶上嶺去。青狼寨眾人差不多有一半前回隨三熊追老人,吃過他父子的苦頭。一見來人葛布短衣,穿的是那一樣打扮,氣先餒了一半。再聽喊殺之聲震動山谷,叢林密葉中到處都有矛影刀光掩映,也不知來人有多少,越發膽寒,無心應戰。那幾名頭目猶是強撐,見手下眾山民畏縮不前,方在發怒喝打,忽然颼颼風聲,幾枝連珠箭飛過來,三個頭目早有兩人中箭倒地。接着便聽對面來人齊聲大喊:“我們奉了金牛寨藍老寨主之命,前來殺那狗崽三熊和他幾個同黨,與這些漢客和你們無干。暫時放下刀矛弓箭,等候事完取還,便可免死。”隨説,眾人早衝上前去,刀矛亂下,將那餘下的一個頭目也都刺死。青狼寨眾人一看,對面發話的原是舊自家人。上回老人擒住三熊等追兵,一個不傷放了回去,早已傳遍全寨。震於平聲威,又念當年的德意,況且三個頭目俱都身死,哪裏還肯抗拒,紛紛放下兵器,坐於就地。那六個山人便照前策,用土語去囑咐他們,不提。

那些鏢師、捕役們俱站在青狼寨眾人身後土坡之上,先因自己的人不多,對面聲勢大盛,打算由兩方山人見上一陣,看清虛實,再定進止。後見三個頭目身死,來人高喊此來專殺岑高的黨羽數人,與漢客、餘人無干,還當是山中土著復仇爭殺。正恨這幾人與韓登一氣,違命作梗,心想:“反正不是與自己為仇,身在南疆重地,人少勢單,他手下眾山民既都不敢抗拒,想必厲害,保住自己就是,何苦去-渾水?”便沒有動手,一個個緊握手中兵器,正自觀望,忽見青狼寨眾山民坐地降服。來人只留下六名中年山人,在用上語向眾人高聲談説。餘下的山人仍是四面八方向自己如飛擁至,不着起急來。眾鏢師、捕役正待敵,為首一人似是內中頭目,已搖擺着雙手飛奔近前,用漢語高喊道:“漢客莫怕,我們有話和你們商量。”説罷,一聲斷喝,那些山人突然立定。

為首一人近前説道:“我等俱是金牛寨藍老寨主派來的,一則因與青狼寨狗崽岑高和外賊韓登等有仇,二則為了接老寨主的恩人顏老爺夫全家過去。現奉少寨主之命,只殺岑高手下這幾個狗黨,別的人只囑咐幾句話,與諸位漢客更是全沒相干。不過少寨主也有幾句話要和諸位説,命我等請諸位暫往前面一談。等見了少寨主把話説完,自會滿酒塊,金珠彩禮,好好待承,再行送走的。”眾鏢師、捕役聽來人漢語説得非常利,神氣也頗謙和,雖不似有加害之意,但來人稱顏-為恩人,又説要與岑、韓二人為難。心想:“自己畢竟是官中所派,與韓登做一路,如非敵視,放走便了,何以還執意請去與酋長相見?”想了想,多覺凶多吉少。

其中有兩個自恃武藝較,意乘機衝出重圍逃走。剛轉念問,來人見眾人面面相覷,似已有些覺察,笑説道:“諸位,此事不消疑慮,我家寨主請了諸位去,實在只為説幾句話。只要諸位不起好心,我們決無惡意。如不信時,我也是寨中的一個千長,情願當着諸位先行折箭為誓,以表無他。諸位要是執意不去,我們來的人多,都拿得有連珠毒藥弩,一旦動強,有甚得罪地方就難説了。”眾人聞言,偷眼往四外一看,就一會工夫,已被山人包圍。眼前看得到的,為數雖只百人左右,可是四面八方,高高下下,山坡樹林之間,到處都有刀光矛影隱現,也不知來人有多少。暗忖:“青狼寨一夥山人,同來時見他們個個勇悍,縱高跳矮,步履如飛,雖是一味蠻勇,不見得有甚武藝,但如果我們和他們混戰,也未必能以少敵眾。怎麼一遇金牛寨來人,連打都未怎打,人家只殺了幾個小頭目,便即全體降伏?來人厲害,可想而知。聞得山人毒弩見血封喉,法奇準。聲勢如此之盛,青狼寨山人一不能戰,自己這面只剩有限幾人,真能手的還只半數。身在險地,山路不,翻臉必無幸理。

還不如由來人折箭為誓,隨了同去,比較還有險之望。”如此想法,十九相同。彼此正在低語商量,來人面上已現不耐之

二捕早知應了老人父子之言,仗與顏-通風報警之功,料無妨害,又緣有鏢師們在前,不便驟作主張。及見眾人已無鬥志,來人又有不歡之容,趙興便對陸翰章道:“依我二人之見,此去必無兇險,必是關乎韓登,有話囑咐。陸武師你做個主,就隨他們去吧。”一言甫畢,來人轉怒為喜道:“這位漢客好生面,像在那兒見過。他説的話最有理。這時三熊和韓登兩個狗崽,必在前面遭了報應。我們還得趕上前去見少寨主,回話令,不能再等。諸位如放痛快些,就這樣隨了同走,連兵器都不須了。”説罷,把手一揮,四外山人,俱都圍近前來,簇擁着眾人便走。眾人無計可施,只得隨行。

這時青狼寨那夥山人已由六山把話説完,各坐坡下,等金牛寨山人一起身,便假裝遇見神虎逃了回去。那頭目見事已就緒,又問出追兵路數,心裏還想貪功。不由谷中退走,徑由正路往前追趕,去斷三熊、韓登的歸路,以防他萬一中途漏網逃,正好堵截。

便向幾個小頭目一打暗號,虛張聲勢,假裝自己帶的人多,把兵分向谷內外幾路前進。

實則還只原有那些人,押擁着眾鏢師、捕役們,順着崗嶺上大路追去。

金牛寨這一隊人剛走出十來里路,忽然後面遠遠傳來虎嘯之聲。那六名青狼寨山人聽出是神虎之嘯聲,料是前來追尋顏-,忙和眾人説了。先因那虎是山神,眾人俱為應援顏-而來,定然不會傷害,雖是有些心驚,並不十分害怕,仍是前行。走不一會,後面神虎怒嘯之聲竟是越來越猛,中間不時還夾着幾聲從未聽見過的怪吼。那頭人甚機警,虎神靈異只是耳聞,沒有見過,漸覺吼嘯之聲有異,忙命眾人加急飛跑。自己帶了兩名青狼寨山人,擇一高崖飛跑上去。

三人取出望筒,往來路一看,只見相距五七里的嶺脊下面,風沙滾滾,塵土飛揚,煙霧中不時有一黑一黃兩條影子,在那裏跳躍追撲,彷彿是大小兩個怪物在那裏惡鬥。

先前放走的青狼寨眾山民已逃得沒了影子。各自細看了看,斷定那條黑影是神虎,那黃影看去個子不大,不知是何怪獸,竟是這等厲害,敢與神虎為敵。三人正看之間,神虎似覺不支,要順嶺路跑來。偏那怪物兀自糾纏不退,才一縱開,便即像箭丸擲一般從後撲到,神虎只得回身敵,雙方動作俱是轉風車般迅速非常,才一接觸,便捲起好幾丈高的風沙,又將身形隱住。似這樣幾個起落追撲,三人乘它兩下里先後縱落之間,漸漸看出前面黑影果是黑虎,後追那怪物通體金黃,好似一隻猴子。卻是矯健如飛,力大無比,縱躍起來更比黑虎還高。每一落下,地上沙石泥土全被抓起,滿空飛擲。加上吼嘯之聲越來越近,一個巨大猛烈,一個尖鋭長厲,震得山鳴谷應,聲勢委實驚人。

三人忙跑下崖,追上眾人,再用望筒一看,二獸已追逐到了嶺上。估量相隔不過三里左右,不膽寒心悸,不住催促眾人快跑。好容易繞過那座孤峯,到了平原之上,耳聽後面吼嘯之聲漸歇。望筒內遠遠望見前面近山口處,斷崖之間似有人蹤,路上又未遇見一個青狼寨的逃人,料知石郎等人必已大功告成。正待少歇順路趕去,息方定,猛聽後面孤峯上震天價一聲虎嘯,就在眾人張皇駭顧之間,從半峯上飛落一條黑影。落地一看,正是那隻黑虎,長尾已斷了一小截,血跡淋漓,身上皮零亂,也有好幾處傷痕。那虎落到地上,略一息,便作勢蹲踞,豎起長尾,朝着峯上怒嘯兩聲。接着峯一聲啞嘯,飛落下一隻似猴非猴的怪物。那怪身長才只四五尺光景,形如猿猴,遍體生着油光水滑、亮晶晶的金。圓眼藍睛,光閃閃。腦後披着一縷其白如銀的長髮。

一隻長臂,掌大如箕,指爪鋭利若鈎。右肩。前也帶着傷,皮扯落了兩片。人立落地,動作輕靈捷,微一縱躍,未容黑虎撲到,兩條長臂往地上一一揚之間,便是兩大把碎石沙土朝虎打去。轉眼工夫,雙方便抓撲到一處,惡鬥起來。彼此都是拼命急撲,誰也不肯退讓。那虎一面和怪物苦鬥,口中連連長嘯,一空,目光便朝眾人隊中到。

這時人獸相隔不過十餘丈遠近,那虎還是神物,不怎傷人,怪物卻大是可慮。加以平原廣漠,無可掩藏,眾人多半心寒膽戰。正想往側面長嶺一帶逃跑,一名青狼寨山人,忽然看出神虎意似求助,和頭目一説。那些鏢師、捕役們只管隨着眾山民趕跑,心裏卻懷着鬼胎。路上本就埋怨陸翰章不該提頭同來監察韓登,鬧得如今身落人手,進退兩難,此去見了酋長,誰能保得住吉凶禍福?人少勢孤,路徑又生,逃都沒有逃處,偏又遇上兩隻怪獸惡鬥,真是前狼後虎,危機四伏,益發絮聒不休。陸翰章率,正受不住眾人理怨,一聞此言,暗忖:“這些山人異口同聲,都説那虎通神,是顏-的好友,只那怪物難説。看它身子不大,只是比虎縱跳靈活,兩爪尖利罷了。何不借着茂草矮樹隱身,偷偷掩上前去,用自己的毒藥鋼鏢給它一下?如若打中,不特首先得了眾山民信服,因救虎之德與顏-、酋長化敵為友,還可在人前顯耀一番。即使不能成功,兩獸都是彼此追撲,拼命糾纏,誰也沒有一絲空隙,決無暇來追人。只要隱藏的地方擇好,料無妨害。”因頭目正催前行,恐他疑心圖逃,便去和他一商量。

那頭目膽也極大,被他一句話提醒,心想:“怪物如此厲害,若是得勝,難保不趕來傷人。虎神既然求助,正好乘它雙方相持時上前將它除去,以免後患。”當下便問大家,誰願一同下手。金牛寨這夥山人原極勇猛,平時對於虎神靈異有了先人之見,哪知怪物的真正厲害。聽了頭目之言,膽子一壯,竟有好些人應聲願往。一點人數,共有三十餘名,箭法俱都極準。頭目見六山人沒有應聲,知他們膽怯,匆匆也沒有細間,便命他們帶了餘眾,沿着側面嶺壁直奔谷口,去向石郎等人送信。自己同了陸翰章和三十多名山人,鷺伏蛇行,藉着廣原上叢草矮樹隱身,分成兩路,向怪物鬥處分抄上去。

那頭目滿疑這些人全帶有毒箭毒鏢,一任那怪物捷逾飛烏,也不起連珠法幾面夾攻,誰知事竟不然。眾人身臨切近,剛剛覓地潛伏,忽見那虎一個中擒鼠之勢,前後高低,朝怪物直撲過去。身才縱起,怪物已是拔空一躍,超過虎頭,兩隻長臂舞起,比蒲扇還大的利爪一分一合之間,徑向虎頸上抓去。眾人方在替虎擔心,不料那虎來勢竟是虛的,未容怪物兩爪抓到,倏地一個大轉,整個身子翻滾過來,仰面朝天,脊項朝地,四隻虎爪先往前一拳,猛地怒吼一聲,四爪齊發,連身往上抓去。怪物見勢不佳,知道中了算計,忙將雙臂往回一收,身子往後一仰,意一繃勁,退避出去。無奈去勢太猛,驟出不意,身又凌空,相隔虎身不過二尺,想躲哪裏能夠。加上忙中有錯,兩爪分抬,前,全沒一絲障蔽。勢子還未及於收轉,地上黑虎已騰身而起,一聲怒吼,四隻虎爪連抓帶扒,早打中了怪物的前,皮一大片。眾人只聽怪物怪嘯了一聲,光之下,一團金黃影子離卻虎身,飛躍出十餘丈高下,落入叢草之中。同時黑虎也就乘勢翻身躍起,蹲踞地上。想是用力太過,一身烏光黑亮,鋼針也似的健倒豎,二目如電,光閃閃,註定怪物落處,一眨也不眨,神態越顯威猛,只管蓄着勢子,卻不迫撲過去。那怪物也似受傷太重,不見二次縱起。雙方各自停鬥,迥非適才此起彼落,追逐不捨之狀。似這樣,耽延了半盞茶時。

眾山人在山中打獵慣了的,深知獸。先見兩獸惡鬥,怪物雖然負傷縱落,可是落處叢草不時搖動,那一雙藍光四的怪眼兀自還在眩睞閃動,知道它傷重未死。這種猛惡無比的困獸,如有敵獸糾纏,前去招惹,必然無幸。連神虎尚在那裏伺隙而動,有所避忌,不敢徑直撲去,何況是人。就算毒箭將它中,怪物未死以前,必然拼命如狂,也難保不有多人受傷。因此都想等那虎二次趕將過去追撲,再行下手,誰也不敢首先發難,只是徘徊觀望。

也是陸翰章平倚官倚勢,欺害善良,這時該遭惡報,怪物落處偏離他這一幫人相隔最近。先見怪物倒入草裏,卧地不動。一會,又蹲了起來,兩條長臂不住上下屈伸,也看不清是在做些什麼,暗忖:“此來本為助虎除怪,如今這東西已受重傷,怎倒不去下手?”想了想,膽氣一壯,將勁一提,施展輕身功夫,悄悄往前跑去。那頭目原和他做一撥,與眾山人分開埋伏,正對怪物注視,忽聞身側草動之聲。回臉一看,他已跑出老遠,相隔怪物只有兩三丈之遙。知他必要涉險,冒昧從事,攔阻已是無及,不大吃一驚。忙和身後眾山人一打手勢,各持弩箭鏢矛往後退,分佈開來,以防不測。這裏眾山人準備停當,那陸翰章行離怪物越近,也未免有些膽怯,見身側有一株半抱矮樹,正可掩蔽。剛把身隱向樹後,左手持了刀,去時鏢囊早已解開備用,右手託着三支毒藥鋼鏢,覷準怪物前身要害,蓄勢用力,正待打出,猛聽身後極洪亮的一聲虎嘯,震得兩耳嗡嗡直響。陸翰章常臨陣只憑一時氣盛,照例先勇後怯,沒有後勁,這一來,心先寒了一半。方在駭顧,又是兩道藍光從臉旁閃過。定睛一看,叢草中怪物已是人立起來,一雙電光也似怪眼正朝樹側來,看神氣,人已被他發現。膽子一寒,不有些心慌意亂,急不暇擇,端起手中連珠飛鏢便朝怪物打去。

其實,怪物目光鋭,陸翰章和眾山人行動早都看在眼裏。只因新傷之後,全神貫注前面的仇敵,急於蓄勢報復,全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陸翰章如若藏身樹後不去惹它,那虎正作勢起,怪物一心對敵,顧不到別的,本可無事。他這幾鏢,卻惹了殺身之禍。

頭三鏢打到,怪物只把大掌爪一揚,便即接住,看了看拋去,只對陸翰章咧了一張大口,啞嘯了一聲,仍睜着兩隻怪眼四面亂看,並未撲來。陸翰章見三鏢陸續全被怪物接去,益發着了大慌,也沒顧得細看怪物動作,匆匆把刀往身後一,兩隻手伸向鏢囊,連取了七八隻鋼鏢,施展平練的絕技,把勁全運在手指上,分上、中、下三路,同時向怪物身上打去。

這時,那虎又是震天價一聲怒吼。怪物也在那裏運用全力作勢起,目光註定虎的動作。陸翰章鏢到時,兩條長臂正向裏外屈伸,沒有去接,鏢鏢都打個正着。頭幾鏢雖然打中怪物身上,竟是堅韌非常,只微微聽得噗噗幾聲,便即紛紛彈落。怪物先似無覺,全沒做一絲理會。未後兩鏢,陸翰章原是聲東擊西,想打怪物雙眼,不知怎的,怪物忽然縱起,眼睛未打着,無巧不巧,打在被抓破的傷處,兩鏢仍然被它繃落,並未打到裏。這一下,卻將怪物惹惱,立時目閃兇光,一聲極難聽的啞嘯,竟舍了原有敵人,飛身向樹前縱來。陸翰章二次發鏢之時,原就準備逃遁。一見怪物飛起,大吃一驚,一縱身,便往斜刺裏躥去。怪物飛躍何等神速,陸翰章縱起時,怪物已是飛到樹前,一伸長臂,早把那株矮樹連拔起。頭一下,陸翰章沒有被它撈着,那樹上帶起來的泥沙卻打了個滿頭滿臉,不由嚇了個亡魂皆冒。腳剛沾地,哪敢停留回顧,二次忙又朝旁縱開。

因為心裏慌急,氣力大減,不能及遠。身才縱起,怪物已拋了矮樹,飛撲過來,夾頸背一爪,將他抓了個結實。怪物雙爪比鋼叉還堅利,大半嵌進裏,人如何承受得住,陸翰章只哀號了一聲,便疼暈死去。

怪物剛把人撈到手,未及落地撕裂,那頭目早於義憤,一聲號令,四處山人的毒箭雨點也似紛紛出。同時黑虎早已蓄足十成勢子,第三次一聲怒吼,抖擻神威,朝它撲去。怪物見四外仇敵甚多,雖然暴怒,怪嘯連聲,怎奈虎已撲來,”無暇他顧,長臂搖處,先將陸翰章半死之軀甩落一旁,飛身上前與虎惡鬥起來。

陸翰章背受重傷,在怪物爪上抓着時又誤中了兩隻毒箭,再被怪物一甩七八丈高遠才行落地,任是銅筋鐵骨也吃不住。那頭目見他落處不遠,忙和幾個山人追去救護,近前一看,已然身死。總算人虎俱來得快,留他一具全屍。這且不去説他。

眾山人見怪物鏢箭不入,如此兇惡,俱都心寒膽戰,哪裏還敢上前。各自退身站得遠遠的,相好逃路,仗着弩強弓勁,不時伺隙照準怪物的要害發。準備虎勢稍弱,再乘它雙方追撲難解難分之際,四散覓路逃走。這時,虎和怪物鬥勢越來越猛,雙方抓撲到一處,在場中風車一般滾轉。所到之處,只攪得塵土飛揚,瀰漫高空,草木斷折,滿天飛舞,夾着泥塊碎石,亂落如雨。後來益發烈,但聽風聲呼呼,一黃一黑兩團影子只管在塵沙影裏上下翻飛,起落不停,一味拼命惡鬥。除有時受了一下重傷,不住吼嘯一兩聲外,好似連氣也不過來。這等兇惡猛烈的聲勢,眾山人雖然生長蠻荒,慣在深山窮谷之中追飛逐走,也是從未見到過。,個個目眩神驚,心慌手戰,箭已不敢再

頭目見先後了許多毒箭,一下也未中,知道怪物厲害,決非人力所能剋制。再延下去,只有危險。正準備招呼眾人退走,尋見了石郎等人,再打主意,忽聽遠遠又是一聲極清亮的獸嘯。接着便見前面谷口上飛來一條白影,其疾如矢,星飛電掣,晃眼近前,看去好似又是一隻猿形怪物,一到便直落煙霧層中。眾人因它形狀動作與先前怪物彷彿,疑是同類趕來相助,不替黑虎擔心。定睛一看,那白影落將下來,只閃了兩閃,便聽一聲慘嗥,立時塵霧中飛起一條黃影,約有二三十丈高遠,似金星飛墜一般,搖搖晃晃,往斜刺裏直下去,撲通一響,落到地上,和先前怪物負傷落地一般。

眾人也沒見那虎追去,鬥處塵飛霧湧,宛如一團極濃的煙,虎身全被遮住,僅微微看出那條白影停立霧影裏,看不清有甚動作。仍估量是後來怪物合力將虎死,越發害怕,不敢再看下去。且喜怪物落處相隔遙遠,不擋去路,又知它鬥乏,又要歇息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