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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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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利夫仍沒明白狀況:“不知走遠了沒,我去找找。”

“不,不用找了。”玉幺搖搖頭。

利夫不瞭解安永,但很瞭解自己的子,因此他立刻閉上嘴,不再説話。

“為什麼這一世…要選擇一個人走?”玉幺喃喃自語,眼淚沾濕了烏黑的佛珠,“謝謝你…至少將這個留給我。”玉幺小心翼翼地將佛珠套進手腕,依偎着利夫準備離開,這時地平線處遙遙出現了一支騎隊,為首的將官一騎當先,疾馳到距離他們百步之外時,拉弓放出一箭,嗖一聲準準入玉幺腳邊的沙地裏,箭桿尤自嗡嗡作響。利夫當即暴怒,將玉幺護在身後,與手下們拔出刀嚴陣以待。

那一支箭不過是為了攔住他們,待到騎隊馳近,為首的將官飛身下馬,對着他們牽衣下拜,告了一聲罪:“適才情急冒犯之處,還望玉夫人恕罪,末將是為白馬公而來。”

“你認識我?”玉幺蹙起雙眉,狐疑地問,“你是誰派來的人?”

“末將是奉官家之命前來,接白馬公回京。”

“官家?”玉幺臉一變,橫眉冷嗤道,“對不住,我近來有些糊塗,敢問如今這片江山,到底是誰家天下?”那將官被她咄咄頂撞,跪在地上有點尷尬地回答:“玉夫人,江山並未易主。”

“並未易主?你把話説清楚!”玉幺盯着那將官,這時終於從他古怪的面中,讀出了一點蹊蹺……。。入夜後,戰火紛飛的新豐城漸漸沉寂,深宮內殿中徘徊着一個人,高大的身影似乎正壓抑着極大的不安,舉手投足間盡是焦躁。

“混賬!”奕洛瑰擲出手中沉重的兜鍪,跪在地上候命的將官被砸得頭破血,卻紋絲不動。

“遲了一步,又遲了一步!每次都遲一步!”奕洛瑰雙目圓瞪,琥珀的眸子裏燃動着熊熊怒焰,“沒想到,我竟被一個賤奴給騙了!”跪在地上的將官低着頭,像一塊沉默的巖。奕洛瑰怒不可遏,還想發火,這時在他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冰涼涼的聲音,像往燒紅的鐵刃上澆了一捧雪水:“父皇,冬奴沒有騙您。”奕洛瑰愕然轉身,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正站在大殿陰暗的角落裏,漠然的臉上不見一點情緒起伏:“他只答應將白馬公從敵營裏救出來,並沒答應將人給您。”

“這與騙我有什麼差別?”奕洛瑰猶如一隻被困的虎,在看不見的籠子裏暴跳如雷。

“連一個奴僕都知道,父皇您不可靠。”尉遲景星望着自己的父親,哀莫大於心死,“您不該騙我們,更不該騙他。”在得知受騙之後,他們尚可因為畏懼、利益,對父皇選擇隱忍或寬宥,可是那個人,不同。

尉遲景星想不通,在逃離新豐的那一夜,當他的舅舅執意冒險前往千金渠的那一刻,他就讀懂了舅舅這個人,可是他的父親,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懂呢?

尉遲奕洛瑰一時啞然,被兒子一句話撲滅了渾身氣焰,頹喪地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這時殿門吱呀一響,一名御醫哆哆嗦嗦地上前跪稟:“陛下,皇后依舊抗拒進藥,臣等實在是無可奈何…”站在一旁的尉遲景星渾身一顫,眼淚這時終於汩汩湧出來,他慌忙扯起袖子掩住臉,哽咽着哀求:“父皇,您去勸勸母后吧…她,她太可憐。”尉遲奕洛瑰臉一黯,立刻疾步走向後殿,遠遠便聽見宮室中傳出斷斷續續的呻-聲。甫一跨入內殿,傷與藥混成的怪味便充盈鼻間,奕洛瑰走近一張鋪滿細絹的軟榻,冷冷看着躺在榻中血模糊的人。

“疼,好疼,你殺了我,殺了我吧…”崔桃枝絕望地盯着奕洛瑰,被疼痛折磨得一心求死,“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救我,放我燒死多好…”

“為什麼救你?”奕洛瑰喃喃自問,卻求索不出心底的答案,他也許該憐憫自己受傷的子,可失去永安的怨憤,多少從他的態度中出來,“如果你沒有自作聰明,何至於吃今的苦?”又何至於帶給他一連串措不及防的麻煩。

在騙局的最初,他利用自己詐死,誘敵深入,以為這只是戰場上兵不厭詐的一招,對崔永安負疚之餘,卻也不敢抱有僥倖之心,一直暗中派人保護崔府。他知道崔桃枝夜半出宮向崔府求助,可他沒料到自己的皇后竟會火焚承香殿,沒料到陶鈞會幫崔永安易容出逃,沒料到冬奴會出爾反爾,所有人都不肯按部就班,逐一離了他的掌控。

他鬱卒得都快瘋了!

“我吃這些苦…是我自作自受嗎?”崔桃枝被燒壞的半張臉猙獰着,眼珠在粘連的眼皮下艱難地滑動,憤怒的目光令人寒從心起,“你騙了所有人,包括我哥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所有人都沒逃出這句話…”奕洛瑰低頭沉默着,蒼白的臉沒入陰影裏,晴晦莫測。榻上的崔桃枝有氣無力地罵了一會兒,直至奄奄息聲,這時奕洛瑰才嘶啞地接話:“不用你説,我很後悔…”他話音未落,一名內侍卻已慌慌張張闖進內殿報信:“陛下,東萊郡的消息送到…”

“説!”奕洛瑰瞬間緊張起來,渾身的肌一團團僵硬糾結着,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

那內侍如喪考妣地跪在地上,發抖的嗓音裏帶着哭腔:“陛下,白馬公不曾與玉夫人的船隊會合…”

“那他人呢!”奕洛瑰急忙問,心底微小的希望幾如殘燭,再多一口氣便可吹滅。

“白馬公已…不知所蹤。”那內侍答完話,伏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生怕下一刻就要腦袋落地。

奕洛瑰只覺眼前一黑,心中某處便只剩下死灰一捧,使他四肢冰冷動彈不得。偏偏這時,躺在一旁的崔桃枝不知從哪兒得來力氣,忽然神經質地叫起來:“遲了,説什麼都遲了!你以為還能挽回?早就已經不可能了…”她淒厲的叫喊令奕洛瑰中氣血翻湧、頭疼裂,於是他慌不擇路地逃出內殿,如同一個溺水的人爬上岸,獨自坐在地上狼狽地着氣。這時一道人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悄然停在他面前,用宣讀神諭般的語氣篤定地開口:“為了我們柔然,你沒有做錯。”奕洛瑰抬起頭,看見哥哥在昏暗中閃動着的綠眼眸,心灰意冷之下,只帶着無盡的悔意悵然反問:“就算沒錯…又能如何?”尉遲賀麟見不得弟弟這等喪氣的模樣,皺着眉呵斥他:“我們籌謀那麼久,成敗只在今夜一戰,你偏要在這個時候消減鬥志嗎?別忘了雄踞中原是你的責任,別忘了你是一位帝王!”

“不,我已經不是帝王了,”奕洛瑰頹然低語,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站起來,昏暗中的身影無聲地透出一股絕望,“當初我為什麼會選擇相信你,而去騙他呢?”奕洛瑰這一句痛悔的話,刺傷了尉遲賀麟的心,使他又急又怒地搶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別忘了,傳位給太子只是一招障眼法,待到功成之,你是必須復位的。”他這番話説得聲俱厲,然而此時此刻,奕洛瑰已絲毫聽不進去。多年的時光一幕連一幕,如紛沓的雪片,席捲了他的神魂——在二人相識的最初,是自己對崔永安強取豪奪,為他立佛建寺,向他歃血起誓,直到拉着他一起跌進這片茫茫紅塵,可最後也是自己,竟然失信於他。

悔恨錐心刺骨,奈何,為時已晚。

奕洛瑰不再理會自己的哥哥,徑自一步一步走回正殿,彎下,從地上拾起自己的兜鍪,以雙手牢牢捧定在前,閉目深了一口氣:“我負了他,今夜即便戰勝,又有何臉面重新做這個皇帝?哥哥,我會按照計劃除去司馬澈,只是將來…你替我守護景星吧,就像你這些年來守護我一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尉遲賀麟聽出奕洛瑰話中的去意,急忙追出一步,六神無主地問,“你要我守護景星,那你呢?”

“去找他。”奕洛瑰戴上兜鍪,徑直走向殿門。

“若是找不到呢?你又該怎麼辦?”尉遲賀麟還想阻攔,卻不敢問,如果那人已經死了呢?

已然跨出殿門的奕洛瑰頓住腳步,像是在思考哥哥這句問話,仰頭望向無垠的夜空,最後,彷彿在那最玄奧的深處找到了什麼,雙眸再度燃起希望,閃閃發起亮來。

何其幸運,自己曾經讀懂了他愛不釋手的經卷。

“如果這輩子找不到,我會去他信奉的那個輪迴裏,繼續找。”尉遲賀麟聽不懂異教的術語,只能眼睜睜望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殿門外,眼淚順着冰涼的臉龐止不住地滑落,沾濕衣襟。

他知道,早在看見那個中原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會因為那個人失去弟弟,可是沒想到預言的盡頭,自己與弟弟最後的離別,竟會是…

這般蒼涼。

作者有話要説:此文寫到一半的時候,因為攻太渣,被追問到底是be還是he,當時我覺得好難回答啊…現在也還是…

後面還剩個尾聲,本文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