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真愛為藥美妃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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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南雁只覺雙耳嗡然一響,險些栽倒在地,驚道:“霜月她…她到底怎樣了?她在哪裏?”許廣滿面愁雲,忙道:“老弟勿慌,林姑娘嘛,唉,説來話長…她那第一回醒來,不見了你,便急惶惶地向我們打探。師尊便騙她説,你給他的一位師兄帶走療傷,其實師尊哪裏有什麼師兄!好歹勸説,總算讓她安了心…”卓南雁此時心急火燎,聽他慢悠悠地“從頭道來”心底當真火煎一般難受。
只聽許廣道:“她醒了的那兩間,我們給她餵食芝藥,配以金針刺,維持其體內生機。兩之後,師尊再喂她千年醉,讓她昏睡五。後來嘛,這位胖胖的莫仁兄,又送來了參齡久遠的地神參和許多靈藥,喂服之後,倒也有些效驗。只是…唉,這丫頭甚是機靈,真所謂智者不壽,大有道理。她漸漸明白了自己必是患了重病,有幾次醒來後便急着問你的下落。不知怎地,那一次醒來,她卻不再多問了,只是在醫谷中四處走走遊遊…
“也怪我多嘴!”許廣説着狠狠一拍大腿“那我在屋內,跟師尊説起你去給林霜月求藥,過了這麼久,怎地還不回來?師尊便罵我多言,我們師徒不免爭吵了幾句。忽聽窗外‘撲通’一聲響,我疾奔出屋,卻見霜月跌倒在地,原來她竟都聽到了。得知了你身無武功,卻去替她求藥,這小丫頭頓時哭得眼淚汪汪,更哭罵我們不近人情,不通情理…嘿嘿,她罵得對,罵得對!”
“自此之後,這丫頭便終價憂心忡忡,再也不飲那千年醉,思夜想,只盼着你早些歸來。但幾之後,她憂慮傷神,竟不思飲食,身子愈發虛弱。”許廣連連嘆氣,掐指算了算“算來到今天,她已近十粒米未盡,每裏只靠人蔘的藥力吊着,自大前起,她便昏昏沉沉地,迄今未醒…”卓南雁強撐着聽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攥住他的手,喝道:“快帶我去見她!”許廣被他攥得痛入骨髓,連連痛呼,忙帶着他向外疾走。蕭虎臣嘆息一聲,也大步跟出。
踏入後院一間四壁雪白的屋宇,撲面而來的便是濃濃的藥氣,似乎這屋子四壁都是用藥壘成的。卓南雁一眼便看見了僵卧在牀的林霜月。分別許久,林霜月沒有一分血的玉頰又消瘦了許多,此刻雙目緊閉,沒有一絲聲響。一個十四五歲的小鬟正給她擦拭額頭。
奔波多,終得再見佳人,卓南雁卻覺渾身痠軟,四肢被乾了真氣般沒有一絲勁力。他一頭栽倒在牀前,緊握住那柔軟卻又冰涼的玉手,大聲呼喊:“小月兒,我來啦!你快看看我…”嘶喊數聲,林霜月那長長的睫絲毫沒有顫動一下,卓南雁一顆心似要跳出喉嚨,扭頭向肅立不語的蕭虎臣叫道:“蕭前輩,你…你快救救她!咱們這時不是已有了紫金芝嗎?您不是説過,填氣,起虛勞,這靈芝最是靈驗,快快給她吃呀!”此時他心底惶急,聲音哽咽,言語更是全無倫次。
“不是那個道理了!”蕭虎臣沉沉一嘆“醫家診病,最重病人胃氣,所謂胃氣在則人在,胃氣絕則人亡!霜月這丫頭十未進粒米,胃氣已盡,莫説是紫金芝,便是太上老君的金丹…也救不了她啦!”饒是大醫王心堅如鐵,説到此處,也不眼眶發紅。
卓南雁只覺耳內轟轟亂想,幾乎昏倒,摸她仍有微弱脈搏,忽想:“我便將這一身內氣全輸給她,也要救她醒來!”正要運功送入,忽覺手中的柔荑泛起微微的一絲顫動,他的心怦然一震,忙大叫道:“霜月,月牙兒,小月兒…”聲音帶着哽咽的呼喊,全自肺腑中噴湧出來,喊着喊着,許多往事便在心底翻騰起來,聲音便成了一片嗚咽。
忽然間,林霜月美麗的睫抖了抖,雙眸竟緩緩地張開了。四目對望,霎時兩人全都痴了。
“雁郎,”林霜月的櫻微微闔張,聲音細若遊絲“我…我又在做夢了嗎?”卓南雁歡喜得也覺陣陣恍惚,忙一把抱住她柔軟的嬌軀,顫聲道:“是真的!是我,是你的雁哥哥回來啦!”忽然間淚水如雨滾落。
“真的是…我的雁郎!”林霜月的雙眸泛出了光,她的玉頰本來蒼白得似要透明一般,但眼內的異彩竟讓她一下子耀出許多生機“你…你讓我摸摸…”她舉手要撫摸他的臉,但顫巍巍地卻沒有氣力。卓南雁忙伸手握住那柔荑,撫在自己臉上,貼在她玉背上的手已將一股內力柔柔地送入她的體內。
渾厚的內氣注入,林霜月漸覺有了氣力,玉手在他臉上輕輕撫摸。喜道:“你、你的傷病…竟全好啦!”卓南雁見她此時此刻,仍記掛着自己的內傷,便止不住點頭,卻再難説出話來,淚水潸然垂落,直打在她美玉無暇的臉上。
不知是那淚水的魔力,還是源源注入的內氣,林霜月的玉頰竟躍出了一抹微紅。她痴痴地凝望着他道:“別去什麼紫金芝啦…只要、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便好,我…再不讓你走了。”説着緊抓住他的手,死死地摳着,輕聲道“…我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怪夢,夢見自己在長長的冰河裏走…四周好冷,連個人影也不見。那冰河好長,走了好久,也不到盡頭,隱隱約約地,我似是聽到你在喊我…”卓南雁覺得她體內温熱,怕她身子柔弱,不能承受,便不敢再注真氣,聽了她的話,心內憐惜,只將她緊緊摟住,道:“是我喊你!好月兒,那療你毒傷的靈藥紫金芝,雁哥哥也給你帶來啦。過不了幾天,你便能復原,便能跟往一樣!”聽了此話,林霜月不由雙眸一亮。蕭虎臣忽地踏上一步,道:“小丫頭,你若要跟你的雁郎恩愛終生,便該吃飯,吃了飯有了胃氣,才能服藥,才能跟你的雁郎天長地久,長相廝守!”林霜月“哦”了一聲,忽道:“是,我是有些渴了…便給我…來碗粥吧。”此時求生之念大起,竟覺身上有了幾分氣力。許廣見她竟肯吃飯,心中大喜,忙帶着丫鬟出屋去整治粥飯。蕭虎臣轉身叮嚀道:“先給她熬一碗蔘湯,人蔘要二兩以上的。”許廣匆匆而出。
三人忙碌之間,林霜月的手卻一直緊握住卓南雁,似乎怕稍一鬆動,他便又會離己而去。少時蔘湯捧上,卓南雁便一勺一勺地餵給她喝。林霜月的纖手仍緊攥住他的袖子。
喝了蔘湯,林霜月的玉頰又增了些血。許廣喜道:“好極好極,小姑娘肯喝湯,那便有了生機!”蕭虎臣也是又驚又喜,給她把了脈,眉掀動,哈哈笑道:“好小子,原來你才是給她療傷的聖藥。情之所至,起死回生!老夫行醫幾十載,才頭回遇到。”林霜月聽了蕭虎臣的話,不由嬌靨生暈。卓南雁更是大喜若狂。過不多時,那小鬟捧來了稀粥,卓南雁讓林霜月靠在自己懷中,慢慢喂粥給她喝。林霜月此刻心底踏實,氣血運轉,便覺腹內空蕩蕩得飢餓難耐,竟一口氣喝了兩碗粥。
唐晚菊和莫愁沒敢進屋,一直在屋外徘徊。聽得許廣出屋説了林霜月病情好轉,兩人才鬆了口氣。莫愁自稱有功,連呼大醫王該當好好款待一下他這個“小月兒的救命大恩人。”蕭虎臣心情大佳,居然好不嗔怪莫愁的大嚷大叫,反命手下僕役即刻整治酒宴。
暮時分,醫谷正堂上破天荒地擺上了一大桌酒菜。蕭虎臣師徒陪着莫愁和唐晚菊觥籌錯。許廣連説:“這麼多年,可也沒見師尊如此高興過!”蕭虎臣笑道:“林丫頭肯喝粥吃飯,小命便保住了大半條,又有那紫金芝祛毒補氣,身子復原便只在旬月之間。這讓老夫如何不喜?”莫愁笑道:“難得大醫王這麼喜歡小月兒,那便等她病好之後,收她做乾女兒吧!”蕭虎臣手拈鬚髯,微笑不語。許廣道:“師尊是喜歡林姑娘的聰明伶俐,便不收作乾女兒,也會收她為徒,傳她一身醫道。”唐晚菊和莫愁齊聲大笑。
這邊笑語歡聲,盡興痛飲。那邊林霜月的小屋內燈光閃爍,寧靜温馨。卓南雁一直在塌旁陪着她。兩人輕訴別情,林霜月累了便閤眼歇息,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眼望着他,絮叨別離經過。
卓南雁不敢讓她過於勞累,看看天已晚,便勸她早些安睡。林霜月卻搖了搖頭,嬌靨紅暈,望向他的盈盈秋波中滿是依戀之意。卓南雁知她病後心神虛弱,索吹熄了燈,和衣躺在她身側,將手輕輕環在她的纖上。兩人緊緊依偎,過不多時,林霜月便酣然入夢。
藉着穿窗而入的淡淡月輝,卓南雁又瞧見她曼妙的櫻宛然翹起,隱含笑意。他不想起自己闖出無極諸天陣的那晚,她也是這般在自己懷中含笑安睡。那股悉的淡淡幽香又在鼻間飄蕩,恍然若醉之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在山谷間起伏飛舞的美麗動人的螢火蟲。
第二再起來,林霜月便能自己進粥了。這回蕭虎臣卻不讓她再喝參湯和葷腥,只以米粥調理脾胃。待三之後,她髒氣緩和,蕭虎臣再將紫金芝分作十數塊,每喂服她一塊。千載靈芝果然效驗奇特,林霜月服後總愛酣睡,或是平無故地便香汗淋漓。蕭虎臣説,她嗜睡乃是紫金芝補其虛勞,出汗則是臟腑強壯後的排毒之象。
林霜月想到蕭虎臣曾説過,卓南雁體內還有那古怪纏綿的龍涎丹殘毒,便要將紫金芝分給卓南雁服用。哪知蕭虎臣給卓南雁把了脈,卻驚覺他體內再無毒質,細問他在皇宮內的神奇遭遇,料想是那天罡輪內的金丹有煉骨壯脈、熔治臟腑之妙,讓卓南雁殘毒盡去。眾人俱都歡喜。
七之後,林霜月氣力大增,嬌靨上瑩光粉致,已能自如行走。又經蕭虎臣投以金針藥石調養,眼看着她的病情一好似一。
這些子,莫愁卻常常獨自發呆。卓南雁總是打趣他在思念龍夢嬋。每次聽他如此取笑,莫愁都是死撐着不認,有時更會為了分辯“本公子決非那等樣人”而爭得胖臉通紅,但每到他一人獨處之時,莫愁又會怔怔出神。
頑皮嬉笑的莫愁竟會如此鄭重其事地思念一個女子,這女子竟還是豔名遠播的金國妖女龍夢嬋,卓南雁想想也覺好玩。眼見林霜月病勢將愈,卓南雁怕莫愁“相思成病”便請唐晚菊陪他先行出谷。莫愁大喜,説道他這是耐不住谷內清淨,決不是思念龍夢嬋。
卓南雁親送兩人出谷,三兄弟踏着醫谷的柔柔青草,緩步而行。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唐晚菊悠悠嘆道“當真想不到,才醫好了卓兄和林姑娘,又讓莫愁犯了相思病!”莫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嘆了口氣:“唉,本狀元取笑小桔子多年,今番終於被小桔子揪住了短處,從今往後,只怕要時時挨他奚落了。”卓南雁笑道:“莫愁,你瞧那位龍姑娘,當真對你有意?”莫愁臉微變,眼望遠處山,怔怔出神不答。唐晚菊嘆道:“莫愁憂心的不是龍姑娘,而是他那幫主老爹!”卓南雁心頭一緊,道:“不錯,莫幫主嫉惡如仇,只怕不會讓莫愁跟龍夢嬋…哈哈,不對,龍姑娘早就改歸正,已不是什麼惡妖女了,莫幫主也嫉之不來呀?”莫愁狠狠地嘆道:“俺那幫主老爹才不管那個呢!”卓南雁笑道:“無妨,實在不成,我替你向令尊求情!”唐晚菊也勸道:“實在不成,你跟我一同去西夏,咱們嘯傲外,豈不快哉!”莫愁卻忽地咧嘴冷笑:“實在不成,我便去求羅堂主羅大伯,嘿嘿…嘿嘿!”卓南雁瞧他那笑頗有幾分不懷好意,皺眉道:“羅堂主的面子,料來令尊定然會領,但你怎知羅堂主定會為你説話?”莫愁嘿嘿一笑,更是大賣關子,道:“你們可知羅堂主為何跟他老哥羅大,一直不大合得來?”二人齊齊搖頭。
“這事説來話長,”莫愁洋洋得意,笑道“羅堂主的原配在他三十五歲那年便故去了。他中年喪之後,便一直未娶。不想卻在五十多歲時,跟一位傾慕自己多年的女弟子傾心相戀了一回。嘿嘿,那漂亮女弟子只因傾慕羅堂主,多年未嫁,那時總有二十五六了,比羅堂主整整小了二十多歲,又曾是他的弟子,嘿嘿,這豈不比我娶金國妖女為更加膽大妄為?”唐晚菊和卓南雁都是大吃一驚。唐晚菊嘆道:“我知道羅堂主行事灑,卻不料還有這等驚世駭俗之舉。後來怎樣了?”莫愁嘆道:“那時羅堂主的老哥羅大極是不願,説他們師徒婚嫁,太也不成那個體統。聽説羅老伯卻力排眾議,竟動了娶那女弟子之心,為此更跟他老哥鬧翻啦。只是那女弟子事到臨頭,卻又擔憂害怕起來,説是不敢壞了羅堂主的名頭。再後來,那女弟子身染重病而亡,倒讓羅堂主傷懷了好長時間。”説着小眼一瞪“這件事只有羅堂主的親近至知曉,你們可別四處亂説。”卓南雁嘆道:“羅堂主果然睥睨世間禮法,至情至,卻才是豪傑風骨!”莫愁點頭笑道:“老爺子曾説過一句大有道理的話,無情未必真英雄,憐香如何不丈夫!嘿嘿,他老人家的教誨,本公子便只記住這一句!”卓南雁與唐晚菊一起大笑。
行出谷口,卓南雁又送出好遠,才與二人殷殷分別。…卓南雁在醫谷這段時,餘孤天帶着副使施宜生等一干人等早沿江南河乘船北上,過鎮江直抵楚州,渡過淮河便到了金國境地。眾人不敢稍歇,又換快馬,一路加鞭疾行,匆匆趕回了燕京。
跨過那軒昂闊的大安門,在皇宮正殿大安殿下肅立片刻,餘孤天忽覺心底一陣難言的酸楚:“這本是我家的江山,這大安殿,本該是我完顏冠坐的地方啊!”雖然早已覲見過金主完顏亮數次,但餘孤天每次彎候在巍峨的殿宇下時,都不心神盪漾,恍惚間,他總覺得自己便是那端坐金鑾俯瞰芸芸眾生的至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