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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薄施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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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旺兒在公司門口下車,問門衞老頭甘潤:“看見我家惠蓮沒有?”門衞甘潤朝樓上努努嘴:“在同西經理談工作呢。”來旺兒往樓上一看,果然還亮着燈光。暗自攥緊拳頭,屏住呼,躡手躡腳上樓,來到經理室門前,隔着門縫朝裏一看,子惠蓮和西門慶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相互摟抱着,正在一遞一口地親嘴哩!

來旺兒怒不可遏,掄起拳頭連連敲門,開門的是西門慶,見了來旺兒,不由得怔了一下。來旺兒推開西門慶,三兩步走到惠蓮跟前,拉着她就往外走。

惠蓮紅着臉兒囁嚅道:“也不問清紅皂白,一來了就撒野,我和西經理工作還沒談完哩!”來旺兒道:“談個鳥的工作,你快快隨我回家。”説話間已將惠蓮拉到門口。西門慶笑道:“來旺兒,有話好好説,何必這樣拉拉扯扯。”來旺兒瞪他一眼。

也不去搭理,徑直拉着惠蓮出了公司大門。***重新回到家裏,來旺兒的火氣仍沒有消,平當慣了家庭婦男的主兒,今天飯也懶得去做,眼睛直愣愣盯着惠蓮,問道:“你老實説,我去無極那幾天,你在家裏幹了些什麼?”惠蓮道:“在家裏能幹什麼,還不是吃飯、睡覺、看電視。”來旺兒見惠蓮這個樣兒裝糊塗,只得把事情點明瞭,繼續追問:“那幾天有沒有男人來家裏?”惠蓮一愣,隨即伶牙利齒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説我宋惠蓮趁老公不在家,到處去勾引野男人是不是?來旺兒,你狗眼看人低,也太把我宋惠蓮看扁了。

你別以為我在歌舞廳呆過,當過三陪小姐,就是個水揚花的女人,實話告訴你,我宋惠蓮這半輩子什麼樣的男人都見過,對那些臭男人早死心了。

自從同你結婚後,更是一心一意為這個家,沒想到好心沒好報,你來旺兒不知在哪裏聽人嚼了爛舌頭,也居然這樣看我…”惠蓮越説越傷心,雙手捂着臉兒,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來旺兒心裏有種説不出的窩囊,他相信孫雪娥不會騙他。

何況剛才在公司經理室門前,親眼看見惠蓮同西門慶一遞一口地親嘴,現在還演個什麼戲呢!來旺兒“哼”了一聲,説道:“那麼今天的事兒你又怎麼解釋?”惠蓮抬起頭,説道:“今天有什麼事兒?西經理叫我去談工作,我便去了,剛説了不多大一會兒,就聽見你來敲門。”來旺兒道:“你還胡説談狗工作,我明明看見你們倆個抱在沙發上親嘴!”像是做賊當場叫人抓住了。

惠蓮臉上一陣陣發紅,索撕破了臉皮,沒羞沒臊地説道:“來旺兒,好你個雞腸小肚的男人,竟然躲在暗處偷偷監視我,就算我同西經理有點什麼事,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人家是我們的領導,是我們吃飯穿衣的指望,有能耐你為什麼不個經理當?

再説西經理對我們也不錯,讓你當了先進,又登了報,還讓我參加工作,到公司去上班,這輩子頭一遭有了正式單位。人家要抱着我親個嘴,難道我非得打他個大耳刮子不行?鬧得個不歡而散,將來如何見面?只好先依他一下罷了。

不過來旺兒你聽着,我宋惠蓮坐得正行得穩,決不會同西經理有那種苟合之事。”一番話聽得來旺兒糊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説什麼好,像吃了黃連的啞巴,只好把苦放在心裏。

沒想到夜裏上牀睡覺,來旺兒又和惠蓮鬧了一場。吵了嘴,沒有好心情,來旺兒和衣而睡,惠蓮摸索着過來摟抱他,手指在他前徘徊,要解他的衣釦,來旺兒想到她同西門慶的那檔子事。

忽然覺着一陣噁心,一把推開惠蓮,睡到了牀的另一頭,這一下惠蓮被惹火了,跳下牀來罵道:“來旺兒,給臉你不要,倒擺起大男人的架子,嫌棄起老孃來了!

你把話説清楚,子在一起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明天上法院去拿離婚證,各走各的路…”來旺兒見她聲音越説越高,自己已經先軟了。

央求道:“小姑,半夜三更的,你非要鬧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惠蓮嚷道:“我偏要鬧,老孃也沒做什麼醜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怎麼樣?”邊説邊將牀上的被褥、枕頭往地上扔,看着面前這個撒潑的女人,來旺兒毫無辦法,只好重新拿了一套被褥,到客廳裏的沙發上睡覺去了。

受夠了這種窩囊氣,第二天,來旺兒上班沒打采,呆頭呆腦的,像只被電震暈了頭的烏龜。下班後,來旺兒破例沒有回家,約了平時相好的幾個哥們,找了家酒館借酒澆愁。

來旺兒心中鬱悶,免不了多喝了幾口,醉倒在酒館門前,口中胡亂罵道:“狗的西門慶,仗着口袋裏有幾個臭錢,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婦女,什麼名星企業家,什麼有特殊貢獻,全都他媽的是糊老百姓的!”同來的來安、來昭等一干人見這光景,慌忙過來勸説,來旺兒大聲道:“我怕他個鳥,大不了是個死,真要是急了,我一古腦兒把他那些醜事全抖落出來,讓世人看看這個暴發户到底是什麼嘴臉。”這時候圍上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好事者嚷道:“來旺兒,你説來我們聽聽。”來旺兒聽見有人叫好,更是來了興頭,歷數西門慶的種種劣跡道:“當初西門慶同婦潘金蓮勾搭成,製造出一場假車禍,讓賣燒餅的武大郎丟了命,二郎武松想要報仇,卻遭他反咬一口,送進了監獄。

這個無恥氓,連朋友的老婆也不放過,同李瓶兒一起鬼混,活活把個花子虛氣死。什麼李桂姐、李桂卿、卓丟兒、吳銀兒…‮子婊‬的名字能排一長串,比過去開窯子的老鴇還下,啥時候撞到我手裏,教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來旺兒罵過一陣,酒也醒了,像個得勝的英雄似的回到家裏。早已有人報信,把來旺兒酗酒罵街的事説給惠蓮聽了,惠蓮指着來旺兒的額角説:“咬人的狗不叫,你啥時能長點心計?灌了幾口黃湯,就在大街上逞能罵陣,真要是傳到人家耳朵裏,只怕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來旺兒嘴硬逞強説:“我怕他個狗。”話沒説完,和衣躺倒在沙發上,嘴上嘀咕一陣,不一會便打起了呼嚕。第二天,果然有傳話的,向西門慶彙報了來旺兒酗酒罵街的事,西門慶眉頭緊鎖,當時嘴上沒説什麼,卻把這筆帳牢牢記在了心裏,心中暗道,好個來旺兒,吃豹子膽了。

竟敢在光天化下辱罵我西門慶,有朝一,除非他不栽到我的手上,要不然夠叫他喝一壺的,當然,這些話西門慶沒説出口,他現在是領導,時時刻刻得注意保持領導的風度。

也是活該有事,偏偏在這個時候,清河市第一、二、三人民醫院連續發生了幾起醫療事故,一些在醫院裏打過針的少年兒童,出現了明顯的“四不”特徵:站不直,坐不攏,蹲不下,躺不平,走起路來姿勢像卓別林。

學校和家長反映十分強烈,社會上也議論紛紛,此事引起了清河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決定對這件事進行追查。很快,結果出來了,那些少年兒童的病症叫“臂肌攣縮症”是注青黴素時摻入笨甲醇溶所致。

再往下追查,那些國家早已明令止使用的過期笨甲醇,都是從西門慶醫藥公司批發出來的。

檢察院立案偵查,落實事故責任人,最後落實到來旺兒頭上,原來這批藥品,都是他在節前後從無極醫藥市場進的貨。

檢察院的同志上門徵求西門慶的意見,西門慶皺着眉頭,一付十分為難的樣子,説道:“出了這麼嚴重的問題,社會上反映這麼大,我想保也是保不住的,你們該抓就抓吧。”等檢察院的同志走後,西門慶立馬又給檢察長宋喬年打電話,説道:“宋檢,鄭來旺那人,我同意抓,這種混入我們革命隊伍的蛀蟲,不抓不足以平民憤,抓了大快人心。”宋喬年在電話那頭説:“既然西主席這麼説。

那人我們就抓了,謝西主席支持我們的工作。”於是檢察院的同志連夜出動,將來旺兒在被窩裏活活生擒,給他戴手銬時,來旺兒才如夢初醒,跪在地上直磕頭,連聲説道:“同志,同志,我是冤枉的…”惠蓮也嚇傻了眼,拉着來旺兒的衣角不放,口口聲聲説要給西經理打電話,檢察院的同志哪裏管得了那些,拉開惠蓮,威嚇道:“再鬧下去,辦你個妨礙公務罪。”惠蓮鬆開了手,眼睜睜看着來旺兒被帶走了,惠蓮自從來旺兒被抓走後,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黃着臉兒,只是關閉房門哭泣,茶飯不飲。

西門慶派玉簫來做她的思想政治工作,那玉簫也是個能説會道的,撫着她的肩膀道:“惠蓮姐姐,你放寬心,西經理説了,這事只是教育一下他,眼下羣眾意見大,反映比較強烈,等這陣風聲過去了,來旺兒就沒事了。”惠蓮着哭得紅腫的眼睛,説道:“好玉簫,西經理真是那般説的?”玉簫道:“我還會騙你?西經理親口對我待的,讓我給你捎信,還説過幾天他來看望你,唉,這事也怪來旺兒喝多了酒胡亂狂言,什麼大不了是個死,什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惹惱了西經理,才生出這許多事端。”經過一番艱苦細緻的思想政治工作,惠蓮方才不哭了,每淡掃蛾眉,薄施脂粉,到公司裏去上班。每每發現,公司同事用異樣的目光盯着她,惠蓮心裏彷彿爬着千萬只螞蟻,針扎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