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37chapter36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吃過早飯她便要出門,她説:“我得去買些東西,出遠門不是那麼容易的。”梅伊説:“我可以幫你提東西。”米夏搖了搖頭,望向窗外劫後餘生的翡冷翠。她説:“不行。你留在家裏,等我回來。”梅伊一刻都不想她離開她的視線,可他不能為此再和米夏爭執。他想不要緊的,他們馬上就要離開翡冷翠了,那礙眼的檢察官再不能來打擾他們。米夏説要逃離翡冷翠,便是選擇了他。

所以他拽着米夏的衣袖仰望她,説,“你得早些回來。”米夏説:“嗯。”她看到美第奇家的傭兵奔跑在街巷上,不耐煩的推開主人闖進屋裏。便又説,“如果有陌生人來敲門,就躲起來好不好?”梅伊説:“我不怕他們…可若你希望我躲起來,我便躲起來。”他低聲説,“…我不會傷害他們的。”街上到處都是傭兵和巡邏隊。災厄的餘波尚未過去,難民們還在廢墟間翻找自己的親人,美第奇家已開始挨家挨户的盤問。

他們揪過每一個孩子來,掀開他們的劉海檢查他們的面容。有大人前來阻攔,傭兵們便暴躁的拳打腳踢,威脅他們説魔鬼最容易附身在孩子身上,對他們的任何妨礙都是在包庇魔鬼。

一路上米夏不斷的看到有人從脖子下掏出十字架來,笨拙的辯解着,證明自己一直都是神治下的良民。

當她終於來到麪包店時,波斯人正蹲在外面旱煙。青石的路面上踩滿了黑的泥痕,新出爐的麪包被踐踏得到處都是,屋子裏的東西都被掀翻了。馬薩和哈倫一邊哭着一邊收拾,結結巴巴的跟米夏解釋,“他們説我們是異教徒——魔鬼是我們招來的。”幸好他們拿走了錢,沒有再為難人。

波斯人什麼都沒説。他就望着翡冷翠紛亂的街道,完了三袋旱煙。

然後他才在牆壁上磕了磕他的煙鍋,説:“我要回巴比倫了。”米夏想,這是明智的選擇。人類最擅長的就是遷怒和排除異己,而梵蒂岡教廷迫害異教徒的成就可謂高山仰止。經歷了昨晚,翡冷翠勢必將再有一場清洗。異端裁判所會剷除一切可能動搖人們信仰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恰恰是這座城市美麗多彩的緣由。她想,這世間最繁華富庶的百花之城,也許就要漸漸凋零了。

波斯人問:“跟我一起走?”米夏便説:“好。”波斯人望着她,忽然就説:“你心裏還想着那個檢察官。”米夏無法辦法否認。

波斯人便長長的吐了一口煙,他説:“你們這些人,就知道喜歡年輕的、英俊的、富有的貴族。可這樣的男人,憑什麼要看上你們?他們就只是想玩玩罷了。”他倦怠的起身,説,“我會再留一天。你若拿定了主意,明天早上來跟我們匯合吧。”米夏心裏其實很清晰,她總歸是要走的。若沒有梅伊,她或許會為了雷羅曼諾駐足在翡冷翠。可這樣的假設有什麼意義?

她只是到難過,為自己夭折的初戀——女人一輩子究竟會為多少個男人心動,這世上又究竟有多少個雷羅曼諾?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走到了聖母大教堂。

越臨近大教堂,房屋被損毀得越嚴重。就只有大教堂依舊完好無損。教堂前的廣場上搭起了帳篷,無數的傷員和難民聚集在這裏。修女們忙忙碌碌的走來走去,不斷有人索要人手、食物和繃帶,呻聲和哭泣聲充斥着整個空間。

背後被人撞了一下米夏才從眼前淒涼的景象中回過神來。有修女抱着麪包經過,米夏便拉住她的衣袖,説:“我學過急救,請讓我也幫忙。”修女便匆匆往教堂門前一指,説:“去那邊問問吧。”米夏來到大教堂的青銅門前時,巡法使們正從裏面出來。巡法使的軍服不配備甲冑,他們身上黑底銀紋的軍服已損毀得不成樣子,每一個都遍身血污和泥痕。可神尚還好。看見米夏他們便不約而同的往門內一指,説:“一直往裏,穿過大長廊,有一個禮拜堂。老大就在裏面。”米夏説:“我不是…”便有巡法使説:“老大受傷了。”米夏腦海中便只剩一片空白,她想原來雷羅曼諾也是會受傷的啊——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個男人總是這麼義無反顧,哪怕面對魔鬼的軍團他也只會如利劍一般衝殺進去。遍體鱗傷才該是他的常態。

那厚重的青銅浮雕門如巨獸的嘴一般微微張開着,裏面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米夏終於還是從那門裏進去,穿過那道奢華卻又暗淡在黑暗裏的長廊,來到了盡頭的禮拜堂。

有微弱的光芒自三面高大的彩繪玻璃窗中落進來。全世界最美麗的圓形穹頂下,佇立着巨大的青銅苦路十字架。十字架上神子微微低垂着頭顱,明明在受難,面容卻如此的慈悲和安詳。

雷羅曼諾就躺在那十字架的前面。

看到他的時候,米夏停住了腳步。她從未見這男人如此狼狽的模樣,他面帶血痕和泥灰,身上蓋着髒兮兮的巡法使軍服,並不比任何一個漢更整潔些。然而他依舊是人的。這男人的脊樑永遠堅硬筆如劍,任何挫折都不能給他的眼睛蒙上塵埃,他打從骨子裏尊貴並俊美着。

他顯然聽到了腳步聲,便説:“不必過來幫忙,我只需要休息。”聲音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從米夏喉嚨裏滑出來。她説,“雷。”巡法使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好一會兒他才扭頭看她,像是嘆,像是自嘲,卻又從容不迫的,“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真是羞恥啊。”米夏便跪坐在他的身旁。

雷説:“你們東方女人都是這麼坐的嗎?”米夏説:“不是,只是這麼坐方便起身。”雷説:“…這樣啊。”這男人鋭並且聰慧,就這麼簡單便猜透了她的心境。他便再望迴天花板,聲音裏不覺透出的歡喜已散去了,他只用紳士般動聽的拉丁語説,“那麼,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米夏説:“我來道別。”她説,“波斯人要回巴比倫了,我打算跟他一起走。”雷沉默了一會兒,問:“為什麼非要和他一起走?”米夏説:“他給我提供工作。”雷只説:“我也能。”他説的那麼平淡而篤定,米夏忽然就想哭。她明白這麼説是不妥當的,可她還是不能自控的問道,“就像卡羅·羅西一樣?”她提到這個名字,雷卻並沒有像往常般劇烈的動搖。他冰藍的眼睛悲傷早已沉澱,就像沉船靜靜的落上了海牀。他説:“是的。你也可以做我的書記員。”米夏説:“可我跟卡羅不一樣。”雷説:“你們當然是不一樣的,誰規定我到底書記員必須是一樣的?”米夏到難過,難過得透不過氣來。你看這個男人有多麼遲鈍啊,他竟然還不明白她喜歡他。

不過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曾有一個女孩子喜歡他,喜歡到哪怕只能看着他也會到幸福,縱然為他送死也不後悔的地步。他闖進千軍萬馬裏救她,為她而憤怒而悲痛,可他依舊不愛她。

米夏忍不住就想,這男人的高尚無私是多麼可惡。

她忍不住就要對他發脾氣,“你跟波斯人也不一樣。”雷只用冰藍的眼睛望着她,那目光彷彿是海冰在燃燒,刻薄而又烈。許久,他才緩緩的説,“那是當然的,我不養‮婦情‬,也不猥褻美少年。恕我直言,若你需要的是一名僱主,我可比他要體面多了。你沒有任何理由非跟着他不可,除非——”米夏腦子裏嗡嗡的亂響,她想她怎麼就忘了,這男人從來都刻薄並且壞心眼着,他本就不是什麼寬厚的騎士。

她問:“除非什麼?”可不等雷回答她便已氣昏了頭,淚水大顆大顆的從她眼睛裏滾落下來,她説:“我不是波斯人的‮婦情‬,我從他那裏拿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旁人説什麼我都不在意,可你必須得知道,檢察官先生——我的工作也是體面的,也許我貧窮並且卑賤,可我不曾做過任何有辱人格的事。在神上我和你是平等的。”雷只説:“我知道。可是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為什麼我必須得知道?”雷不依不饒的追問,“反正你都要走了,我怎麼想又有什麼要緊的?”米夏到自己被到了絕路。她想這個男人有多聰明,他怎麼可能不明白為什麼?他就只是想要她承認罷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死咬着不肯説出來。説出來又怎麼樣呢?反正她就要走了。她為什麼非要學人暗戀——難道她真願意一輩子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哪怕等她雞皮鶴髮的年紀,依舊記着這男人年輕時的風華?

喜歡上就已經輸了,輸了還不承認得多丟臉啊。

“因為我喜歡你。”她終於將這話説出口來,“…沒有旁的理由。”雷只是望着她——看他的目光米夏就知道,他竟完全沒考慮過這種可能。他完全的無措了。

這結果更令她難堪。她想輸人不能輸陣,她便不退縮的與他對視。可她眼睛裏慢慢的都是淚,睜大了,便剋制不住的往下。她便刻意的微笑着,“果然説出來就輕鬆多了。謝謝你,我該走了。”她便起身。

雷忽然就説:“你其實是來報復我的吧。”米夏説:“你認為這是報復嗎?”這刻薄的男人難得的語無倫次了,“不然是什麼?如果我現在能動我一定會折斷你的手腳堵住你的嘴,讓你什麼也不能説,哪裏也不能去。可該死的我就只能躺在這裏,讓你能若無其事的説着喜歡我,然後隨心所的遠走高飛。”米夏瞠目結舌,她震驚於這男人的魯,她説:“你簡直像個暴君。”雷説:“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麼?”他坐起身,靠在綠大理石砌的牆壁上。這房間恢宏的空蕩蕩着,陽光透過高處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和影。他在影那一面對她伸出手,説,“過來。”看她戒備着,像一隻隨時準備逃跑的鹿,他便説,“我站不起來,你過來扶我一把。”米夏便上前扶他。可他倏然便將她拉倒在懷裏,箍住了她的

米夏憤怒的掙扎起來,他只是不鬆手,他的手臂像石頭般紋絲不動。米夏終於不再徒勞掙扎,她嘲諷又羞惱的望着他,可他只將頭磕在她的肩膀上,“對不起,我有些眩暈。”米夏便再度心軟了。

他問:“可以嗎?”米夏説:“什麼?”可她話音未落,他便已含住了她的嘴。那親吻霸道得不容拒絕,技巧嫺卻並不體貼。等他停下來時米夏已徹底失去了力氣,只能攀住他的肩頭息。等她腦中那一片空白再度被填滿,她已氣惱得説不出話。

雷就捧住她的臉,幫她揩去不停落下來的淚水,俯身親吻着她的眼睛。

“我愛你。”他説,“我不是什麼好對象,跟我在一起你也許得不到太多。但我保證,所有我有的,你都會有。所有我能的,你都可索要。我將愛你並忠誠於你,不離不棄,直至死亡。所以米夏,為我留下來。”作者有話要説:補完t__t最不會寫男女主角面對面心意相通的談戀愛啦,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