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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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雁雪有心挑是非，那麼她的少寶座肯定不保。在尊親長輩的怒氣下，連方會把她休了！

吳家棟也看出了苗頭不對，“別鬧了…沈…”

“閉嘴！”雁雪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他愕然張嘴。

雁雪將她的演戲天份發揮得淋漓盡致，看得眾人一唬一愣的。以多年的經驗“合”大眾的期望，她演一個任刁蠻、盛氣凌人的千金大小姐，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紫綾的求情下，以及柳碧盈的再三保證兩人已毫無瓜葛後，雁雪才很勉強地答應放過他們，不再張揚。

最後，她冷冷警告:“賀少，瓜田李下要避嫌吶！”柳碧盈連聲稱是，倉惶而逃。

雁雪恢復了本來面目，調皮地揮手一笑，“你不用謝我啦！”吳家棟回過神來:“你！”雁雪才不理他的喜怒，徑自和紫綾説話。

他不由懷疑:沈家大小姐有人格分裂症…。

一種久違了的悸動，在吳家棟的心底慢慢擴散。

雁雪的俏麗多變，恁是無情也動人。

沈園。

“先生，”服侍沈長峯多年的管家恭敬喚道，“您的客人到了。”毫無保留的歡喜笑意浮現在他的眼角皺紋中。

“請她進來。”穿着一襲棕灰調，高雅樸素的傳統旗袍，林姑婆從容不迫地走近沈長峯面前:“好久不見。”

“慧之姐。”沈長峯微微鞠躬表示敬意:“你一點都沒變。”

“老了。”林姑婆恬然一笑，“倒是你，還真不改其志，做什麼事都要留一個壓軸驚奇，連跟自己的孩子也要過不去，這是從何説起？”

“先用飯吧！”沈長峯轉移話題:“怠慢客人不是沈家的待客之道。”

“這麼多禮。”林姑婆朗打趣:“這麼説來，我今天可以聽到個合理的解釋了？”

“那是當然！”沈長峯允諾。

緻小巧的家常菜並不是擺在華麗飯廳中的長桌上。而是在茶室；有足夠兩人隨興談的適當距離，温馨的居家氣息。

對這位比他大三歲的傳奇女子，沈長峯一向是很佩服的。屈指一算，兩人結識的時間居然可以上溯半甲子，他不慨歲月不饒人。

談起老舊的人、事、物、景，兩人有嘆有笑，也有一些不可思議，猛然駐足回首一看，原來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踏入了人生的尾聲。

説到林在一手挽救起夫家的基業並加以擴大後，沈長峯忍不住又讚頌幾句。

林姑婆搖頭猛笑:“噯！打鴨子上架，不過是憑着幾分傻膽量去拼拼而已，有啥好説的！哪比得上你？！”沈長峯坦白道:“我是拼了老命在闖－－也不曉得將來兩眼一閉、雙腳一伸，這些身外之物要落到誰的手裏！哎！眼不見為淨！”

“説這些喪氣話幹啥呀！”林責備他。

用膳告一段落，她捧起了香茗啜飲，悠然開口道:“我見到那孩子了。長得真好！聰明外，恐怕也很讓你教養費心吧！”

“是個牛心渾小子！”沈長峯恨聲道。

林姑婆莞爾:“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自己。”

“哎！”沈長峯嘆息:“我們父子倆是相欠債，一代還一代。”

“他小時候就長的俊俏，長大後更不得了－－還有一個小姐叫雁…雪吧？！今天怎麼不在家？”她問。

“我打發她出門了。”他説:“有些事情不必讓晚輩都知道。她那位哥哥得像鬼！只要雁雪稍一大意了破綻，就全盤皆沒！”

“我就猜是如此。”林點頭，“你也太耗神了，不怕巧成拙？！我那外甥女脾氣也是出了名的潑蠻，你這招險棋，很讓小女孩受了點委屈。”

“不這麼做，瞞不了那小子！”沈長峯滿意地説:“他對紫綾更好了吧？”他的用心至此全盤曝光。

“長峯，兒孫自有兒孫福，”林要求:“別自作主張，順其自然是最好的。”她的心裏不是沒有憂慮:紫綾再怎麼聰慧可人也經不了豪門的大風大，一個沈君亞就夠她折磨了，若是再加上沈長峯的推波助瀾；恐怕更有她受了。

“她才十九歲。”林心疼道。

“可是智慧、情都勝過比她年長的人許多。”沈長峯誇獎。

“這就是‘歹竹出好筍’了。”

“又玩偵探遊戲了？！”林頗為反不悦:“長峯！你該學習尊重他人！”

“慧之姐，對不起。”沈長峯道歉，“想必是因為我獨尊得太久，身旁沒有人可以勸諫。老背誨了！”他極富誠意的自嘲令林放緩了語氣。他的行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不覺得以她年齡要抓得住君亞，很困難嗎？更別提要挑起沈家長媳的重擔？－－老天爺！我想到這裏就為我的小紫綾捏把冷汗！”她説。

“更何況，以你的個也絕不可能將事業王國給甥侄輩去發揮，她的壓力與責任會更艱鉅！”沈長峯慢條斯理喝口茶，狡獪一笑:“我會再撐個二、三十年！到時候問題自然刃而解，她這麼年輕、天資又聰穎，只要稍加指點，二十年後將會是一個風姿高雅、才容雙全的貴婦人。到那個時候，換成是君亞要去遷就、愛惜嬌了！”他並沒有言過其實，紫綾自從七歲啓蒙後，一直突飛猛進，兩年後就與平常小孩沒兩樣，説話、聽寫、理解能力都達到中上標準，不再是深受聾、啞雙重障礙之苦的“低能兒”－－只可惜父母親的成見已深，不曉得紫綾其實並不傻、不呆。

國中入學時的智力測驗，紫綾的智商是一六o，分發到資優班時特別受到老師們的注意，也使她更奮發向學，老師的鼓勵形成了良迴圈，紫綾真正成為品學兼優的資優生，第一志願考上了台北市立的職業工農園藝科時，老師還頗為遺憾，勸她得繼續升學。

紫綾的答覆是:她已經找到了比學歷更珍貴的東西了，要進修可以隨時再入學。這些資料都在王雷鈞的報告中。

“我的天！”林不由得驚歎，“你真的是勢在必得了？！”

“我想要個孫子想得快瘋了！”沈長峯坦言，“我這樣做或許不太光明，不過，你不覺得那個渾小子跟你寶貝的小外侄孫女很相配嗎？我們所要做的只是推他一把而已！”林閉上雙眼，旋又睜開，眼睛鋒芒鋭利:“我可不想將紫綾推下萬丈深淵！”

“情一旦付出就很難再收回。”沈長峯温和地點醒她:“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鼎力相助，不要讓她落空才是。”林姑婆沉默了半晌，心在動搖。不管如何，她都希望紫綾能夠得到幸福、快樂。

“你的立意雖好，可是手法有待商榷！”她道。

“我知道。”沈長峯微笑。只要説服了慧之姐，他就有穩勝算的把握。

“我的小紫綾是個很乖巧、懂事的孩子。”林姑婆疼惜地説。

“那是當然的。”沈長峯從容附和:“你所親手撫養教育的女孩還會有差的嗎？”兩人相視而笑。

“如果有空。帶着我未來的媳婦來吃頓飯吧？”沈長峯邀請道:“我想好好看看她。”林姑婆點頭應允:“如果有空的話！”餘韻悠然的茶香令人心曠神怡，兩個老人都陷入了自已的憧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