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彼岸渺黑道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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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帆子集”那個刀林燈海,血濺屍橫的慘烈場合裏突圍出來,屠森的情況可真是夠狼狽了,混身的血,混身的傷,滿腔的怨恨同憤怒,他一路上不停的詛咒着,詛咒“筏幫”詛咒管婕妤,甚至連燕鐵衣也在他詛咒之列!
來到距離“帆子集”十餘里外的一處荒野裏,屠森堅持不再走遠,燕鐵衣無奈之下,只好挑選了一片松林子暫時棲身;在無燈無火又無水的情形裏,屠森毫不遲疑,立即為他自己治傷上藥,摸着黑,他的動作依然練而正確,並且,這一次他沒叫燕鐵衣幫忙。
坐在一邊,燕鐵衣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眨着,就宛似兩顆晶瑩冷澄的烏亮墨玉:“屠森,不要我代勞?”屠森哼了哼,道:“你歇着吧。”燕鐵衣低聲道:“其實,我們大可以再往前走走,找處可以遮風避雨,有火有亮的地方,説不定可以上一壺熱水,這樣你治起傷來就要比現在方便多了。”屠森像是觸着了傷處,黑暗中,他噎了一聲,隨即又冷冷的道:“多謝你的好心,在這裏就動手療傷,要比再拖下去好得多──這是對我來説,當然有些人是希望我越晚治傷越好,甚至死得越快越好!”燕鐵衣慢的道:“屠森,我可沒有這種意思。”咬咬牙,屠森道:“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燕鐵衣有些惱火的道:“我如果要對付你,我會堂堂正正的做給你看,像這種惡毒想法,我絕不會有;屠森,你不可用你的觀點來印證我的心念!”屠森沒有回答,管自在忙着替自己周身傷處敷藥,燕鐵衣可以聽到他大的息聲,強忍痛苦時的噎氣聲,喉嚨裏的痰窒響,以及瓶罐相撞時的輕細微響,在治療的過程中屠森不時突而痙攣歪扭,強忍着那種尖鋭的痛楚。
過了好一會,燕鐵衣又緩緩的道:“不用大急,屠森,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屠森噓噓的道:“正好相反,沒多少時間了!”燕鐵衣疑惑的道:“怎麼説?”屠森怨毒的道:“我固然受傷不輕,‘筏幫’更是損失慘重,就在他們元氣大喪,人手調配不全之際,我們立即回頭再次下手,冷子打他們一個猝不及防,叫他們連番折損,便不一蹶不振,至少也能搞得他軍心渙散,風聲鶴唳,於混亂驚擾裏取管婕妤命,就要容易多了!”燕鐵衣道:“你肯定他們的力量會因今晚一戰而大受影響?”屠森惡狠狠的道:“當然肯定;管婕妤手下,有‘大掌舵’一名,‘二掌舵’一名,這兩人仍實際負責‘筏幫’的大小事務,除非有十分重大的問題才須向管婕妤請示之外,一干常瑣事俱由此二人決斷裁行;除了這兩個人,就是總管事,以及依次的十名管事了,這些角兒,便也全是‘筏幫’中真正有本領,擔得起的人物,今晚上管婕妤沒有面,她那兩名大、二掌舵亦未現身,減去這三個,那總管事固未受創,但他們的大管事‘金麒麟’嚴長卿卻必然負傷不輕,而二管事上官如波,三管事曾雙合,四管事柏永昌,五管事牛兆欣,六管事叢威全已當場殞命…。”燕鐵衣忙道:“這幾名管事,你全認得?”屠森道:“當然認得,昔在黃河水面,我曾同他們拚過一場,我記人的本事素強,見過一面便永難忘懷──對我的仇敵尤其如此!”燕鐵衣又道:“那麼,跟在嚴長卿身邊的兩個人又是‘筏幫’的什麼人物!我是説從屋頂凌空撲下時被你劈死的那兩個?”屠森陰沉的道:“那兩人是誰我不知道,但後來從客棧瓦面上下來的五個,我卻曉得是‘筏幫’那十名管事以下的‘筏老大’,‘筏老大’乃是‘筏幫’裏直接引水隨船的角,一條黃河,分段分區,‘筏幫’這種‘筏老大’數約七、八十人,大多是身體結實,水中功夫好又有幾下子的人物,這批傢伙倒不見得真個有什麼湛武功,但個個又又橫,驃悍兇猛,憑的就是一股子野勁,人數多了,倒有點棘手;據我想,那第一次從客棧頂上撲下的五涸,以及後來再又撲下的七個,加上嚴長卿墜落之後二十多人,可能都是‘筏老大’之屬。”燕鐵衣道:“那些位朋友確是狠,功夫都不算有什麼獨到之處,但硬是悍不畏死,前仆後繼的朝上衝,像是打了譜就不想活的架勢。”屠森憤怒的道:“我也不是善人,這些王八蛋既然嫌命長了,‘巨蘆刀’下便看看他們有幾許頭顱可斬?”燕鐵衣謹慎的道:“屠森,你真打算馬上再幹一次?”屠森斷然道:“一點不錯!”燕鐵衣道:“但是,你的傷?”屠森挫着牙道:“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能以最快的方法血洗‘筏幫’,搏殺管婕妤。”凝視着屠森,燕鐵衣道:“但你的傷卻是實際上的困難,屠森,我已一再強調過,我不能幫你殺人!”屠森嗓門略帶沙啞的道:“這個你無須掛慮,我自有辦法!”燕鐵衣搖頭道:“老實説,我看不出你有什麼辦法,能使你身上的創傷不至影響你的行動。”屠森大聲道:“你懂什麼?難道在這方面我不比你更有經驗?我告訴你聽吧,第一,我已在傷口上加敷了雙倍分量的物藥,物藥當中更含有強力止痛的成分;第二,我方才已經下固氣凝血的藥丸,使中氣平順,創處快速結為血痂;做過這兩件事後,我便以布條將傷處困緊,不令破裂,如此一來,暫時可保行動無礙。”燕鐵衣冷靜的道:“做任何事,總應適度才好,治傷療疾亦然;屠森,我對醫理雖然欠通,但也知道過量的物藥對於創傷固能奏效於一時,卻乃種植其他遺患的源,更是觸反本疾的禍由;好比一個十分飢餓的人,突然間大量進食,飽是飽了,但腸胃也就大大受到了損害,這是飲鴆止渴的危險做法,你可不要為逞一時意氣,而糟蹋了你自己,使傷口在將來轉向惡化。”屠森暴的道:“少羅嗦,你只記着你應該做什麼,用不着管我的事,我決定了要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跟着我走,湊合着如何還你的‘債’也就是了!”燕鐵衣低沉的道:“屠森,我會實踐我的諾言──在你正式與管婕妤對陣之前,我不能算是還完了債,但是,一待你和管婕妤遭遇過後,無論你的目的是否達到,我即已報恩至盡,那時,也就到了我們分手的辰光,如若你未能償願,以後,便全是你自己的事了,這一項,我要先和你説明白!”屠森咆哮起來:“我知道,用不着你一再提醒我!”燕鐵衣淡淡的道:“為了你自己好,屠森,你還有機會再考慮一下──是過些天等你養好了傷再去尋仇,抑是馬上就去?”目光宛似火焰般熊熊燃燒,紅豔豔,青慘慘,屠森兇狠的道:“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晚上就到‘大旺埠’‘煙霞院’去殺他一個滿堂紅!”連燕鐵衣也不自覺有股寒氣自心底泛起,他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勸你,屠森,你既然這樣説,我還有什麼好講的!”屠森重重的道:“原本你也就是説的些廢話,燕鐵衣,先前在‘帆子集’那一場拚鬥,你毫未盡到責任,你有意縱容他們將我圍困,你是存心替他們製造機會,好遂你借刀殺人的毒計,你原可為我分擔更大的壓力,幫我敵住更多的對手,甚至在我受傷以前便挽我於危難,但是你沒有,你完全沒有這麼做,你是眼睜睜的要看我血,看我遭到對方的攻殺而不顧…燕鐵衣,我知道你怨恨我,仇恨我,只因為我救過你的命,你唯恐遭致不義的罪名,方才忍住不向我施辣手,然而你心裏時時刻刻在詛咒我,希望我早死,希望我被我的仇家殺害,這才遂你的心願,才會使你滿意,對不對?燕鐵衣,你好狠的心腸啊。”燕鐵衣淡淡的道:“你似乎有些不正常了,屠森。”屠森“呸”了一聲,又動的道:“從‘虎頭溝’‘彩玉坊’與‘五絕十刃’韋無名等的那檔子事開始,你就是一副不情不願又牽強為難的可惡姿態,及至‘旗斗山’同‘八虎將’的爭端,先前‘帆子集’與‘筏幫’的血戰,過程中你更是有力不發,有能不用,磨磨蹭蹭,要死不活的作風,令我幾番受創,險遭大難,你原可幫我幫得十分徹底,十分完美,但是你不,你只是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象徵式上場子亮亮相而已,你半點也不為我盡力,你僅乃應付我,敷衍我,目地是不叫你自己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罪名,説來説去,你全為了你自己打算,燕鐵衣,你太無恥,太自私,太可恨了。”燕鐵衣目光如電,冷鋭削厲,他凜烈的道:“屠森,你純系站在自我的場上斷章取義,以非作是,簡直一派胡言,滿口諢話──你要報復的對象並不是些十惡不赦的人,你要報復的動機謬誤無比,每一樁仇恨的起源都是因為你的過失而造成,你素暴戾,心地狠酷,本質惡,手段更是兇殘寡絕,冷血毒辣之至,但我為了受恩於你,不得不昧於良心,虧負道義,冒着被天下人責罵的困窘,神上承擔着莫大的負荷,咬牙硬撐着來報你的‘恩’,還你的‘債’,我固不能幫你殺這些不該殺的人,我也有言在先,但我亦曾幾次救你於生死邊緣,數度挽你於瀕亡瀕絕之境地,我不計利害,不顧後果,不在乎為你而結仇結怨,種種般般,全為了幫你這個本不值,也不配受幫的兇人,你尚不滿足,更口口聲聲惡言相向,一再誣陷於我,你要我像你一樣將人家斬盡殺絕,像你一樣做些天理不容的禽獸行為,像你一樣不仁、不義、不忠、不恕你才高興,才認為我算‘報恩’,屠森,你不但瘋狂、乖張、蠻橫、更且愚昧、幼稚、糊塗;論到無恥、自私、可恨的人不該是我,正應是你才對!”猛的從地下站起,擺置身邊的藥瓶藥罐,也被唏哩嘩啦的撞倒一片,屠森雙目怒瞪,握拳透掌,模樣兇狠至極的大吼:“燕鐵衣,你竟敢如此辱罵我?”燕鐵衣冷酷又堅定的道:“因為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屠森,我沒有一句話、一個字是冤屈了你!”眼裏像是噴着猩赤的火焰,屠森面孔扭曲,不自覺的,也是本能的伸手摸向左脅下的“巨蘆刀”刀柄!
微微仰起頭來,燕鐵衣雍容自若,更帶着那麼一種淵臨嶽峙的沉穩威儀:“很好,屠森,如果你想和我一爭長短,眼前正是時候──不過你要記住,你在拔刀之際,要非常快速才行!”手指接觸到冰涼堅硬的刀柄,一股寒氣順着指尖透入屠森的心臟,透入他的血脈,他猛的打了個冷顫,微微痙攣了幾下,又那般僵木的把手退出衣襟之外。
燕鐵衣冷冷的道:“至少,你總算做了一件聰明事!”屠森的表情怨毒得就像一條噬人之前的“青竹蛇”他的聲音從齒縫迸出:“不要忘記這一次,燕鐵衣,不要忘記,我會同你結算的,只是個遲早而已!”燕鐵衣生硬的道:“我等着,不論何時何地!”長長噓了口氣,屠森一言不發的又坐了回去,他沉默片歇,開始撕裂內襟中衣,做成長長的布條,那麼用力的逐一困縛傷處。
燕鐵衣踱到一邊,心頭沉重鬱悶無比;天下有許多施恩者,也有許多受恩的人,施受之間,原是一樁崇高的美德,一種人類至善的表現,更是一片温馨的情,這本乃一段佳話,然而,目前的施與受者,卻竟是到了這麼一個結局!
“煙霞院”座落在“大旺埠”的郊邊高亢處,旁鄰着埠集,面對迢遙數里之外的滔滔黃河;四周植滿青松翠柏,圍繞着架築成巧雅圖案的青磚矮牆,隨着地勢的起伏,在石板砌成的小路相連間,點綴着亭台樓閣,舍小軒,情調非常優美而寧靜,一片的和祥,一片的幽柔,不帶絲毫那種江湖人聚集之所慣有的野氣。
縱然是現在“煙霞院”表面上依舊平靜,並不似一般江湖組合,在遭遇大敵之前那等劍拔弩張,一派刁斗森嚴,更鑼不絕的烏煙瘴氣法。
屠森大概在開始尋仇行動之前,業已對仇家們的情況做過刺探工作,他領着燕鐵衣撲進“煙霞院”之後,毫不遲疑的直闖那座最高處的樓閣,兩人一前一後,身形如雷般飛掠,眨眼間便已來到那座恢宏的樓閣門前。
沉沉的黑暗中,屠森微着氣,他剛剛仰頭打量着要從什麼地方衝入,緊閉的樓門已突然啓開,隨着那兩扇沉厚的包銅嵌環大門開啓,一盞一盞的燈火也迅速相繼燃亮!
門內,是一間氣勢豪華的深廣大廳,沿着左右兩排,各立着二十名面目獷,牛高馬大的彪形壯漢,他們的兵刃全都撐在身前,個個雙目直視,沒有丁點表情,大廳中間,一把鋪着錦墊的太師椅上,坐着一個面目姣好,卻略嫌神情悍了些的瘦峭中年婦女,在這中年婦女背部一字排開四名大漢,兩側,亦站着七八個形態各異,但神卻一樣陰沉的人物。
大廳的燈火,很快已被十多名手腳俐落的青衣漢子完全點亮,在一片通明輝煌中,仍是恁般的肅穆無譁,一股森的懾窒氣息,似是到了人的心上!
管婕妤竟然擺出了這樣一個陣勢,這樣一個場面來接“貴賓”不但屠森大出意外,搞得有些驚愕,即連燕鐵衣也不頗覺怔忡!
直楞楞的望着這副光景,屠森猛一搖頭,喃喃的道:“好婆娘…”燕鐵衣沒有哼聲,他向來對事情的順利與否,或多或少,都會先有點預,眼前的形勢,他一看就曉得十分扎手,管婕妤的明老到,辛辣沉穩,好比一個滾燙的蕃薯,不必去觸試,光看看那股子氣勢,業已夠叫人頭痛的了!
兩個人便站在大廳門前,都沒有動作,廳裏的人,也保持着靜默,只有坐在中間的那個中年婦女,以她那雙冷峻的目光,一直灼亮人的凝視着屠森與燕鐵衣。
踏前兩步,屠森先開了口:“管婕妤,你還算光落檻,沒叫我到處找你,便先把陣仗亮出來了,這樣好,好大方,我也乾脆,大家少黏纏!”那中年婦人,果然正是管婕妤──這把黃河的鎮河鎖,統率上千驃悍男子漢的女霸主“筏幫”的大龍頭,冷冷一笑,聲音在平淡裏別帶一股峭寒之氣:“屠森,你的刀天下有名,而你的膽量尤其強韌,昔在黃河面上,被你突圍走,我還道是你不敢再蹈覆轍,豈知大謬不然,你非但捲土重來,這一來竟尚是專程找我們算帳的呢,不錯,你有種!”屠森傲然道:“管婕妤,你對我還不配褒貶,你除了手下多了些蝦兵蟹將之外,並沒有任何強過我的地方,一點也沒有!”管婕妤的臉上絲毫不現她內心的反應,口氣依然冷寞:“昨晚上,我們損失的五名管事,四名‘筏老大’,嚴長卿也受了內傷,此外,更傷了八名‘筏老大’及十六名弟兄,屠森,這全是一筆筆血債,這些債,就全都要記到你的身上!”屠森無動於衷的道:“這是些廢話,管婕妤,此時我來,就是要欠下更多這樣的債!”目光閃了閃,管婕妤道:“屠森,你臉孔泛青,氣灰敗,大約昨晚上受的傷尚未痊癒吧?這麼快急着前來,只怕對你並不十分有利呢!”屠森生硬的道:“這是我的問題,管婕妤,你不也正希望如此麼?”管婕妤又注視着燕鐵衣,緩緩的道:“我知道,你請來了一位好幫手──朋友,你的劍真快,不但照面間就擺平了我手下五名‘筏老大’,更在重重圍困中,護着屠森突圍而去;聽説你劍似矯虹旋輪,出神入化,進出千軍加入無人之境,功力高不可測,朋友,可要我猜猜你是誰?”燕鐵衣微笑道:“我想,你可能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管婕妤忽然嘆了口氣:“大魁首,以屠森這樣的惡人來説,他本沒有朋友,更找不着幫手,可是,他如今不但找着了幫手,更是請到了你這麼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實在是太出我們的意外;大魁首,此中除了有特別的隱情之外,我在懷疑──你是否想併我們?”燕鐵衣鄭重的道:“從無此意,管大姐,我助屠森,只是為了他救過我的命,目前的舉止,乃是‘還債’,這也是他指定的‘還債’方式,我受人恩澤,無可推卻,但絕對沒有侵犯貴幫基業的野心,否則,我也不會單單以這種姿態出現了;管大姐明人,一定知道以貴幫的實力而言,我如有併之念,定將大聚人馬,合眾而至,豈會孤身一人來此冒險?”點點頭,管婕妤道:“好,只憑大魁首一句話,我就定下心了,但不知閣下要如何幫助屠森報仇?”燕鐵衣道:“很簡單,我不會幫他殺戮貴幫中人,卻也不會任由貴幫中人殺他,但如貴幫各位在動手之際要以眾圍襲的話,我就必須替他分擔一部分壓力了!”管婕妤正道:“很公道,大魁首,你如此不偏不倚,格守本分又情理兼顧,正是一代大豪的本,無論以後的情勢發展如何,我們對你絕不記恨!”拱拱手,燕鐵衣道:“多謝。”自椅中站起,管婕妤微微昂首:“就在廳前空地上一決生死;孩兒們,把地方照亮。”一聲令下,樓角兩側的陰暗裏,立時奔出來數十條身影,片刻間,火把風燈便燃亮起來,將中間一塊十丈方圓,鋪着青石板的地面映照得恍同白晝!
管婕妤一伸手,沉穩的道:“大魁首先請。”燕鐵衣與屠森來到圈子中央,一身淡青衣裙的管婕妤也跟了進來,同時,她身邊的一干好手,那四十名“筏老大”也一起圍上!
屠森咬牙切齒的道:“管婕妤,你還有多少人,何妨一同擺出來現世?”管婕妤陰冷的道:“犯不着説反話,屠森,你自來行事狠酷寡絕,卑鄙齷齪,無所不用其極,是個本沒有人的狂夫,所以,我們對你也就不能講究武林規矩!”嘿嘿獰笑,屠森道:“好託詞,姓管的潑婦,為什麼不説你們怕我的功夫強,單打獨鬥定難取勝?為什麼不説你們恬不知恥,一向就是羣毆羣殺,打濫仗打慣了!”燈火的映照下,管婕妤臉上如布嚴霜,冷硬蕭煞之至,她僵木的道:“屠森,你不配是個江湖人,更不配立足於武林,道上有了你這麼一號人物,是道上的災難,亦乃天下蒼生的不幸,現在,我們就要用我們的鮮血,用我們的生命做代價,來為人間世上剷除你這個禍害!”屠森目光寒凜,閃閃有如蛇信伸縮,他暴厲的道:“好一篇大道理,管婕妤,來試試,看你能剷除我這個人間‘禍害’,還是我能斬殺你這個混世的‘妖’!”管婕妤的答覆是抖自衣襬掩遮下的一道銀輝──帶着“嘩啦啦”的震響,去勢強猛,有如光電繞,她用的兵器是一條三節,一條銀亮璀燦的沉重三節!
屠森早有準備,身形倏偏“巨蘆刀”斜揮“倉”一聲擋開了頭,同時,六條人影亦自六個不同的方位齊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