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有心弭禍巧語震兇蠻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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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顏-坐在虎側靜候,等了老大一會,眼看偏西。從起牀到如今,腹中未進食物,忙中又未帶有乾糧,飢腸雷鳴。靈猿終是異類,心裏懸念着愛子,業已問過那虎幾次,俱無什麼表示。恐將它招惱,反而不美,不敢多讀。正在飢渴愁急,那虎揚頭看了看天,倏地一聲吼嘯。顏-心中一喜,以為白猿一定聞聲跑來,又等了一會,並無動靜。那虎已接連吼嘯過幾次,最後起身,踞地長嘯,看神氣,好似也有些等得發急,白猿仍是未歸。顏-方猜凶多吉少,正在憂急,那虎忽然擺出姿勢,要顏-騎了上去,顏-連忙跨上虎背。
那虎掉轉身,轉出谷口,竟擇一較低之處,一縱數十丈,接連幾縱,到了崖上。一路縱越繞行飛駛,跑了好一會,還未到達。崖頂形勢絕險,危石甚多,大小錯落。短樹森列,棘草喧生,彷彿刀劍,犀利非常。兩邊俱是懸崖,窄處不容跬步。休説亙古以來未必有人走過,便獸跡也不見一個。那虎好似怒急,跑縱起來,口中連聲吼嘯,和瘋了一般,比來時着實還要快出好幾倍。正飛跑中,前面崖勢忽然裂斷,中隔廣壑,下臨無地,眼看無路可通。那虎勢子絕猛,又收不住,轉眼便有粉身碎骨之危。就在這驚心動魄,閉目不敢直視的當兒,只聽兩耳生風,別無動靜。微微睜眼一看,崖勢忽又向前展開。再一回顧身後,業已飛越過來。山石草樹,像是急波,滾滾倒退,瞬息已杏。
又跑不多一會,那虎方縱落崖下。前面孤峯獨峙,清索帶,景甚幽絕。剛一及地,便聽猿嘯兒啼之聲起自峯,只不見人。那虎馱了顏-縱上峯去,往左側一轉,才看見峯上現出一片草坪,森森喬木,亭亭若蓋,疏落落生其問。靠峯有一個石。外一株大果樹上,倒吊着那隻白猿。嬰兒也被人用藤綁在樹上,正在啼哭發怒,將手向白猿連連招搖。虎、猿相見,便互相吼嘯起來。顏-見嬰兒無恙,喜出望外,只不懂和白猿何以俱都被綁在此。連忙爬上樹去,將嬰兒解將下來。
那白猿吊處離地不下十丈,比嬰兒高得多。按説那虎縱上去,一爪便可將綁索抓落,虎卻不去救它,竟來銜扯顏-的衣服。白猿也在樹上連叫帶比,顏-會意,只得把嬰兒放在山石上面,爬上樹去一看,大為驚異,那綁吊白猿的並非藤,乃是幾蠅拂上扯落的馬尾。樹枝上還掛着一片大芭蕉葉子,上有竹尖刺成的幾行字跡。
取下一看,大意説:留字人名叫鄭顛,帶了兩個新收門人,由北嶽歸來。中途經此,將二門人留在峯麓暫候,自己往峯頂上去訪一位多年不見的道友未遇。下峯時節,忽聞門人呼救之聲。趕近前去,見一隻白猿已將兩個門人身上抓傷,正在行兇,當下將白猿擒住。一問門人,才知因見峯草坪上放着一個初生的嬰兒,啼聲甚洪,以為別人遺棄,心中不忍,意帶回山去撫養。剛抱在手,便見一隻白猿如飛跑來,將嬰兒奪去。二門人雖會武藝,竟非那白猿之敵。當時如晚到一步,二門人必遭毒手。先以為嬰凡是白猿從民間盜來,本想一劍殺死,為世除害,後來尋到嬰兒,見資稟特異,夙甚厚。白猿不能説出他的來歷,一味哀鳴求恕。正審問間,恰值青城山朱道友經過,説起嬰兒前身來歷,並算出白猿是受神虎之託,因與峯頂道友有三年獻花果的因緣,曾受度化,抱了嬰兒,前來求取靈丹,並非從民間私自盜來。因初生胎兒污穢,不得峯頂道友允許,不敢徑直抱上去相見,才放在峯草坪上面。偏巧峯頂道友雲遊未歸。下峯時見二門人抱起嬰兒,彼此誤會,才動的武。雖然事非其罪,情有可原,但是此猿額有惡筋,定非善良通靈之物。更不該嬰兒已奪過了手,又放在地上,仍去行兇,意將來人置於死地,實屬兇暴可惡。為此出他的惡筋,又打了三十拂塵,吊在樹上,以示薄懲。那嬰兒已經朱道友給他服了一粒靈丹,他年自有奇效。因他無人領抱,綁在樹上,靜等那神虎馱了嬰兒之父到來解放。此雖佳兒,刑剋凶煞甚重,務須隨時留意,以免惹禍招災,危及全家。行時並在草坪左近行了法,不是親人到來,自解其綁,無論蛇獸,皆不能近前侵害。白猿本應吊它三,知道來人必代苦求,可將馬尾上符結緩緩開,其法自解。
下寫鄭顛留字。
顏-知是仙人經過,還賜了愛子一粒靈丹,忙跪在樹枝機上,望空默祝,虔誠叩謝。
然後仔細輕輕地去馬尾上的活結。結剛開,便見眼前光華電閃般亮了一亮,白猿已墜落下地。跟蹤緣樹而下,抱起嬰兒,又向白猿稱謝。白猿見了顏-,低着頭若有慚。
顏-見夕陽在山,天不早,黑虎正伏地待騎,重向白猿道別,跨上虎背。那虎長嘯一聲,緩步下峯。然後放開四隻爪,風馳電掣,直往回路跑去,約有個把時辰,到了青狼寨,藍馬婆和許多山人俱在寨門前延頸而望,見顏-騎虎回來,好生敬畏,連忙伏地接,顏-剛下虎背,未及道謝作別,那虎便已如飛跑去。
顏-因到此以來,還不見過男寨主,才想起初見老人所説之言,他為虎所傷,尚在調養。自己外科拿手,正可示惠,便請藍馬婆一同先到自己房內。顏已知神虎將父子二人馱走,前死中尚且得活,知不妨事,並未憂急。顏-見狀才安了心。當着外人,不便明説,只用目示意,將經過事情略為增減,説了一些。便對藍馬婆道:“愚夫婦多蒙寨主夫婦解衣推食,借地棲身,深慚無以為報。聞得岑寨主為黑王神所傷,尚未痊癒。
在下本通外科,少諳醫道,本想借着面謝之便,略盡心力,代為診治。前求見未得,彼時正值內人新產,又當山行疲乏,一個打岔,也忘了向女寨主提起,此時才得想起。
我想岑寨主不過被黑王神抓傷,又壓了一下,極易痊癒。適聽寨中人説病勢沉重,業已不能下牀,心中甚為懸念,意前往醫治,不知可否?”藍馬婆聞言,似甚驚喜,答道:“我也曾見尊客箱子,像個走方郎中的藥箱,因不見串鈴、鼓板和箱上的行道旗,不知真會醫病。再加連心煩意亂,沒和尊客夫婦多談,無心錯過。我丈夫極好強好勝,自從那被黑王神所傷,因那是神,只怪自己無知冒犯,沒法報仇。當着全寨人等吃這麼大虧,又悔恨,又生氣。再加傷又受得重,除肩膀上的暴裂了好幾條縫,深可見骨外,近股處的大骨也被壓了位。再壓上去一些,肋巴骨怕不壓斷幾才怪呢。本地沒有好醫生,幾條通山外的路慣出虎狼蛇獸,連我們的人出山去採辦貨物,趁墟趕集,都是多少人結伴同行。我們又是本地人,老虎不吃人,惡名在外,走方郎中不易請到。有甚病傷,全憑有限幾樣成藥和本山產的草藥醫治。連天熱,他傷處已然腐爛。大骨臼處,因未正位,也腫脹起來。他好強,雖不喊痛,可是臉都變了紫,每晚不能閤眼,整天頭上的汗都有黃豆般大,手臂和腿不能轉動,想必是疼痛到了極處,以前他打獵爬山,也曾受過兩回傷,都是拿寨中配現成的藥去擦。
雖然傷比這輕些,可是一擦就好,至多才兩三天,不像這次又爛又腫。定是黑王神罰他受苦,不肯寬恕,才這個樣子。也曾向神苦苦哀求過好幾次,連睬都不睬。他又倔強,甘心受罪,不肯親自許願。我急得無法,又想也許黑王神不能顯聖,使他痊癒。正打算明派幾十個人出山到鐵花墟,去請走方郎中。尊客能夠醫傷,又是神的朋友,自然再好沒有。不過我丈夫情古怪,我須先去問他一聲。就請尊客同去,他如不醫不見,仍自回來,莫要見怪!”説罷,便站起相候。
顏-見藍馬婆一張口便是一大串,漢語説得甚是利,心中好生驚異,正要提了藥箱隨着同行,忽聽顏喚道:“你怎不把我身上帶的那包金創藥帶去,省得用時又回來取一趟。”顏-也甚機警,知道自己秘製金創藥有一大包在藥箱裏,顏身上所帶,只有平上路,照例夫各帶少許,以備臨時應急之需的,一樣的藥用不着都帶了去,必是有甚揹人的話要説,連忙應聲走過去。顏果朝他使了一個眼。顏-會意,假裝在她衣袋中找藥,將耳朵湊向她的頭前去聽。顏低語道:“那山婦甚是詭詐,她丈夫因禍由你起,頗有懷恨之意。適才你父子騎虎走後,她便走來向我打聽你和那虎是甚緣由。
我先和她説是中途無心相遇,見她神不對,便説我兒是神人下界,所以虎神保佑他,她才無言而去。等你大半未回,她又走來,將那四個服侍的山女喚出兩個,鬼鬼祟祟,在外面低語。進來時我裝睡偷看,她指着我,嘴皮直動,神甚惡。我夫受了人家待承,理應為她盡力。不過山人心狠,神虎做得太兇。聽説早上還有兩個山人,因為説我們閒話,一死一傷。你醫道我知道的,決能治好,但要諸事留神,見了男人,把神佑都説在兒子身上。話要少説,以免出事來,凶多吉少。等我滿月之後,還是走了的好。”顏-點頭稱善,一抬頭見藍馬婆站在門側、正睜睛望着自己動作,好似極為注意。
知她看不到子的臉,自己又未開口,不致招疑,便仍裝作找藥,口裏故意對子道:“你將藥放在哪裏了?怎這般難找,找不着?莫不是在你身下壓住了吧?我扶着你,翻身看一看。”顏會意,不再言語,故意呻,由顏-扶着,往裏微側。顏-早將藥拿在手裏,故意笑道:“我説在這裏不是?我見寨主去了。虎兒只吃了仙人賜的一粒靈丹,一天沒吃,不知餓不餓,莫忘了喂他。”説罷,將藥包放在藥箱子裏,用手提起,隨了藍馬婆直奔後寨而去。
這座青狼寨倚山而建,後面恰巧是一條數十丈深的峽谷,地頗寬大,還有許多岔道支谷。當年老寨主藍大山從別處遷居到此,就着谷的形勢,將谷頂用木料藤泥蓋上,當成寨頂。留出好些通天光的地方,作為天井。再用整大木平至兩邊壁上,鋪勻了泥土築緊,建起三層樓房。全家居上,下面餵養牲畜。谷底無路,是一廣溪,裏面也喂些水禽。谷口地勢最寬,外面用山石堆砌成一個堡寨,僅留一個丈許寬,一丈六七尺高的寨門。由門進到谷口那一段,蓋有三列平房,住那較有勇力的山人。平房後進開有幾個小門,當中一門稍大。門內不遠,有一條石甬道,長約三丈。走到盡頭,便是一架竹梯,直通樓上。餘下小門,有的通藏糧食、兵器所在,有的通到樓下面養牛馬豬羊牲畜的地方。另有兩門,卻不往直平去,一進去,須順着木梯,走向沿壁木石錯的棧道上去,由此可以通全寨山人所住的家室以內。
這些山人的住宅,都是就着兩邊崖壁掘成的土石,密如蜂巢,全谷峯上到處都是,又狹小,又晦暗,全家住在一個裏,極少有得到天光的。因為酋長多以力勝,情兇暴,全體山人仰息而生,予取予求,生死祝福,任意而行,已成習慣,視為固然。
到了藍大山父女手裏,已是兇惡勇猛,情乖戾,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這位承繼的寨主,更是陰鷙險狠,智足濟惡,哪裏還把這些處於積威之下的蠢人當做人待。若大一座樓房,無非是藍大山役使眾山人建築的。但是除了他夫全家和手下千百長以及一些心腹惡黨,連供役使奔走的男奴,一共不過數十人外,房子雖多,只是空着。一到關閉寨門,竹梯一撤,內門緊閉,休説是住,就連上也上不去。
齊谷口處,除那五個門外,通體俱是卵石堆砌的高牆,直達谷頂。石縫裏有土,種了些藤蔓花草在上面,年數一多,苔滿藤肥,全牆如繡。遠視近視,俱當它是片崖壁,與兩旁的山一體。青狼寨不過是倚壁砌成的罷了,看去極小,絕不似供千人以上居住的大寨。
顏-所居便在谷口外石堡寨內那片平房裏面。先還以為這麼多山人,又不見他們有別的住處,並且一遇災患,立即全體藏入寨內,僅這有限數十間小房,人擠人,也未必裝得下,不知他們平是怎樣居住的。寨前和四山上頗有許多好地勢,為何不建造上些寬大的房屋?一則居人,二則還有個呼應。似這樣蟻聚而居,一旦遇見敵圍,連個救援出路都沒有。並且寨前不遠還有溪澗,地勢也較高,萬一山洪暴發,此寨首當其衝。岑高雖未見面,就説他們都是一味兇蠻,又蠢又懶,他子藍馬婆看去機智非常,聽説山人祖貫山居,別的都蠢,對於天時地利都有獨到的見識。何以這般蠢法?顏-一直都存着這般心思。自己從小愛習醫道外,對於兵法堡壘等雜學也極喜涉獵。知他們以前受過青狼圍困,因自己受了人家好處,無以為報。正打算子一久,賓主無猜之時,給他們出點主意,將大寨改建,相山度水,依勢為垣,星分井聚,人皆散居;再教他們耕織土木之法,使其臻富庶;以酬收留食宿之德。
這同了藍馬婆去見岑高,算計走進三層石房,已到盡頭,只見到有限幾個山人。
不但那麼多山人不知何往,而且每問房內,食宿用具俱都很少,至多隻供三五人之用,並不似羣居共食神氣。方在奇怪,忽見藍馬婆引他走向靠着山壁的一扇木柵門內,進去一看,裏面竟是別有天地。雖然樓字建築野,不甚善,卻是堅固結實,猶勝天成。
才知這裏山人不但不蠢,而且饒有心計。
上了竹梯,便入樓裏,一連經過了好幾處複道曲樓,竹橋木閣,忽見前面一座大天井對面,樓形越發寬廣。由一條飛橋通過去,那橋是活的,可以任意收懸,兩端俱有八名執矛的強壯山民把守。樓門緊閉,門外也有十多名山女侍立。見藍馬婆引客來,俱都舉矛伏身為禮,面上似有驚詫之容。沿途所經諸樓,相隔處也有竹橋相通。雖然橋上都有兩人把守,卻沒這裏威武嚴肅。知是寨主岑高所居無疑。只不知他寨門儘管堅固,如果敵人能夠攻入,也非區區高樓吊橋及十幾個防守的人所能抵禦,對自己人也如此防範周密,是何居心?方在難解,藍馬婆已引客過去。顏-剛過長橋,樓前十多名山女立即飛步上前,先伏地跪,起身用土語向藍馬婆嘰咕了幾句。藍馬婆將手一擺,眾山女剛一起去,忽聽軋軋之聲。顏-回頭一看,通兩樓的長橋己被樓這面的防守山人扯起。知神虎已將他們嚇破了膽,料不致有甚不利舉動,故作未見。內中兩名山女便過來接了藥箱。
那樓甚大,一排七間,共有九進,岑高住在第四進的居中大間以內。沿途所經,十九都是空房。藍馬婆先引顏-到了第一進緊靠山谷的一間小屋內坐定,留下兩名提藥箱的山女,匆匆自去。顏-等了好一會,不見回來,覺着腹飢異常,才想起騎虎走了大半,未進食物。回來便遇藍馬婆,跟着進屋一打岔,説起治傷之事,立即催着同來,當時餓過了勁,只顧周旋,竟忘了進食。這時二次又餓,好生難受,其勢又不能向那兩名山女索食。幸而藥箱內還有前留給產婦吃剩下的兩塊幹饃和一點鹹菜。取出一看,業已乾硬,那鹹菜更幹得枯了,一直和箱中泡製過草藥相似。還算沒壞,趁藍馬婆未來,一口氣吃了,因為餓極,吃得一點不剩。吃完,藍馬婆仍不見到。那兩名山女見他吃東西,不時看着他竊竊私語,顏-也未做理會。
顏-悶坐無聊,見室中兩面俱有窗户,扇扇開,探頭往外去看。見那樓離地已有數十丈高,正面還好,側面山崖壁直如削,與樓相隔不及丈。樓頂上另有一層蓋搭,益發看不見天光,甚是陰暗。隱約見那崖壁上俱是山人居住的窟,密如蜂窩,小到人不能直身進去。外只有一條尺許寬的木板或原來石板做棧道,以為通行之用。那些山人的婦孺個個污穢已極,大半探頭外,或是坐在棧道邊上乘涼。卻看不出一點憂戚之狀,大有樂天知命的氣概。顏-不嗟嘆同種人類,高低不平,只因強弱之差,分出了尊卑上下,便落得一個擁有千間大廈,只讓它空着,放些不三不四,漢不漢土不土的陳設擺樣子,卻令數千同種之人禽居獸處。山中有的是木石材料,又有的是人力,放着寨外許多空曠形勝地方,都不容他們自去建房。區區一個山人小部落,已是如此,無怪乎擁有廣土眾民、大權大勢的暴君臣,更要作威作福,陷人民於水火了。
顏-正在出神,一陣微風吹過,把壁上中許多惡臭氣息吹將上來,甚是難聞。
不願再看,猛一回身,瞥見藍馬婆已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自己身後,滿臉強笑假歡,彷彿怒容乍斂神氣,心中一動。未及張口,藍馬婆已先説道:“我丈夫周身腫痛,已有兩未曾閤眼。適才進去,見他睡,不忍心驚動,等他醒了,才和他説的。他聽説黑王神的朋友肯給他治病,高興極了。晚來一會,千萬不要見怪。”顏-見她説時目光不定,知道所説決非真話,不知又是鬧什麼鬼,只得虛與周旋道:“女寨主大客套了。醫生有割股之心,只有遷就病人才是正理。何況愚夫婦身受寨主厚禮相待,正苦無從報答,問心難安,怎説得上見怪兩字?”藍馬婆聞言,微喜道:“尊客為人真太好了,説話多麼叫人聽了舒服。請就隨我進去吧。”顏-隨她走到第四進當中大室,見門內外服役山女不下百名之多,個個身上都佩有刀箭,與樓房口外所見山女不同,心中甚是好笑。
那岑高也是受了活罪,因為肩胛背骨被虎抓碎壓傷,疼痛非常,不能卧倒。只盤着雙膝,在竹榻上兩手扶着面前一個大竹枕頭,半伏半坐地趴在那裏。見人進去,頭也不抬,只斜着眼睛看了一看。藍馬婆跑到他面前,用土語向耳邊説了幾句,岑高把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