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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那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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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到最後那句“市長書記陪我睡”時,白來創朝剛剛離去的領導同志那邊看一眼,伸了伸舌頭,臉上做出了個誇張的表情:“我可不是説清河市的市長書記啊。”應伯爵拍拍他的肩膀,説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們清河市的市長書記,都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好乾部,沒有人懷疑他們會同女睡覺。”孫寡嘴、雲裏手、祝念等吃國家飯的公務員趕緊跟着附合:“對對,貪官污吏也是有的,但那畢竟是少數,大多數領導幹部還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是好官清官,三七開,三七開。”情率直的私營業主常時節哼了一聲,不滿地説道:“狗,什麼三七開,老百姓中間有個説法,把縣團級以上幹部全拉去槍斃,可能有個別冤案,要是兩個縣團級以上幹部槍斃一個,恐怕有不少漏網的。”此言一出,酒桌上眾人大驚失,這幫聲犬馬之徒,平時湊在一處講講葷故事、黃笑話,或者上桑拿館、按摩房找三陪女鬼混,那是家常便飯。

可是一旦涉及到的政治話題,一般還是緘口不語為妙,即使要説幾句,也得順着形勢説話,一個基本原則是:學着報紙上的腔調唸白就是了。

他們心裏清楚,政治是他們的飯碗,不能隨隨便便就將這隻金飯碗打破。孫寡嘴打頭表態:“常老闆,這話説得太絕對了,貪官無論如何也沒有那麼多。”祝念是銀行幹部,對數字有濃厚的興趣,説起話來充滿數字化的特點:“貪官和清官,是一個指頭和九個指頭的關係,即使再説得嚴重點,充其量也只是三個指頭和七個指頭的關係。”雲裏手平時習慣於管理個體户,練就了一副大嗓門,不管三七二十一,氣地嚷道:“依我説啊,應該把説這種話的混蛋老百姓全都拉去槍斃。”常時節紅着臉待爭辯,坐在一旁的應伯爵搶先開口,連忙出面打圓場,見風使舵地説道:“大夥這是瞎起什麼哄,常老闆今天高興,多喝了點酒,酒後失言,説句把錯話也是有的。”偏偏常時節不領應伯爵這份人情,脖子脹紅得像只叫雞公,直槓槓地説:“誰説我多喝了酒?我一點也沒多喝,説話百分之百清醒。

“孫寡嘴搖頭嘀咕説:”沒喝多酒,居然説出這種話,看來平時放鬆了政治學習,真的很容易出問題啊。

“祝念也在一旁搭腔:”説得好,思想政治工作硬是一刻都不能放鬆。

“白來創鼻子,一本正經地説道:“什麼氣味?不知誰家打破了泡菜缸…酸!”謝希大捂着腮幫,像演小品似的哼哼唧唧一陣:“就是,我早都快酸掉牙了。”眾人哄地一笑,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好幾分。大夥説話的當兒,吳典恩一直皺着眉頭沒吱聲,西門慶碰碰他的肩膀,説道:“典恩哪,玩什麼深沉,發表點高見吧。”吳典恩冷着臉,沉默半天,才説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説話要重證據。”西門慶想了一想,仍然不能明白他説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覺得此人高深莫測,即使平時常在一起吃喝玩樂的十兄弟,也都摸不清他的秉,一會兒像哲學家,一會兒像禪僧,一會兒像冷麪間諜。

一會兒又成了花花公子,彷彿六月天上的雲彩,喜怒無常的吳典恩,簡直就是七十二變的孫猴子。西門慶暗暗想道:對此人一得提防點,二得取經。於是轉開話題説:“典恩哪,我哥倆好久沒湊一處樂了,啥時候有空一起去泡泡桑拿。”吳典恩把身子靠攏來,小聲説:“正合吾意。”跟着馬上又補充一句:“就我哥倆,別再叫其他人,隔牆有耳。”西門慶表面點頭稱是,心裏卻嘀咕道:連自家兄弟都小心提防,這吳典恩做人也未免做得太明瞭,雖然在心裏頭這般嘀咕,但還是同吳典恩約好了,第二天晚上去伊甸園桑拿館享受現代文明。

***第二天下午,西門慶開着桑塔拉,到國税大廈去接吳典恩。正是下班時間,姑娘們像一隻只彩蝴蝶飛出來,婀娜多姿,氣質典雅,從國税大廈裏出來的那些先生,則一個個西服革履,器宇軒昂。

唯獨吳典恩,像個不起眼的瘦猴夾雜在人羣中,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麼個瘦猴般的人物,在清河市的官人中間竟然赫赫有名,正所謂吳典恩一聲吼,清河市也要抖三抖。

西門慶從不放過任何一個瞅女人的機會,他盯着一個穿吊帶衫的豐腴小姐看了一陣,一邊看一邊咂嘴

直到吳典恩上車後,西門慶仍在大發慨:“典恩,你以後上班,一三餐用不着吃飯了。”吳典恩不解地説:“人不吃飯,那不餓死球了。”西門慶噯味一笑,怪聲怪氣説道:“秀可餐哪。”吳典恩這才明白過來,哈哈笑道:“怪不得慶哥飯量不大,幹起那個事來卻力過人,原來天天都被秀餵飽了。”二人説笑幾句,西門慶發動引擎,桑塔拉轎車輕輕一抖,沿着栽滿法國梧桐樹的街道向前駛去。

伊甸園桑拿館位於清河市西郊,位置雖然有點偏遠,生意卻出奇地好。誰都知道,大凡要在一座城市開辦高檔娛樂場所,就得要有背景,伊甸園桑拿館也不例外,董事長劉帥,是劉副市長的大公子。

有這樣的少壯派人物領銜,方方面面自然一路綠燈,別的不説,單説這裏的按摩女郎,也比別處的按摩女郎膽子大,什麼袒肩,什麼飛吻媚眼,都只是小菜一碟,再正常不過了。

在貴賓按摩房裏,所有出出進進的小姐,清一全都是穿着的三點式泳裝呢。要認真説起來。

這些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客人的安全。看官們倒是想想:一對野鴛鴦,正興沖沖在按摩牀上幹好事,卻陡然闖進幾個公安,豈不大傷雅興?

因此,百分之百為客人保密,始終是伊甸園桑拿館擺在第一位的重要政治任務,好在有劉公子當董事長,這個重要政治任務完成起來並不難,自從桑拿館開館,一年多過去了。

這兒還沒有見到過公安的身影。玩家們不亦樂乎,紛紛傳頌道:進了伊甸園桑拿館,就等於是進了國家保密局。

桑塔拉轎車在大街上平穩地行駛着,西門慶從倒車鏡裏看過去,吳典恩正靠在背墊上打盹,這個怪的傢伙,倒蠻會注意勞逸結合,馬上要去一個美妙的享樂世界,他現在正在抓緊時間養蓄鋭。

倒車鏡中,吳典恩的身影有些變形,原本瘦猴般的身子竟莫明其妙地胖了許多,寬寬的肩膀,肥碩的腦袋,像是天外飛來的一個巨人怪物。

不知為什麼,西門慶看着倒車鏡中的那個怪物,心裏頭忽然爬上一縷別樣的覺。時光倒幾年,那時的吳典恩,在十兄弟中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嘍羅,西門慶並沒太把他放在眼裏。

結拜十兄弟時之所以收了他,一則因為吳典恩愛玩,愛結狐朋狗黨,進出髮廊、歌舞廳的頻率和積極都很高。

二則看在他在市委組織部工作的份上。西門慶想,市委組織部是做什麼的?是管理全市幹部隊伍的。此人雖説只是組織部裏的一個小幹事,但是欺老不欺少,今後説不定會有出息,有用得着他的時候。

誰知道吳典恩偏不爭氣,在市委組織部裏混得很倒黴,混着混着便混不下去了,遇上機關人員分,吳典恩被分到國税局,依然當他的小幹事。好端端地在組織部上班,為什麼忽然被分了?

其中的真實原因西門慶也不知道。只是胡亂猜想:也許與他愛玩有關吧?可是吳典恩玩女人的事,天底下又有幾個人知道呢?記得第一次拉吳典恩下水,西門慶等人是好好謀劃過一番的,那年九月,天氣漸漸涼下來了。

西門慶等一干人包租了一輛麪包車進山獵豔。改革的風帶來一派新氣象,國道公路兩邊,路邊店如雨後筍生長起來。

三三兩兩的姑娘,或者叉開‮腿雙‬坐在店前擠眉眼,或者乾脆站到公路中間,撒野似的攔住過往車輛,嘻皮笑臉地同車上的人拉拉扯扯。

吳典恩頭一次參加這樣的行動,覺一切都新鮮有趣,見西門慶、應伯爵等人一次次伸手去摸那些姑娘的臉蛋和股,他也不甘寂寞,瞄準個相貌姣好的姑娘要動手。

哪裏料到,那姑娘雖説長相美,心靈卻並不太美,一巴掌重重打在吳典恩的臉上:“不出錢就想白吃老孃豆腐,沒那麼容易!”吳典恩何曾見過這種場景。

一時間滿臉通紅,尷尬極了,那天夜晚,他們宿在一家名叫野玫瑰的路邊店裏,西門慶、應伯爵等人是店子裏的常客,同老闆娘混得很,吩咐老闆娘安排個乖巧聽話的姑娘給吳典恩。

熄燈時分,西門慶、應伯爵等人一人摟抱一個姑娘要上樓去睡覺,吳典恩卻仍然還在大廳裏,和那個乖巧聽話的姑娘對坐着,盡説一些扯淡的話兒。

西門慶逗趣地説:“跑了上百里山路,到這兒免費當起神導師來了?”吳典恩問:“這話是什麼意思?”西門慶説:“什麼意思?吹燈睡覺的意思,莫非你連這個也不會?”説着使個眼,應伯爵等人一哄而上,將吳典恩和那個乖巧聽話的姑娘推着擁着,幾乎是強行把他倆進房間裏去的。